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宫白云 于 2013-11-5 19:15 编辑
唐朝晖:我不会迎合读者,只能寻找知音
问:王西平,青年诗人,媒体记者
答:唐朝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年文学》杂志执行主编。1971年出生于湖南湘乡。出版有《一个人的工厂》《镜像的衍生》《心灵物语》《勾引与抗拒》等书。作品多发表于《大家》《花城》《北京文学》《山花》《散文海外版》等多家期刊,入选《百年中国经典散文》、上榜《北京文学》举办的"当代中国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散文《一个人的工厂》进入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二十部备选作品;《一个人的工厂》获得第四届全国冰心散文奖最佳散文集奖;《勾引与抗拒》进入《新京报》和新浪网共同举办的"2007年度人气图书评选"作品。
(一)
王西平:首先祝贺你的大作《梦语者》出版。我这是一个诗人与生活有关的系列访谈,因此就先从生活切入吧。能聊聊你的小时候吗?或谈谈你的家族史。
唐朝晖:我出生于湖南湘乡农村,十五岁之前在那个村子里长大,十五年的农村生活让我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母亲是一位典型的中国南方妇女,父亲是位农民,中年以后,他同时扮演着农民和工人的角色,他写了一本书《我是农民》,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磨铁公司发行的,父亲写的完全是他自己的生活,从1934年写到1980年,他那一代人一生就为一口饭而求活着,1980年以后,他才可以吃饱饭。
小时候的生活,至今都在影响着我,农村里的巫风鬼气,迫使我写就了《梦语者》里的《古庄》篇,用文字复制着村子里的真实的魔幻生活。
王西平:你是怎么喜欢上写作的。湘乡话是你的成长语言,这种语言对你今后的写作有无影响?你在一篇文章里提到"铁铺里话",这又是一种什么语态?
唐朝晖:我参加工作的年龄是15岁。17岁那年,一位文友说我可以写诗,我不知道诗是什么,我就学他的模样写。最初模仿的诗歌是席慕容和圣琼-佩斯。至今我都特别喜欢圣琼-佩斯的诗歌。那是人心灵的战斗历程。
湘乡话是湖南省最特殊的一种语言,湘乡之外的人是完全听不懂的,如果是北方人,估计听不懂一个湘乡发音。
"铁铺里话"是湘乡话的一个变种,因为湘乡在八十年代与全中国一样,是一个工业为优的城市,我工作的那工厂叫"湖南铁合金厂",汇集了全省十多个地区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大家就在湘乡话的基础上再加上各地区的方言,形成一种不像普通话也不像湘乡话的"铁铺里话"。因为湖南铁合金厂在当地被称为"铁铺里"。
王西平:2001年,你和活跃在湖南诗坛的远人、唐兴玲、易清滑、韦白等诗友组建了湖南"6+0"诗歌团体。"6+0"是一个什么概念?据说你们并没有提出一个明确的口号,为什么?
唐朝晖:除了你上面提到的五位诗人,还有刘起伦,我们六个人是相当好的朋友,一直爱诗如命,几个人每周都有那么两三天混在一起吃饭、谈诗,六个人,所以就有了前面的"六",后面的"0"有两层含义,一是,除了我们六个人,还会有更多的湖南的诗人朋友加进来,成为我们的成员,"0"代表着无穷;另一层意思是:我们这一批人中就唐兴玲一位女诗人,取其中"玲"的谐音。可惜的是,唐兴玲已经过世了,年仅42岁。
因为是朋友,而每个人的风格和追求不一样,所以,无所谓明确的口号,只是好好写诗为人。
(二)
王西平:如何寻找合适的读者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奥登在当时评论道:"写作被封闭在一个聪明人的圈子内,他们为了自己而写自己。"如奥登所言,想想自己,是否真的处在一个"聪明人的圈子内"?从《一个人的工厂》到《梦语者》,我从你的作品中读到了个人精神自传的味道,这是否也意味着你"为了自己而写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赢得更多的读者,还是让读者主动迎合你呢?
