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惊醒一个男人的午眠
请不要惊醒一个男人的午眠
这是我正午上街
看到人行天桥下一个搬运工
席地酣睡
从心底蹦出的一句话
不是因为我有多善良
也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
仅仅是因为
那个男人，酷似我的父亲
那一双胶鞋穿上的贫穷
酷似。那衬衫汗迹斑斑的劳累
酷似。那背过身去的卑微
更是酷似至极。
2013年8月30日
凌晨两点听到窗外响起卖烧腊的广告
凌晨两点
听到窗外响起卖烧腊的广告
那种手吹喇叭
录音喊出的广告
我的第一反应是
闹鬼了
又愣了一下，是真的
我的第二反应是
小贩抽风了
广告断断续续响了十分钟
便不再响了
我的第三反应是
小贩在修喇叭
边煮烧腊，边修喇叭
小贩不知道
他已经在我这
不知不觉中提前广告了一回
我瞬间浮想翩翩
仿佛小贩不是小贩
而是烧腊
烧腊不变，还是烧腊
无数的烧腊和烧腊绑在一起
在这座城市里，大声叫卖
自己把自己
卖给了食用的人
2013年09月02日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产生
这句话非常适用于
我富于创造性的创造
但这不是我的原创
这句话是爱尔兰佬叶芝
一百年前为我量身定制的
他早就知道
我这个来自乡村的现世宝
会出尽洋相
颠覆城市美学传统
会对那些长满皱纹的妇女
乳房干瘪的老妪
一身恶臭的搬运工
甚至是大嗓门的小商小贩
大加赞美
我会认为他们的美
是全人类的美
美学意义上终极的美
也不过如此
而那些被我视而不见的
长满媚骨的
美女子美男子
以及皋币上的伟人头像
他们则面目狰狞
大为失色
在他们看来
我的美学是可怕的
于
是
乎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产生
2013年09月03日
一只蚂蚁举起的重量岂止那么多
从一粒米饭到一只昆虫的尸体
这些都是蚂蚁最常觅到的食物
这些食物
都远远超过了蚂蚁自身的重量
弱小的蚂蚁，又是推，又是拉
最终将它们高高举起
一只蚂蚁举起的重量岂止那么多
如果我们重新审视，倒置一下视野
生活在大地上的蚂蚁
举起的就是整个世界。
2013年09月04日
大弯梁上的时光简书
在大弯梁吃草的牛羊突然停了下来
陷入沉默
在某个瞬间
抖落全身酥痒的阳光
时光就慢了下来
如果抛开生命不谈
生活真的就近乎永恒了
风声水起
日子是如此耀眼
我已分辨不出是天上的浮云
还是眼前的羊群
母亲四十岁
才从一片庄稼林里脱胎而出
赶着慢了下来的时光
满山闲逛
2013年，9月，4日
揭穿火车花花绿绿的外表
火车上的一张张脸庞
僵在座位上
有的冷峻
有的狰狞
有的甚至直接来个
面无表情
这与我在殡仪馆
看到的一张张
死人面孔
大同小异
火车这具集装棺材
伪装得还真好
想到这里
不禁倒吸一口
车厢内的凉气
阿门
上帝保佑
我要下车
下一站千万不要是地狱
最不济
也要是天堂
下一站，最要好还是人间
我要揭穿火车
花花绿绿的外表
2013年，9月，14日
卖葡萄的妇女
挑一箩筐葡萄
在县城转了小半天后
最终实在累得不行
就在商场门口的
几颗大树下歇了下来
极不甘心地
用草帽给自己扇了扇风
又赶忙
给葡萄扇了扇
这时候
只要有人驻足停留
她都会热情地劝人尝一颗
买不买无所谓
六伏天的天气
就在我观察她的
那几十分钟内
我不下十次看到她
咽了咽口水
硬是没舍得让自己尝一颗
2013年09月15日
一个人的孤独书
从大弯梁，到白沙镇上，到万源县城
甚至是到省城成都
首都北京
无论是乘车，还是步行
都要不了多长时间
十九岁的我，什么都缺
唯独不缺时间
人一旦上路
人一旦走远
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就特容易犯浑
自己跟自己的较劲儿
自己跟自己抱作一团
扭打、撕扯起来
一个不小心就双双陷进
夜晚的深渊
漫长而又辽阔
一望无际
像是被无限放大的阴影
灯光也无法驱散
只是我这个当局者迷
只是我这个旁观者清
我这样说吧
在那一望无际的黑夜里
在那宽大的河床上
当你看到淌着的那条
身形和我一样
瘦弱的河流
你就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我所能触摸到的
注定只能是一河无尽的
悲凉
和忧伤
2013年09月16日
实录白沙河招兵全程
响应长江号召，镇上的白沙河
年年招兵。凡有报名者，一律通过
老弱病残
也是来者不拒
偶有拉夫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今年中秋前夕
镇上的白沙河
再一次迎来报名者
宽大裸露的河床上
五个报名者，赤身裸体
站在宽不过两米，深未及半尺的河面
接受河流的体检
这天，秋风袭袭
落日把白沙河染得金黄金黄
气氛甚是悲壮
五个小毛孩
遇水则欢，大声嚷嚷
也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结果有些戏剧
抑或值得庆幸
抑或大煞风景
五个小毛孩
死缠烂打
甚至一屁股坐在河流中央
赖着不走
面黄饥瘦的他们
一个也没有被录走
2013年09月18日
（九一八事变国耻纪念日）
进城的两个亢奋点
二黑子开着他那辆屁股冒黑烟的
农用火三轮
满载着一车大米
进城给酒店送货
火三轮一路突突突突地
叫个不停
像辆拖拉机
像只大公鸡
亢奋得不得了
火三轮像
火三轮的主人，二黑子
更像
直到进城的关卡
被交通警察拦下
通知农用火三轮禁止入城
火三轮才息了火
二黑子也息了火
坐在他的火三轮上
一言不发
你千万别以为他们真的就此息火
当从城市出来的商用车辆
接走大米后
二黑子开着他的火三轮
调转车头
又突突突突地
亢奋起来
一路背对着城市
屁股冒着黑烟
扬长而去
突突突突地，比来的时候还要亢奋
2013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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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9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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