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泽勋 于 2013-11-19 21:13 编辑
何泽勋
后来/我的钥匙丢了/心灵/苦难的心灵/不愿再流浪了/我想回家
——梁小斌
2013年,对中国诗歌界来说,充满了哀伤。年初雷抒雁先生故去,刚又收到韩作荣先生因病辞世的噩耗。就在惋惜之余,却在网上看到了梁小斌先生因病无钱医治、双目近失明的消息。
还记得九十年代初,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一位从鄂西大学分配回家的族兄送我一本《朦胧诗选》。在这本书里,我第一次读到梁小斌,读到了《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雪白的墙》。
后来也在相关诗刊上读到了梁小斌的诗作,也陆续看到一些他的随笔。那时在我的心中,梁小斌作为当代最有影响力的诗人,应坐在高楼大厦里。洁白的玻璃窗,高档的办公桌,或者是编辑,或者是文协的领导,不愁银子和生计。
至少,我觉得穷困潦倒应该是遥远的杜甫、曹雪芹,又或属于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落魄在偏远山区、蛰伏在县城角落的诗歌爱好者。对于一个可以走进历史、在中国诗坛闪耀光芒的诗人来说,根本无法想象他也窘困如此。
前些年,诗人昌耀因病痛折磨自杀,桌子上只有一瓶老陈醋,还有广东某位诗人因生活压力也以身殉道。除却他们对诗歌的信仰,或许现实成了一首绝唱,无法超越。
我想,这个时代属于诗人,又不属于诗人。单纯的吟唱已经唤不起堕落的灵魂,除了固守自我的心灵,我们还得争取别人的腰包。在夜晚我们可以把思想张贴在墙上自慰,但在白天我们还得戴上面具,世故的活着。
这个时代没有诗歌,也没有诗人。诗歌都被张贴标签,或者掺杂暧昧和颜色。诗人都被穿上道具服装,在别的领域换取生活。诗歌无法纯粹的表达,是诗人的悲哀。当然诗人在诗歌表达里失去了生活的根本,也是诗人的悲哀。
我反对把诗人归于弱势群体。哪怕在今天,思想和情感被人们熟视无睹,文化廉价到分文不值,当所有的指标定格在GDP上的时候,我也觉得诗人必须谋求其他价值所在。否则,当诗人靠低保和基金生活的时候,很难想象诗歌文本的价值能否被人接受。
如果在两者选择,我宁愿诗歌死亡,宁愿没有诗人。
我从来不认为现实和诗歌有任何相悖。思想和情感来源于现实体验,当我们在现实中遭遇任何困境,我认为都是个人对于现实的态度和理解出了差错,都是生活技能的缺失和对时代陌路的迷失。
无疑,我是尊重和理解诗人梁小斌的,因为我们是同类人。我也在偏远的小城,背负债务和情感,蜗牛般的爬行。正如他所说,“思想,我的确有思想,但我没有雨伞和布鞋。失去这两件深入生活的工具,再深刻,再具有感召力的思想也如同扔在草丛中的婴儿。思想的全部属性就是手脚乱蹬……”
在很多个夜晚,我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我的处境这么困难?为什么我要背负这么沉重的生活?为什么我没有别人的金钱和地位?不管有多少答案,但我心里至少知道,这与诗歌无关。
诗人也是人,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如梁小斌一般没有医保、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我们在反思制度缺失和诗歌价值体现的同时,我们更多的应该是反思自己,我们为什么失去了生活的基本能力。
从作家洪峰到诗人梁小斌,我们在感叹世态炎凉、文人悲哀的同时,我们是否更应该看到属于文人的弱点。在强烈的思想和文本表达同时,缺失了生活的技能和态度。我们可以是思想的旁观者,但我们无法成为生活的旁观者。
不然,诗歌对于我们来说只能是穷途陌路,我这里不用“末路”是因为我们没有必要这么悲观,没有诗歌,我们还有生活。
当然,在日趋成熟的社会保障体制下,赋予梁小斌作为公民合法的社会保障是必须被要求和实现的。作为诗歌群体,积极给予呼吁和帮助也是应该的。
我想说的是,作为我或者更多生活在体制外或者文学边缘的作家、诗人,能否自省,在当下这个时代,如何求得生存的资本和良好的生活状态。对于梁小斌先生和我自己,我也只能引用作家方方一部小说里的话:这只是我们的个人悲伤。
苦难的心灵还在流浪,诗人还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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