唐朝晖:我的写作是生活在物质中的向内的写作。我写自己,但涉及的是人的问题,包括先辈们的传统,我写作不只为自己,是为"人"而写作,人类是有源的,文化源、历史源、土地和河流源,都是我写作的素材。
我不会迎合读者,只能寻找知音。
《一个人的工厂》,我写的全部是我在工厂里的十年的生活,几乎给我的每一位同事都写了一篇散文,用的几乎全部是真名,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文明冲荡的年代,每位工人都有自己的思考和生活方式,工业文明具有浓郁的时代特征,那些表情和处世的方式,都刻上了那个时代的烙印。
王西平:文体之争由来已久,散文、诗歌、散文诗或小说,你如何定位自己的写作角色,或你更偏爱于哪一种?
唐朝晖:从文学本质来说,文体问题是不存在的。对于真正的文学大师,文体完全不会成为他的任何一个问题。文体更多的是为批评家和阅读方便而出现的。
我喜欢散文文体的创作,这是一种可以纵横天下无所不及的文体,任何一种内容都不会受到局限,写历史的山河和今天的事故。
生活的本质是诗歌的,我最喜欢的也是诗歌,诗歌让我的生活充盈、清灵和沉重,让我轻松地进入历史和时间的河流。值得说明的是散文诗不是一种单独的文体,散文诗属于诗歌的范畴,没人说泰戈尔和圣琼佩斯是散文诗人,而说他们是诗人。诗歌文体里包括着新诗(或者称之为自由诗、分行的新诗)、古体诗、散文诗(或称之为不分行的新诗)。如同小说里包括微型小说、短篇小说、中篇小说、长篇小说一样。
小说文体是我所最不擅长。
我就想好好地把诗歌(散文诗)和散文两种文体写好,这两种文体在我的世界里是自由的,它们适合我。
王西平:如果,我是说假设你无法确定自己的写作角色,那么,这不能怪你,但却恰恰印证了你对写作语言的强力性的把握,因为我从你的散文中读到了诗意,从诗意中读到了故事和情节,文体的模糊性纠缠于你,这得益于你对新语言的运用。对于新语言的体验,圣琼-佩斯有绝妙的描述:"我没有潜入沉思以坠落深渊。我思考冠词或者副词的使用。这一种方法更加完全,尽管即使是它也会非常轻柔地引人坠下悬崖。"在这里,让我们分享一下你的新语言体验吧。
唐朝晖:通过通灵的文字可以让我们进入一个意料之外的世界,而不是我们事先规划的世界。我在海南博鳌小镇住了一个月,在那里,通过我的生活和文字进入到大海的蓝色里,我的身体随文字慢慢地进入到了一个我所陌生的世界。我写到了海:小兽仰起头,在/瓶子里,吼一声/潜在浪的下面,又吼一声/声音击浪,在海平面,/浅浅地/水之下,深处/--吼荡起来。
这些诗歌的文字是我事先所没有想到的。一个隐秘的世界里,等待我们的读者和作家的悄然进入。我确实在不断地尝试各种新语言,从散文到诗歌,只有这样,文学的生命力才会激荡起来,文学就是创造性的东西,不是墨守成规。
王西平:我们都在体验语言带来的快乐,周庆荣曾对我的散文诗定义为:"冷抒情",我非常认同。因为我一直尝试在语言中如何抵制情绪,这一点可能与你有所不同。最近我们在微博里讨论到了圣琼-佩斯,非常棒,但他的书我没有看完,恰恰是蓬热的一本薄薄的《采取事物的立场》我翻了数遍,因为我觉得蓬热比圣琼-佩斯更适合我。而你却认为圣琼-佩斯更了不起,这是为什么?
唐朝晖:你说得很好,蓬热比圣琼-佩斯更适合你,但圣琼-佩斯所写的是人类的精神的海洋,他与很多作家不在一个世界里,他的《远征》就是通过在中国土地上的游历,而进入人类精神的海洋时间,不是简单的抒情,他没有停留在看得见的事物上,他进入的是精神的高山海洋。
世界、时间和人一样,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精神、灵魂、隐秘的阔美的世界,一个是现在人们所经常说起的物质、客观的科学家的世界。
王西平:你曾经撰文应和"沈从文的翠翠"、应和"凯尔泰斯-伊姆莱"、应和"普鲁斯特的文字"、应和"道林-格雷的画像",这就是你全部的精神镜像?
