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远 于 2013-11-16 08:34 编辑
南游记
生活攀上村口一棵老樟树的枝头,甩响一条山谷风搓成的鞭子,把他赶上了南下列车。
已被太阳火燎成犁辕形状的他,一双饱蘸泥墨耕作田园诗的脚,
在特区濡泪寻觅书写现代诗的灵感,他渴望着精彩出现。
他想进工厂做工,却无法掀开保安的眼帘。他想进餐馆做工,
粘满根须的面孔,爬满葛藤的手背,
在服务生的眼里幻化成“讨厌”两个字。他想进建筑公司做工,
却被脚手架查出患有严重的“恐高症。”
他想进环卫公司做工的“想”,象一只关了很久的鸟刚飞出头脑的笼子,
就被突发事故的猎枪击落:第一天上班的早晨,
一辆泥土车撞破了他停放街道旁的垃圾车,
撞碎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只饭碗。
适合他做的几道题,都被阅卷先生打上了错号,
站在一个岔路口,孤独、苦闷、忧愁、思念。。。。。。
他眼里流出了一串湿漉漉的词语。
从农村急行军赶到南方城市,他中了钱的计谋,
钻进了“梦想”的包围圈。沉入大海一样深的夜色,
他低智能地思考如何冲出包围圈,踏上回故乡之路——
忍着心痛卖掉耕牛的钱,丢进了火车,丢进了出租房,丢进了餐馆,
他把农业战线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丢进了记忆。
拍一拍空空如也的钱包,摸一摸空空如也的肚皮,瞧一瞧空空如也的四周,
马路边、街道旁、垃圾桶里,他开始捡廉价的饭票,捡回家的车票。
那里黑,他就把鼾声安装到那里,一天、一十五天、一个月,
一毛、一元、一百元,他终于捡满了回家的希望。
一个清早,他从先行回家的梦中醒来,
经常出没的夜鹰叼走了他的钱包,叼走了他刚刚打开眉锁的心情。
没有钱,高铁、火车、汽车、轮船、飞机,对他来说都是一个虚词。
孙悟空的跟斗云是一个形容词,戴宗的神行太保是一个形容词,
合着秒针的节拍,踏着脚与路的交响曲,一个多月,一千七百多公里远,
日夜兼程,步行回家的他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实词。
饿了,他多用几回“画饼充饥”这个词,
渴了,他多用几回“望梅止渴”这个词,
困了,他多背几回“头悬梁、锥屁股”这个传说。
回家了,他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
火车只能在铁轨上跑,汽车只能在公路上跑,
飞机只能在天空上跑,轮船只能在水面上跑。
鸟儿想住水府是瞎想,鱼儿想住天府是幻想。
一个含土量百分之百的农民,让梦想入土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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