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素贞作为抚州乃至江西青年女诗人代表人物，近年来凭借突出的创作才华陆续在国家重要刊物崭露头角。因此，她也被有关媒体誉为抚州诗坛80后新生力量。2013年4月，我们在江西抚州谷雨诗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也正是因为那次简短的交流，才让我对这个来自才子之乡的女孩有了更为全新的认识。在此之前，我只是零零碎碎的读过她的一些作品，根本无法站在一个系统的高度去解读和认知她的创作意图。交谈中，她曾向我坦言，一个诗人（尤其是青年诗人）如果一味的靠技巧写作，迟早会到山穷水尽那一天。我能感觉得出，她正在竭力改变自己，这种写作理念的蜕变，尽管会伴随一定的风险，但却体现出一名优秀诗人应有的担当精神。
如果要给吴素贞诗歌创作做一个性格上的界定，我认为可以概括为“技巧性”、“灵异性”（2013年上半年以前）和“人文关怀”、“命运反思”（2013年下半年以后）两个写作向度。何谓“技巧性”写作，顾名思义，它指的是身体内部业已存在的语言秉性和语言气息，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是诗人的缘故之一。“灵异性”写作和“技巧性”写作其实存在着很大的相似性，它们彰显的都是一种写作上的意，而非写作上的境。关于吴素贞“技巧性”和“灵异性”写作方面的案例，在她早期的代表作《如果可以》中基本可以得到印证：“如果可以，我会用宋词的韵律/敲打手中的每一件精品/桃花耳坠左右双调，用的是虞美人/紫荆手链，三十三环/环环相扣/身佩如梦令般的淡淡情思。”很明显，吴素贞在这节诗歌中表露出更多的女人心迹，温婉而隽永的手法读来清新怡人。“如果可以，我就开着这么一间银铺/头插簪花/当你不小心走上阡陌/听到宋词般的婉约锤音/那么，我的银匠铺/就在你右手的烟村人家里”，诗歌到了这里，带给读者的感官体验则又有了新的变化，诗歌语言不仅充满了超凡的想象力，更带有一股神秘的灵异气息。令人神往的“烟村人家”留给读者的想象空间就像一处迷雾里的世外桃源，若隐若现，给人无限遐思。
由于本文的重点在于探讨吴素贞诗歌的“人文关怀”和“命运反思”，故而关于她诗歌中“技巧性”和“灵异性”方面的文本就不再列举。也许我们会在内心悄悄反问，如何才能能让诗人的心灵走在身体的前面，如何才能让诗人在有限的场域里获得无限的觉知。换言之，一个三十岁人的眼界如何释放出四十岁人的开阔和自如。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慢。慢不仅是行为上的迟缓，更是深思熟虑后的精雕细琢。现实世界里，如果诗人一旦有意识的慢了下来，那说明他（她）开始在对周围事物进行诘问和反思。而关于诗歌创作慢下来的主张，获得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诗人托马斯·特兰斯特勒默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
从“技巧性”、“灵异性”到“人文关怀”、“命运反思”，并非是对过去写作风格的否定，相反它是对过去写作风格的延续和提升。吴素贞在经历了生活的沉淀和命运的洗涤之后，对诗歌语言的处理变得更加节制，对诗歌语境的布置也变得更加开阔。如《出丧或坠落》中所表现的那样：“清晨，一些人死于昨天/或前天/出丧的队伍与锣鼓/代替他向这个小城做最后的道别/一地的鞭炮碎屑/被节奏欢快的洒水车冲走/如他人生的片段/路人联想再永远清除”。在这首作品中，吴素贞扮演的是城市的局外人，又或者说是伏在马路边的史官。她只负责倾听和记录，眼前的事物仿佛与她毫不相干。然而，她的这种视若罔闻反倒激活了诗歌写作上的境。吴素贞在开篇制造出的诗歌气象是如此的从容和淡定，而这种内在气场恐怕主要还是得益于她诗歌语言上的节制。此外，开篇还给读者带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这种疼痛不是剧烈的撕咬，它像身体里某个隐匿的顽疾，只是轻轻在你的要害处拉扯几下，宛如一两片落叶着地后发出的叹息。至此，《出桑或坠落》终于让我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吴素贞。“人们陆续走上街头/一些人/擦肩而过的一些人少了谁/似乎每个清晨如此/有人被集体的喧嚣种下了地/
