本帖最后由 李唱白 于 2013-12-6 11:22 编辑
《李唱白诗歌的艺术风格和人生哲理》
——读《李唱白十年十首短诗选》
刘亚明
一】诗人李唱白不是名人，也算不得出类拔萃的诗人。
他的博客上自我介绍：“李唱白，河北省新河县人。唱白非以巧名博声，实相属鸡，应毛泽东一唱雄鸡天下白而和。有诗文散见于《中国文学》《新锐诗刊》《黄河诗报》《中国诗》《新诗大观》《华夏作家》《诗歌周刊》《白天鹅诗刊》《炎黄诗学》等”。诗歌写作是不分行业和年纪阅历的，有的人写了一辈子诗，也许只有一首令人满意，有的人写得很少，每一首都可能“很打人儿”“让人眼光为之一亮”。读《李唱白十年十首短诗选》，我们有理由相信任何一位痴情于诗歌写作的人，都能写出响当当的诗歌作品，也能有机会成为一流诗人。
二】这组诗应该是李唱白“十年磨一剑”的力作。
平心而论，从选材和题目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人之处”，《想着心事的路灯》《苍天》《磨刀》等都是“随处可见的题材”和“写烂的题目”，反映了我们周遭一些司空见惯、耳熟能详的简单生活现象。如此素常的选材，优点是阅读者对这样的诗歌容易走入境界，有亲近感，缺陷是因为大家都熟知，大家都在写，写出新意很难，而且用寥寥几笔写得人们啧啧称赞更难。李唱白十首短诗中每一首都很短，最多11行，最少4行。《一场大雪》精短得让我们看到了作者“不凡”的一面：“大地是一张/满是错题的纸/上帝又发给一张/让我们重新去做”。
三】读李唱白这组诗，觉得他当属写诗潜力股。
这组诗歌给人以一种自然、凝练、平淡的感觉。看似平淡，但有很深的哲理蕴涵其中。其语境平淡自然，没有一点“精雕细刻”的痕迹，这也是李唱白这组诗歌的最大特点。人们常说：“老天有眼”“人在做，天在看”，那么，《苍天》真的把这些写到了诗中，耐人寻味：“太阳是左眼/月亮是右眼//苍天总是很包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人间”。太阳、月亮是对称的，左眼、右眼也是对称的，可苍天却在“包容”，改变着这种对称，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人间”，视而不见。我分明觉得，李唱白在向苍天发问——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体现在哪里？天理何在？
四】优秀的诗人必定是真性情、真人格。
李唱白在内心深处将所见的人和事物不断地归纳整理，再经过一番揣摩审视，附之以真实情感，直抒胸臆。他的诗歌不做作，没有虚伪的描绘，诗情饱满，意境深厚，耿直而率真。《肉中的刺》避开了繁文缛节的修饰和辞藻，简洁而通透：
看花开，我常感觉
是大地的血液在燃烧
我写诗，常常像
拨一根深深扎进肉里的刺
李唱白用白描的方式勾勒着诗歌意境，形象化的思维，释放着生活的火热。肉中的刺，从身体到联想到大地，由肉体归结到写诗，形象而朴实，脑际的画面感油然而生。换句话讲，把花比喻成大地的刺，把写诗比喻成像拔扎进肉里的刺，兼具形象性和隐喻性的特征，有些不可思议。深入诗境，好比一顿美酒，很长时间吧嗒吧嗒嘴，仍觉得很有味道。
五】纳博科夫说：“把自己当作一个司空见惯的幽灵，并潜入我出生之前那已存在的国度。”
对于生命的理解，李唱白别有一番独特的沉思，如此沉思暗含着更多的道理、启迪和意义。《伤》在直白中内含隐喻，精练、深邃而意味深长：
我不喊疼
不愿让人误认为 很痛
紧紧地捂住伤口
不让鲜血流出
为的是给眼睛
减少一份血腥
诗人是自己内心世界的歌者。有了伤，不喊疼，是怕别人误解，还是真的不痛？这样写，自有李唱白的道理。那么，给眼睛减少一份血腥，才是诗歌所想要表达的。
六】与时间对视，往往是深邃的。
与《伤》一样，《磨刀》对于“血腥”也是避而远之。前者是怕看见或不忍看见“血腥”，后者是不想制造任何“血腥”。冷丁看《磨刀》，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一直在磨一把刀/不为了它的利刃和锋芒//我一直在磨一把刀/不让它沾染上任何一滴血腥//我一直在磨一把刀/也不让它去伤害任何一棵草木//我一直在磨一把刀/只磨给对手看”。这里，与其说“磨刀”，倒不如说李唱白在与时间对视，心静如水。想想看，一直在磨一把刀，不是了它的利刃和锋芒，不让它沾染上任何一滴血腥，也不让它去伤害任何一棵草木，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刀磨快了，不去割草木，不去对付生灵，而是只磨给对手看，这似乎有悖常理。仔细品味，这背后掩藏的是时光的消耗（对手是谁，我们可以不去理会），是善的表现，也是与“对手”的一种心理战术，更是内心的沉静与思索。
七】其实，谁都无法与时间和命运抗衡。
《皱纹》也是一首由小见大、思忖人生的诗歌。“一道道皱纹，可以/让汗水滚落得/缓一点/更缓一点//像拦截岁月的河流/让它流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李唱白如此细微地观察皱纹这一生理现象，推论人生，通俗形象，让情感智慧不断地张扬。相对来讲，《不惑之年的白》的意味淡了一些，但也让我们感到，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头发的黑/孕育着白色的芽/鬓上霜/是三月里/浅茸茸的草原/喂养/岁月的白驹”。平淡行进的生活，悄然地带走了每个人的人生四季，与此同时任何生命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生存能力和存在空间，即便是一株柔弱的小草或忙碌的蚂蚁，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享受生命的五味杂陈，更何况人乎？
