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遥寄天堂的信
文/风雨断肠人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散落人间孤独无助的抗战老兵
娘,今夜又是一个难眠的晚上,今夜虽然月色明朗,可我却满腹惆怅,今夜我感觉自己仍在流浪。此刻我将万般无奈诸笔端,向您倾诉衷肠。
娘,今夜您是否和我一样,内心无尽牵挂、担心、害怕。故乡的野花惆然开放,漫山遍野飘满淡淡的幽香。曾经满目疮痍的家乡,如今又屹立起一座崭新的村庄。空气清新一如往常,也能够清楚看到满天星光,以及皎洁圆满的月亮。乡亲们也不再在担惊受怕中进入梦乡,他们也都住上了宽敞的楼房。孩子们每日傍晚无忧无虑的游戏在河塘,扎猛子,摸鱼,打水仗。村头如今有了一座私塾堂,所有穷人家的孩子都能聆听老师的演讲。我每天清晨都会来到村旁,听私塾里孩子们书声琅琅。
娘,您是否还记得“狗蛋”的摸样,他现在同我一般,疾病缠身,步履蹒跚,白发苍苍。他现在同我一般,全靠着老乡,还没有自己的房。您常提起的班长,现在可比我们强,他的家在大城市的厕所旁,我们从前跟随他出生入死的这班伙伴,都对他投以羡慕的目光。
娘,我现在对未来一片迷茫,心中无尽心酸。纵然万般怨世,也只得独自期许明天的太阳。如今,芸芸众生只认得“毛主席的头像”,利益朦胧的目光,看不清我们胸前显眼的军功章。人们是否早已遗忘,今天的繁华景象,都源自我们当初不惜鲜血和生命的替换;今天的和平温暖,都源自我们当初前仆后继挺起的胸膛;今天的幸福安康,都源自我们当初手中紧握的钢枪。我担心,当我们在某一个夜晚,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世上,谁人来将我们冰凉的尸骨收藏;谁人又会心生怜悯将我们安葬;谁人还记得那段战火纷飞的艰苦时光;谁人还记得我们的坟茔坐落在何方;谁人又会在清明献上一束鲜花,将我们的名字瞻仰。
娘,隆隆的炮声早已成为历史的绝响,浓浓的硝烟早已不再在中华大地飘荡,老百姓也早已过上幸福的好时光。可即使是这样,我心中仍然万般痛楚、无奈与凄凉。寒风吹不散迷茫,冷雨洗不尽忧伤,阳光带不来温暖。我依然孤独的守着低矮破旧的房,喝着对别人而言难以下咽的清汤。我依然寂寞的守着泛黄的过往,任回忆一点一点把我腐蚀得遍体鳞伤。那颗战争的子弹还留在胸膛,每当冷雨敲打我窗,我依然无助的翻滚、哀嚎在小小的牙床。
娘,当年,毫无人性的日本鬼子,残忍的将您送上了天堂。如今,这世界早已是另一番崭新的摸样。毛主席依然在人们心中,只是又出现一个全新的思想,“人民至上”(以人为本),于是,我对那些人民的官,寄予无限想像。我多么希望,有人能给我送上一件过冬的衣裳;我多么希望,有人能为我递来一碗热汤;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和我唠唠家常;我也多么希望,人们能将我们这帮活着的和死去的战友的名字永远记在心上。可他们讲:“你是国民党,现在还没有一项政策能给予保障”。
娘,前些日子,来了一个老头,年纪和我相仿,还有一个“姓邓”的俊俏郎。他们送来了油盐米面,还有大把甜蜜蜜的糖。他们笑语盈盈,驱寒问暖。他们与我唠家长里短,还仔细询问我当初的战友,伙伴,现在何方?他们递给我一纸书章,对我讲:“国家已将我们这些老前辈纳入保障,望我们把心放宽,安度今生幸福的好时光。”可是,他们的身影是如此的匆忙,仅片刻就离开我满是臭气的牙床。但我依然无比高兴,因为他们的到来,给了我无限的希望,使我明白,人们并没有将我们遗忘,国家依然在关心我们的生活,关心我们的现状,关心我们最后的时光。
娘,请放心,无论这世界多么冷漠与荒唐,我依然要像战士一样,无所畏惧,勇敢坚强!无论这世界多少坎坷沧桑,我依然要像雄鹰一样,不惧风浪,展翅翱翔!无论后人给我们怎样的评价与目光,我依然要像大山一样,坚毅的挺起脊梁!
不孝儿敬上!
风雨段肠人2013年8月1日夜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