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安氏 于 2013-10-28 22:18 编辑
身负清名的人超低空飞行
——赵应诗歌简论
我虽然没见过赵应,但从他的作品风貌上可以看出,赵应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好同学,是正在茁壮成长的大好青年。此前我还没有写过评论,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这两天我专门看了一下评论是怎么写的。
下面就正式谈谈赵应和他的诗了。
赵应的诗,在主题上进行了广泛而激情的尝试,常使得作品风貌端庄凛然又不失活泼,显示出诗人强烈的文体意识。在我看来,赵应的写作,并不是当下盛行的对生活原生态的实录,而是同生活经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主体自身的虚怀去体接现实,把理想的人生境界寄托在超验的诗歌意象之中,从而在精神上获得一种提升。
且看下面的一些诗句,就可以体会到赵应诗歌中的多样性。“在暮色里,你最后的空虚是雨,是生而为人/你的苦闷气若幽兰,露出内心的单纯底色。”,他写青春:“每次我们喝完啤酒/你会把瓶子一一摆放整齐/然后手攥一把热汗/大骂社会主义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不说话,却直看她姣美的发样。在我面前/张小花更像是不可轻易深入的亚洲腹地”,他把观察到的社会常态同自身情怀结合起来;“零的形体就是人类最初的形体”、“一个人老了,除了絮叨、罹忧以及/与之伴生的自惭形秽,还能有何作为?/除了有序运行脑力以火一样的意志”,他把自己的经验扩大成一种哲学联想。有时他还在他的诗中注入了宗教因素,称其为宗教因素,不如说是一个蓬勃的青年对命运的一种古老的哲学式的诗意思考。
赵应诗文里丰富的主题,反映出他富有活力的创作面貌。而在具体的处理手段上,赵应诗歌的面貌也是较为清楚的。诗人有良好的控制力,他善于把智性的感悟与富有象征性和隐喻性的意象结合起来,使其诗作不再是直线式的指陈,而是处于不同运动状态的多种元素的交错与纠结,从而构成了厚重的张力之网。
我们可以从他一首《青春与黑锅》的诗里很明显的窥见其特点:
1.青春
人群苍茫,暮色每天准时敲门,
割下葵花之颈,洞穿木窗——
恰逢邻家的少妇举起一对小手
攥成粉拳,无端地向你招摇。
枝桠顶端。在花的肉萼。
你的咆哮制造着内心的障碍。
鸟雀哀鸿遍野,一具平庸的躯壳
首承太阳,两个白昼反复推演。
而大地早已不是无形的河水,
它的皮肤瞒着光,感觉到山峦在上升。
青年的痛苦是凶险的化身,朝代
与个人无异,你无力迷途知返。
那是在一只工蜂的必死之路上,
车轮倒退着,你的发色光亮
但并不新鲜。回首处尽是异姓的兄长,
一大群滚烫的雄狮正从梦中醒来。
这首诗里纷呈的意象,以及其后的隐喻之力,在诗人智慧的、沉着平缓的叙述里,打开了读者的感官世界。赵应的诗作通透自然,不造作。有真我在,痛感在,刻骨在,悲悯在,机智在,彻悟在,灵魂在。这是刀砍斧削的节奏。他有效地规避了温情主义,从而进入对复杂人性和命运感的自觉诗写。他既拉开时空距离,又做同情式理解,以诗性的达观超越了生死阈限,消弭了爱恨情仇,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对命运的反讽。
赵应敏感于日常生活,诗思开阔,地域风土,芸芸众生,皆能妥帖入诗。从他发给我的这些诗文里可以看出,他不仅仅是进行诗歌创作,他的创造力活泼且尖锐。
有一句话叫“风格即观念”,从赵应更多的诗里可以看出,他在处理手段上的一些较为明显的特点。第一个特点:赵应喜欢用短句或长句结构,尤其喜欢用四字短句或由其发展起来的短句。如“葵花之颈”、“首承太阳”、“现世之瓶,往事之书”等等。第二个特点:即有时他喜欢用句群构筑诗歌。如“一个人活在自己一生的情义里/头,深埋在干净的旧衣领中/一个人,收殓着另一个人的遗骨/同时畏惧暗箱与光的秘密”、“而有一种声音正渐次地下垂/有一种生活正被谁安然度过”、“风一吹,整个天就黑透了/风又吹,人群就作鸟兽散”等等。这让我想起了西川,我觉得他们都喜欢用运动型的句子来建立诗场,同时,西川后期呈现出来的戏剧化特点也偶尔的出现在赵应的诗文里。