唐朝晖:我喜欢中国古典文学和西方现当代文学,从15岁开始,我就大量阅读了这些作品,早期读得最多的是外国文学,最近十年才开始把学习重点放在中国古典文化上。
中国现代文学大师,我特别喜欢沈从文先生的作品,简单、大气,土得掉渣的语言里饱含民族和中国人的精神品质。西方作家除了你上面提到的那三位,我还特别喜欢马尔克斯、卡尔维诺、圣琼-佩斯、兰波、胡安鲁尔福等人的作品,只要有翻译的中文版,我就会找来读。说到精神镜像,文学、哲学、心理学、历史、地理、植物都是我系统学习和喜欢的东西。
王西平:我记得有一位名叫庄涤坤的作者谈到,"当下在中国,提到'农民'这两个字要处处小心,最好是避讳着。"是的,现在有一种新现象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那就是伪农民,或假面农民。有一些人卖穷,卖可怜,卖卑贱,然后搏得公众同情,从而达到个人敛财或沽名的目的。文学圈里也有这样的人。但更多的是纯朴写作者,比如白连春,还有宁夏的张联等。那么你是如何看待农民写作这一现象的?
唐朝晖:大家都应该自然点,农民、工人和专业作家一样,只要具有深切的人文关怀和自己独特的创造性,只要是用同一工具--文字在表达,那就是作家。作家有真有伪。农民写作,是好事情。当然,那些作秀、卖弄、博得同情的作者和作品我们应该自觉抵制。关于农民写作问题是一个大问题,我身边很多朋友户口在农村,她就是农民,但她的写作好像与其他作家没有本质的区别,这也是农民写作?这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只看作品和动机。
王西平:我注意到,在你的职业描述里,多了"图书策划出版人"这样一种称谓。我没有过多地留意图书与策划捆在一起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注意到一点,张承志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意义:《梦语者》你邀请他写序,张的作品《敬重与惜别》是你策划出版的吧,而且你还多次表示,"张承志先生的风骨一直是我所追随的","他的序言于我是一种鞭策。"那么,张承志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深远的意义?被你称之为"风骨"的是什么东西?在当下重提文人风骨有什么重要启示呢?
唐朝晖:无论是作家还是编辑,还是各行的生意人,都是要有些那方面的天赋才可以把事情做好的。我策划出版的图书比较多,自己也确实喜欢做出版,尤其是做一些好书,从选题策划,到设计,到市场,对于很大一部分书是心中有数的。我策划的书大部分用的是笔名,很小的一部分书才用真名。张承志的书我策划出版了四本,他是我一直在追随的一位作家,除了对他行动的文字追随外,主要一点是他为人处世的风骨、傲骨。他肯定不会大量出现在各种颁奖、讲座、会议之上,其实这些活动大量的是与文学无关的事情,是在浪费金钱和时间。中国当下文人重要的就是一个"风骨"缺失的问题,不解决这一点,要把文学作品写好是不肯能的,一个腰杆子不硬的人,一个四面玲珑的人,一个到处讨些小名小利的人,一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是不可能写出好作品的,也没有办法对一些问题深入。
王西平:你曾主编策划出版过《先锋大作文:我就是一只八十年代的蛋》、《从现在开始90后读90后文学》等,我知道汉语里有"捧杀"这个词,为什么对比你小两代的青年人如此关注?抑或仅仅是图书"策划"的需要?作为诗人本身,能否重点谈谈对当下中国80后诗人的认识?
唐朝晖:我与我的小团队策划成功的书中,有大批是针对80后和90后作者,其中大型书系《盛开》就是一个突出的品牌典型,我从1998年开始策划出版《我们生于八十年代》至今,已出版百余本,80后、90后作者的书,从单本到合集,共计有五六个系列,百余本。现在每个月都在继续出版,《盛开》书系中有三个系列是完全针对年轻作者的书。
从很多层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给作家以年代来区别,那我对80后和90后作者是寄予厚望的,他们敢写,敢表达自己,无论认为是幼稚还是实验的作品,他们都自由写作。五年前,我在《青年文学》杂志上做个一期《80后诗人作品专号》,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一批很不错的诗人了,但与同类型的小说和散文相较而言,80后诗歌整体水平还是滞后的,诗歌探索和深入的作品不多,不像小说和散文,从表达到内容都是比较丰富的。
王西平:跟你再交流一下期刊经验。但凡诗人,几乎都有办刊的经历,说说《新世纪诗潮》吧。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历程呢?有什么缘起,或有什么特别意味的东西可以讲讲。
唐朝晖:没有《新世纪诗潮》就没有我诗歌道路的痕迹,就没有我的诗歌。因为青年时期,是需要朋友们携手奋勇往前冲的,尤其是八十年代,那是一个诗意浓郁的时代,我在湖南省湘乡市工作了十年,从1986年到1996年,在那里有我的诗人兄弟朋友们,其中《新世纪诗潮》的四位轮流主编是:楚子、湘水、胡勇和我,后来,因为精力问题,再加上我年龄最小,后来《新世纪诗潮》的主要工作基本上由我承担了。我们当时与全国的优秀诗人都有联系,发表了他们大量的诗歌作品,得到了诗人们的广泛支持。
王西平:我们知道《南方》是公认的20世纪阿根廷最重要的文化期刊,博尔赫斯十年参与其中。一开始,《南方》就走奢侈路线,每本贵至2比索。1935年后就放弃了豪华版式。刊物对诗歌和小说也不感兴趣,而且最早几期还刊登一些阿根廷风光的照片。为此,也招来了一些非议,有人批评《南方》未参与解决阿根廷社会问题……由此我想:文学期刊该不该介入当下社会问题?或如何介入?依照《南方》的经验,那么期刊该如何维持和守护文学的纯真标准呢?
