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用诗建一所房子(组诗)
刘炜
我们都在为死活着
端坐在时光的潮汐里
像一粒无助的贝壳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可以嘲笑的
就像富贵与贫穷
只要风，还在不停地改变方向
一切，就只是浮云
当秋天踏着落叶，漫步田埂
所有的叩问，都被时光蚕食
夜幕下，串场河
弯曲着向着大海流去
向着永生流去
它的表情，多么安静
就像我们仰望星空，丢失的呼吸
下雨的天空
一片泄露天机的桑叶
让我突然明白，与世间的万物一样
其实，我们都在为死活着
根本没有一寸江山可争
多像背对着我们抺泪的母亲
钢琴师，弹着弹着就变成了音符
昆虫一般飞来飞去
音乐大厅，鸦雀无声
连风吹榆木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一条河从身体，径直穿过去
黄海就要呈现出蔚蓝
月满时，一杯茶沷湿灵魂
沿着向日葵的方向赶路
惊飞的麻雀
指引时光的尽头
东南角斜照过来的阳光
像一根隔世的廊柱
尘埃，奔忙
就像东门遇见的人群
现在，聚集在窗口
仔细端详，比陌生的尘埃
更加陌生的一生
难免有点忧伤
下午，它们将移至西北角的窗下
聆听，上帝的召唤
然后，脱离我们的视线
钢琴上白色的芦花
多像背对着我们抺泪的母亲
随意抱上一株，都是那么瘦小
空若无物
只有她们的白发
在头顶，晃来晃去
像举在风中的灯
让我们轻易地看到了平原深处
骨殖增生般隆起的坟墓
音乐大厅，鸦雀无声
都在屏息等待
一个新的世界，悄悄降临
我一直想用诗建一所房子
我在我的诗里
找到了窗子，门，砖瓦
还有可以砍伐了
做屋梁的大树
小河，水码头
洗菜淘米
屋后的竹园，饲养生蛋的母鸡
打鸣的公鸡
逗鸡的小狗，总是开开心心
还有几只云一样白的
小羊羔
在灰堆旁，吃草晒太阳
我至所以不说雪
是因为雪太容易融化
好景不长
当然，还有雨与白霜
它们都会在以后的日子单独出现
至于，雷和闪电
还有风，在屋子没建好之前
还是选择力气小一点的
这样，不容易
发生灾害
从开始写诗的那天起
我一直想用诗建一所房子
只是工期有些漫长
只是不知道建好了
怎样才能从心里搬到地上
还有那几只麻雀
我不止一次为它们写下了麦地
和打谷场
可它们还是会飞到
别处去觅食
所以，我想还得为我的屋子
在离大海比较近的地方
安置好一片天空
我知道这样，工期会更加漫长
得在蓝图的右下角
备注一下：必须在死之前
上梁，放炮仗
像一张方格稿纸
窗外的光亮
打在床头的白墙上
像一张方格稿纸
我不想弄清这张纸的材质
是月光多一点，还是灯光多一点
有多少天堂，又有多少地狱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一张纸
只有二十四格，写诗有点浪费
抄写生字，又有点劳命伤财
所以，常常一字未写就被黎明收走
年轻时，指点江山
追逐快乐。中年后踏着落叶
悲叹生命的易逝
承诺的幸福
没有一家银行能兑现
我们消沉，妥协
又像溺水者，一样挣扎
不是不相信命运，只是不甘
许多的日子，就像墙上的方格稿纸
没写一字，就一去不返
没有一个，能像秋天的落叶
到春天活着回来
只不过，作为安慰
阳光有时也会补发一张半张的
而我们却忙于觅食
浑然不知
换个词又能怎样
妻子，打电话给朋友
说我晚上睡不着觉
瞎想八想，好像很无助
这让我有点不高兴
听起来，好像得了抑郁症似的
其实，没那么严重
只要一干活
出一身汗，觉还是比较好睡的
只是人际关系有点复杂
我没能力去平衡
所以，有点紧张
这也没有什么
我是凡人，不需要关心天上的云朵
夜观星象
我只要偷偷活着就行
人在异乡
贱一点，憋屈一点都没啥
只要不丢了老家
包裹里的真诚与善良
只是妻子，使用了无助这个词
还是让我有点惊讶
但仔细想想不就是个词吗
换个词又能怎样
姓名：刘炜 邮编：518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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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炜，江苏省大丰市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诗选刊》、《诗林》、《星星》、《少年文艺》、《绿风》、《扬子江》诗刊、《雨花》、《上海诗人》等发表诗作。作品入选《2008年网络诗歌年选》、诗刊社《2000年度最佳诗歌》、人民文学《2004文学精品诗歌卷》、央视《中外抒情诗歌欣赏》、《触动大学生心灵的101首诗》等。多次在诗刊社组织的诗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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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6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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