八】不可否认，诗歌创作的最高境界总是要回归到语言本身。
语言是诗歌创作最本质的东西，回归到语言的本身，离不开语言的平淡、凝练和运用自如，离不开一语中的、直抵灵魂的叙述。李唱白这组诗歌，语言就像水洗过一样，简洁透明，干净熨帖。每一首诗，都是一个超然的精神世界。他用诗歌最纯真、最简约的语言抒情，每一首都力图构建一种独特的意境美。《花朵》一诗从日常生活着眼，用朴实思想的支持，说明着“花朵”的三种样式：“灯火/是黑夜的花朵//秋虫/是声音的花朵//伤口/是皮肤的花朵”。我们注意到，灯火与黑夜，秋虫与声音，伤口与皮肤之间的必然联系，这种必然联系用“……是……的花朵”的公式联系起来，尽管有些简单，但仔细地揣摩，确有现代诗歌的复叠之美。
九】诗歌意象总能给人带来阅读和欣赏的快感。
一首诗歌成功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意象的把握，取决于意象是否有新颖、贴心之感。我觉得，一个成熟的诗人，也一定是善于推敲文字和经营诗歌意象的。李唱白这组诗的意象，就是他对艺术和人生深刻把握的体现。《想着心事的路灯》巧妙地让我们在诗歌的意象中去体悟诗歌的本质：
路，被心情走的
弯弯曲曲
高低不平
一盏灭了的路灯
它一定也倦了这阑珊的红尘
回想着往事
不愿睁开眼睛
第一节的画面感极强，意象十足，象中寓意，意中寓情，情中寓理，不亚于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家，几笔就勾勒出了路的意境，体现了李唱白诗歌写作的功力。第二节用拟人的方式，给一盏灭了的路灯以一个人生命的表征，寓静于动，使诗歌语言富有很好的伸延，更有理性的思考和画面的美感。
十】人生哲理的昭示是诗人思想智慧的结晶。
从理论上讲，诗歌蕴含的哲理，表现着诗人的哲学观点和哲学道理。诗歌的哲理不一定明显地体现在字句里，而是可以在阅读中与自己的思想融合，慢慢地体会。《擦玻璃》篇幅短小精悍，内容深沉含蓄隽永：
一个上午
我在阳台
擦玻璃的里面
那层玻璃
干净了许多
外面的人
看起来还是脏的
将哲学抽象的哲理涵盖于一个人、一件事或一个过程之中，可以照亮心灵，也可以升华思想，使人常读常新。擦玻璃的里面，那层玻璃干净了许多，这是我们都熟悉的场景，无可非议。那么，“外面的人/看起来还是脏的”，又在寓意、暗示着什么？玻璃外面没有擦，或者不能擦，好比外面的世界肮脏的部分我们不能改变一样。
十一】其实，诗歌就是诗歌。
面对诗歌，我们最好顺其自然，大可不必苦苦地折磨自己，昼思夜想地写诗读诗，甚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而写的时候，我还是赞赏李唱白这样写自己熟悉的生活。十年的光景，对于一个人来讲不算短，有时我甚至想一辈子能写出一首大家都赞许的诗歌就足矣。诗歌能够反映作者的生活经历、文化底蕴和诗感灵性，等等，只有各方面兼具了，下笔才会有神。另外，诗歌本身的含蓄性，极富艺术张力，给读者留下了大片想象空间，更容易创造视觉的冲击，这也让我们不能把诗句说得太白……
2013．8.24早于盘山绕阳河畔
刘亚明，辽宁省作协会员。作品在《诗选刊》《诗潮》《鸭绿江》《散文诗》《辽河》《草地》《满族文学》《中国诗人》《上海诗人》《北方作家》《浙江作家》刊载。文集《仰望的思绪》《淡去的岁月》。
附：李唱白十年十首短诗选
【苍天
太阳是左眼
月亮是右眼
苍天总是很包容
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
看人间
【肉中的刺
看花开，我常感觉
是大地的血液在燃烧
我写诗，常常像
拨一根深深扎进肉里的刺
【磨刀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不为了它的利刃和锋芒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不让它沾染上 任何一滴血腥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也不让它去伤害 任何一棵草木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只磨给对手看
我一直在磨一把刀
越磨越短 只剩下一点钢
含在木把里
【皱纹
一道道皱纹，可以
让汗水滚落得
缓一点
更缓一点
像拦截岁月的河流
让它流得
慢一些
再慢一些
【不惑之年的白
头发的黑
孕育着白色的芽
鬓上霜
是三月里
浅茸茸的草原
喂养
岁月的白驹
【我怕惊动了上帝
拿起笔 就像握住了
渗着血液的
第十一根手指
我多想 写一首诗
不用再去修改
如今我已经不敢
轻易地再去涂鸦
我怕灵魂叫喊疼痛
——把上帝惊动
【一场大雪
大地是一张
满是错题的纸
上帝又发给一张
让我们重新去做
【花朵
灯火
是黑夜的花朵
秋虫
是声音的花朵
伤口
是皮肤的花朵
【想着心事的路灯
路，被心情走的
弯弯曲曲
高低不平
一盏灭了的路灯
它一定也倦了这阑珊的红尘
回想着往事
不愿睁开眼睛
【擦玻璃
一个上午
我在阳台
擦玻璃的里面
那层玻璃
干净了许多
外面的人
看起来还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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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5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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