唐朝晖:文学期刊的所谓坚守不是作者、读者、编辑、主编、主管部门所能够做到了,但这些相关的人和部门又都有责任来做,好作品、好编辑、好主编、好主管部门和好读者都重要。在中国的今天,不具备这些要素,所以好的文学期刊少之又少。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而放弃,我们每个人不应该只说不好,只是一次次地批评,而自己不采取任何的行动。我们就在为一本纯粹的文学杂志而努力,虽然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我们坚持过。文学期刊当然应该介入社会问题,如中国当下"不洁"的问题,这种介入必须以文学的方式来介入,所有文字形成的作品必须是纯粹的文学的,至于什么是纯粹的文学,我们可以用作品来做出榜样,如屈原的《离骚》、曹雪芹的《红楼梦》、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圣琼-佩斯的《远征》等等都是文学作品,我们可以用文学作品来介入生活,深入人的精神领域。
王西平:目前《青年文学》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开本、装帧设计都有了变化,前后加彩,配世界名画或当下艺术作品,亦如最初的《南方》那样,在形式上追求"豪华感"。事实上真要论"豪华",我觉得还赶不上时下的时尚杂志,甚至也无法与《天南》等貌似贵族或海派文化消费刊物相比。我想问的是,《青年文学》这种形式感上的变化,是否意味着有意创造和迎合它的市场?或者这种变化是否表明了某种与"未来"有关的"方向"性的问题呢?
唐朝晖:我们在一点点努力把杂志做得更加的纯粹,三年来,我们已经完全放弃《小说月报》形成的所谓的文学标准,《小说月报》是文学杂志中的《故事会》类杂志,除了偶有好作家的好作品外,大量刊发的是一些所谓的好读的好看的有好故事的小说,也可以称之为电视剧小说月报故事。
纯粹的文学杂志现在道路很艰难,尤其是我们《青年文学》杂志,无人支持无人帮,只有自己靠自己。我最初设计《青年文学》的时候,与豪华无关,有限的资金也根本做不出所谓的豪华,形式上,我只想改变一下文学杂志沉闷的现状,因为我们是青年文学,是青年人的文学,内容是完全的继承屈原、鲁迅思想的,但外在形式可以当下点,稍微好看点,给青年读者提供一些世界一流的现当代艺术大师的美术作品。美术与文学是一家,于青年修养至关重要,我不希望青年读者到处看到的都是日本韩国画。
青年文学,试图把大批年轻的文学作者推荐给社会和读者。他们的面孔虽然陌生,但作品的文学品质是可以期待的。其中不乏很好的作家作品。
(三)
王西平: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恐惧时刻:过桥的时候,桥的缝隙让他分神和不安。我把它称为"漏洞的澄明"。你呢?有没有过类似的心理障碍?
