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
雾从江面漫起,划桨的小渔舟从雾底钻出,黑汉借着雾白色窥探舱内外。小舟犁开急水,以一束光试图穿透迷雾,芦花在岸脚边招手。
一江水因迷雾嬗变得神秘。大雾因阳光凝成细密的水珠,湿了衣裳,整个岛都湿漉漉的;雄鸡缩在窝里没出来叫,一场雾使世界迷糊了。
汽笛声频传,并不是船特别多,雾太厚,看不清邻船,望不到渡口,曲尺画岀的航线;小渔舟不敢探向江心,用木桨打了不少弯。
黑汉认定鱼因雾昏迷了,晨雾里趟一道水,鱼灌满了仓;他用头上的斗笠将一江雾水挡住,一泡晨尿多出一道水柱,也无人窥见,
一支烟吸了一半已经受潮;摇浆的频率快于流水的速率。
雾重重,已飞不起云 老鹰失去了参照物,只在江边徘徊;小舟只在鱼群中冲撞,没有翅翼,流线体与流线型在雾色里混同。
撒网,抖落一生的负重,抛物状甩向水中,机灵的鱼沿切面方向四散逃逸,那些大头莲花鱼,笨笨的毛蟹,坠入天罗地网;
鱼的鳞片嵌满网格,银白澄亮,虽迷雾仍清晰,众多蟹脚伸出网外,也无济于事,就像到了飞机上悬空的人。
芦花爱雾,花絮粘雾不飞;江鸥破雾,白色的羽翼搅动着白色的迷雾;看起来远远的一个黑点,突然放大在眼前的大船,使人毫无准备,它在快捷地驱散浓雾。小渔舟靠岸,江水掩平了弯挠的航线,一片岸脚芦杆被冲得七倒八歪,偶有芦丛中怵然惊飞的黑鹭,弹射到江水上空,一页迷离的江雾风景。
黑汉赤足下船,用双手去捞虾与蟹,仿佛是他放养在这里的,随到随取;他只把芦杆摇晃,而把虾与蟹置换在仓内,仓内是搅着气涡的江水;
当他把念想注满渔仓时,飞去的黑鹭早已消失在迷雾中,黑汉一头白雾迷醉在江水中,一场迷雾幻想为一个白花花的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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