像赵应诗观里说到的“诗可能仍拥有土与火的属性。它不是一件精美的瓷器,自然也无须卑躬屈膝任人玩赏。诗是一起事件,它的前世今生只能交由诗人与世界合力完成。作为一个青年作者,我更需要粗砺、尖锐、冷静、节制的诗学力量,在连续的书写中去极力穷尽单纯的软抒情,并藉此完成大规模的高强度叙述。当然这里面还隐含了我的某种“美学暴力”倾向:我宁可成为最坚硬的直指太阳的麦芒,也不愿做盲目苟且的遍身荆棘的刺猬。”这又让我想起了昌耀。昌耀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高原大地上的行者,一尊诗的雕像,同时也是夜晚大街上的看守。从赵应的诗里,我感受到昌耀的一些气息,比如昌耀的价值态度,还比如昌耀的用句方式。但我不知道赵应有没有受昌耀诗歌的影响,这点只是我的猜测。
像我在文章开头说的,赵应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好同学,是正在茁壮成长的大好青年。这并不是纯粹的夸奖他,还因为我从他的诗里嗅到一种健康的味道。记得在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好像说过他喜欢骆一禾的诗,这也是让我感到他不从众的一点。西渡曾经说过,“在众声喧哗、急于事功的1980年代,骆一禾以文明为背景,对诗歌进行了沉潜而深入的思考,并以此思考为出发点,选择了一条背向前人,也背向后人,同时也背向其同代人的诗歌道路。这是一条修远之路,也是一条艰难的天路......新诗有健康的风骨,也许当从骆一禾开始。令人痛心的是,随着骆一禾的去世,中国诗歌的这样一个重要方向中断了。由此造成的损失,我们现在还能不断痛切地感受到”,我想,骆一禾的诗或许能给赵应一个有益的启示。当然,这点赵应自己很清楚,不需要我的一个强行判断。
谈了诗学资源的问题,就赵应诗里具体的处理方式而言,我有时觉得,他的修辞外壳有时过重,他选取的意象有时不免过多或繁重起来。我之所以将这篇文章取名为“身负清名的人超低空飞行”,是因为这来源于赵应的一首题为《清名》的诗,同时我也认为这代表着他的一个状态。赵应的句群之舞,赵应的修辞世界,都给了他的诗一种鲜明夺目、光彩溢人的特点。但也让他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超低空飞行”。赵应是降低诗中的修辞密度,由此呈现出更为具体直接的场景,这是一种落地?还是将诗中的光彩发挥得更加炫目更加极致,由此向冥思、向更为广阔的世界飞翔,“大笔一挥九万里”,这是一种飞翔?我觉得,两种选择都有极高的成就。当我们的语言训练到一定程度,诗歌就应该呈现我们宽广的心灵,就应该去发现,或者是去发明。
行文至此,大概可以结束了。之前赵应让我给他写评论的时候,我倒是颇有点雄心,想好好的看一下诗歌评论怎么写,并由此开始我也涉及评论一下。但我发现我还是不能静下心来学习别人的评论,这也是我性格中懒散不沉静的一点。因此要像赵应说一声抱歉,好在以后还有机会给他写,好在我也会慢慢的去学习诗歌批评。
还要说的一点就是,在别人诗歌批评的文章里,我看到其中适合赵应的评语我就直接搬过来了。哎,这样做是不好的,也是不对的。但这些评语还是鲜明的说出了我对赵应诗歌的印象和看法。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诗歌的确是一条修远之路。最后用赵应的一句话来结束全文:“赵应这个人简简单单。但他一直奋斗着,他要成为一个不简单的人。”
安氏
2013-10-28
赵应,生于1993年9月,山西大同人。现就读于山西师范大学二校中文系。诗文见《中国诗歌》、《天津诗人》、《唐河文学》、《派度诗刊》等刊物。
入选《新世纪诗典》、《中国青年诗人精选集》等选本。参加《中国诗歌》2013新发现诗歌夏令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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