唐朝晖:我感觉你的提问特别让我有兴奋点,除非了文学、哲学之外,我最喜欢的就是心理学。
从2000系统地读福柯的《疯癫与文明》开始,我就一直在读心理学的书,很多书是成套地读,从大家熟悉的弗洛伊德、荣格,到弗兰克尔的书都在读。也一直在接触各种有心理疾病的人,包括上海优秀的心理医生金艳雯。
我针对普通的心理疾病分类出十种病症,每一种写一篇文章,在《花城》《作品》等杂志上都发表过一些,从话唠、狂躁症、忧郁症、幻听幻视者到孤独症和酒瘾等心理疾病,我都有写作和小小的研究,但终究因为没有机会广泛接触病人,而未能深入,不久之前还出版了这本与心理学相关的散文集《镜像的衍生》。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的疾病,这很正常,就像人的身体一样,总会感冒或小的炎症,或一些突发的大大小小的病。同样,精神也会生或大或小的心理疾病,我们要正视这一切。
其中一定切记一点,任何心理疾病,最终救治自己的,只能是自己。自己是自己最好的心理医生。
王西平:有人说,你"始终快活自由,笑容简单。那些被常人视为滞重,甚至要被视作为苦闷与苦难的,于他不仅无碍,反而像鸟之羽翼……",或是这样:"他穿着一件今天大街上流行的唐装,灰色调。他在大街上,精确的说是在人行道与车道中的一块石条上,石条的宽度就够容下一只脚。他的身体比城市人挺得直,他走得稳而缓……"用文字,给自己画一幅像吧。
唐朝晖:说实在的,前面那段话真是我的写照。我外在快乐、开朗、轻松、自由,内在凝重、忧郁、孤独。无论是外还是内,都是真实的我。
王西平:你去过张承志的心灵圣地宁夏西吉县沙沟?我就是土生土长的宁夏西吉人,我想有机会还是带你去沙沟看看。
唐朝晖:西北是我永远愿意去的地方。西海固我都去了,在那里安静地与两位朋友到处走了走,看了看,因为早年读了张承志太多写西海固的文章,在那里行走,震撼继续。我想找机会去那里住一住,我对旅游没有兴趣,但对在一个地方住下来兴致颇高,到那里工作也不错,这不只是说说,因为,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如果不奢求很多身外之物,这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我也在努力做到这一点。只有住下来,才能稍微了解那里的人和历史,人才能安静下来。
王西平:你说,"休息、读书、写作、劳动、游历、学习是我现在在做的事情。"结合你当下个人状况,说说吧。
唐朝晖:我十五岁出来工作,为了生活,我在湖南铁合金厂做了十年工人,在长沙市文联《创作》杂志做编辑六年,在湖南电视台做全程策划、编导一年整,在湖南文艺出版社《芙蓉》杂志做编辑,在湖南当时最大的图书经销公司弘道文化做宣传总监,还在一些广告公司、房产公司的做文案总监,同时,在磨铁图书公司、作家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策划出版了数百本图书,包括最近几年主编《青年文学》杂志,来北京之前的很多工作都是同时兼做的,来北京后才纯粹点只做杂志和书。近三十年不断的工作,做累了,所以,现在想休息,不想再做太多的工作,会把工作上的事情一件件放下。这就是我"休息"的含义。
读书,大部分人认为的读书是在学校里接受教育,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但我从15岁喜欢文学开始,我就每天都在读书,几乎没有间断,有时大半天的时间都是在读书。我喜欢书,也藏有不少的书,但我的藏书,百分之八十都是自己喜欢看的书。
写作,无论我是做工人,还是做编辑,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写作者,这是我个人生命里最美妙的事情,是我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所在,没有了写作,如同我生命已经死亡,这一点都不夸张。从十五岁开始,我一直在写作诗歌和散文。
劳动,这是一个很尴尬很变态的词。这个词语的实质内容正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其实,这个词是我们中国人现在所最需要的,我说的劳动是指体力劳动。适当的体力劳动于心于身都是特别好的事情,但我们城里人、城乡结合部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农民,都在与体力劳动没有了关系。我现在就是找各种机会继续去做点体力劳动,哪怕是翻地、种一些收获不大的瓜果,出出汗,把自己弄脏,体会体力劳动带来的快乐。
游历,是文学和人生命力的河流,不动起来,不游历,生命和文学是会死的。我在苏州的西园寺、海南博鳌小镇等地方,连续安静地住一个月、半个月,住不同的地方就是一种很好的游历。
学习,那就与上面的词语一样,是人生必备的,学习文化知识,学习技能,看书学习。因为早年没有机会学习,所以在我中年开始的时候,从拳、到画,从文学到历史,从传统文化到西方思想,都是应该系统学习的。包括对中国一些传统文化的背诵。
http://www.impactchina.com.cn/we ... 13-05-06/2067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