非季节，不吭声”这一节主要阐释了生命里的常态。“人们陆续走上街头/一些人/檫肩而过的一些人少了谁”，看似平淡的几句，却饱含深刻的诘问。在生命里的常态中，生命的陨落就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不被发觉。人啊，喧哗降世，黯然离去。看得出，吴素贞在前两节描绘中之所以尽量不把个人情绪掺杂其中，为的就是能给读者腾出足够的空间去感同身受，而这种空间实际上就是前面提到的诗歌写作上的境。
《出丧或坠落》之所以能成为吴素贞诗歌蜕变的分水岭，主要在于该作品蕴藏了一股强大的担当意识和反思力量。“而我家的枣也在集体坠落/这收获的秋欠缺关注/果实坠地/声音节制/“咚隆，咚隆……”/像呜咽，像欢快/有些果注定不会生长发芽/比如缺少土壤雨露/比如盖棺定位，贴近雨露"。诗歌在第三节很好的完成了转身，无论是人的消亡还是枣的坠落，都是生命中的常态，嚎啕也好，悲凉也罢，都无法遏止住命运的咽喉，这便是吴素贞这首诗歌作品对命运的有力呈现。
总的来说，这首《出丧或坠落》很好的传达了诗人在特定环境下的诗歌创作主张。《出丧或坠落》只是我从吴素贞近期创作的诗歌作品中选取的一首，由于每个人欣赏角度不同，故而不排除存在理解和认知上的偏颇。当然，通览吴素贞近年来的诗歌脉络，有些诗在语言控制和诗意输出上还需加强平衡和疏导。我们都知道，一个诗人要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蜕变，不但要秉承原先的有效写作特质，同时更应该不断尝试和探索，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大浪淘沙中迷失自我。显然，吴素贞已经意识到人文担当是助推她走向新的诗歌领地的基石，假以时日，她必将锻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作者简介：
吴素贞，江西抚州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现有诗歌，小小说发表《诗刊》《中国诗歌》《中国诗人》《中西诗歌》《飞天》《绿风》《星星》《创作评谭》《小小说》《微型小说选刊》《小说报》《文学港》等刊。
附作品：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我愿意
我是一间银匠铺里的师傅
她有着与铁匠师傅截然不同的
轻与柔
慢与缓
她懂得月光与日光相容之后的美
如果可以，我会用宋词的韵律
敲打手中的每一件精品
桃花耳坠左右双调，用的是虞美人
紫荆手链，三十三环
环环相扣
身佩如梦令般的淡淡情思
当然，我定会在月朗之夜
为自己打上一件名曰
陌上花的发簪
它盘花九十九朵，敲打九十九锤
雕刻九十九天
曼妙的春风词笔是它的落款
如果可以，我就开着这么一间银铺
头插簪花
当你不小心走上阡陌
听到宋词般的婉约锤音
那么，我的银匠铺
就在你右手的烟村人家里
出丧或坠落
清晨，一些人死于昨天
或前天
出丧的队伍与锣鼓
代替他向这个小城做最后的道别
一地的鞭炮碎屑
被节奏欢快的洒水车冲走
如他人生的片段
路人联想再永远清除
人们陆续走上街头
一些人
擦肩而过的一些人少了谁
似乎每个清晨如此
有人被集体的喧嚣种下了地
非季节，不吭声
而我家的枣也在集体坠落
这收获的秋欠缺关注
果实坠地
声音节制
“咚隆，咚隆……”
像呜咽，像欢快
有些果注定不会生长发芽
比如缺少土壤雨露
比如盖棺定位，贴近雨露 |
发表于 2013-10-6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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