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东|噩梦（外一首）
——来自李青萍的一个画题
还能接续记忆；还能从连贯起来的记忆
趔趄着，迈向通过台，去查看镶在车窗边上的
行程时刻表——未来已经被精确限定。每分，每秒
正当火车头轰隆隆撞碎，车厢摩擦得星光发烫
道岔旁的另一惊醒者，也刚刚挣脱没鼻的泥泞漩涡
回到了夜半安稳的床榻，不用再忍受，自己发出的阿鼻尖叫
但他们仍心悸；他们以重返现世去刻意忘掉的
同一个梦中人，此时画完了当天的构图，在地球那端昨日
又睡进风暴眼午后。她会，又梦见他们，又梦见他们把
他们梦见的往昔，跟梦想不到的往生接轨
他们的时刻表，靠她幻视的速率来制订这世界够荒谬
他们并且猜都猜不透，怎样的一只手，会去扳她的无意识道岔
顾阿桃
经过冷摊瓦覆盖朽木廊棚的中市桥
你看见她经过你
叶群的顾妈妈
捧图画讲稿，踏水泥船头
脚下是还没有变黑的河流
经过五角星装饰三角形门楣的新华书店
你看见她经过你
许世友的顾妹妹
胸佩像章，披印花兜头布
上面是三叉戟划破的天空
钢筋为中市桥脱胎一次，又换骨一次
五角星装饰的三角形门楣间
陈列过学用乌有的昼夜
而今又陈列，翻过去好几个时代的
小人书：连环画，卡通，绘本，涂鸦
经过时你依然看见她经过你
她碰翻文革瓷杯具里腾腾的茶水
毛主席的顾阿桃
没弄湿领袖，弄湿了衣襟
也随之热涨批发来老街的红色假古董
而她却贩卖挣不到钱的冷饮经过你
呵斥你对她摁下的快门
沙溪的顾阿桃
躲着大太阳，喊口号——棒冰
捧冰！棒冰！要把棒冰都化在你嘴里
选自陈东东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60bb50ff0101g9g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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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3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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