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外一章)
文/l鲁橹
中午。午休。
白色的窗帘动了动,铁栏杆上,一只小麻雀唧唧的飞来。起先,头冲着我,后觉得不对,慢慢把屁股挪向我,我和它,都朝向光亮。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它。
它看着自己:小嘴勤快,头偏偏又歪歪,往左,啄食左翼,叫几声;往右,啄食右翼,叫几声;再偏偏又歪歪身子,继续翻弄着,它是奇怪自己皮肤的干燥?还是要从身体里掏出秘密?
这个闷热的秋日中午,一只小麻雀,像被热铁烫着,突然跳将起来,如同开上了飞机,小小的两翼振动,如未能打磨的扇面,翅膀的阴影下,一片小小的白白的羽毛脱离身体,是不符合心情的音符,还是执意要拔出的暗箭?
我在渐渐微凉的空气里看见:小麻雀,一会儿落下,一会儿停驻,身体轻盈地悬浮,似乎要离去,似乎又有些迟疑。
它真是不知要把自己怎样弄才算妥帖。
我极力贴近我的耳朵,想听懂它在叽咕些什么。一个人叽叽喳喳这么久,小动作那么多,一副探索又辛苦的模样,似乎还有些小陶醉。
我一动也不敢动。惊诧它独处时对自己的这份耐心。
我没有了睡意。它,竟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2013年8月17日中午
蝉
天气开始转凉。屋子外的蝉叫声稀稀拉拉的,有了心事。
我曾在傍晚散步时刻意地停留在一棵柳树下。树上蝉嘶鸣得厉害,像有什么大的怨气似的,声嘶力竭。我极力的圆睁了眼,在绿意纷披的枝丫间找寻,到底是小区的花木少了些,一棵树上至少盘桓了有3只以上,集中在一棵树上的蝉让我心生不悦。
唐·虞世南有“垂穗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咏蝉明志,意身居高位却能洁身自好,撇开寓意不说,我可就真看不得它身居树梢,令人仰头时那种张狂的嘶叫。黑黑的模样,鼓鼓的眼睛,漏风的翅翼,高深莫测躲藏在阴凉的树木深处,隐士一般,停不了几秒,就肆意开口,鸹噪声把风搅乱。
原本我是喜欢蝉的。小时候习惯叫的名字是“知了”,取笑它不自量力的轻浮劲,用蜘蛛丝结网去树干上粘它,它多半是跑不掉的。蝉蜕以后,蝉壳是入药的引子,勤快的粘了,积得多,能收获几个硬币买冰棒吃,所以,小时候的蝉,我把它作了我的生钱的来路。
夏天来临,若是你静坐房中,听不到一声蝉叫,心头是会怅然若失的,季节的轮回中有些必得出现的事物一旦消隐,生出的恐慌不言而喻。
即便在你午休时,它的确在窗外长一声短一声;即便在你屏气凝神若有所思时,它们陡地你一言我一语高声附和……想想,这种小生灵,任何时候,对人类都没有一点顾忌,它们就这样张扬的存在着,搅合着,一个漫长的夏季,一段喧嚣的记忆。
我这样舍得对蝉用不恭敬的字眼,是因,这一个一个的昆科小动物,居然在还未出生起就满怀进攻和吸血的心思。它潜伏在植物的根部,不动声色的吸附在根的底部,以泥土作掩护,吸取植物的肉,养大自己的野心。它一旦积聚足够的力量冲刺,就以夜幕做掩护,缓缓地、得意洋洋的攀爬在树木的身上,故伎重演,长长的触须扎进树的心里,一滴一滴的心灵之珠流进它的身体,这个吸血鬼,这个势利与虚荣的家伙,它的荣耀在树梢,借树的高度,它放声高唱。
秋意渐深,微凉的夜晚,蝉鸣声会慢慢地消减,直至完全消失。
蝉闭嘴的那刻,不知是否有所忏悔?
——2013年8月21日于北京废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