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言穗语(六十七)——零碎诗想
(时间跨度11月20-21日)
1、(11月20日晚)满目望去,平庸是大多数,垃圾也是大多数。真正优秀的诗歌,只给极少数人看的。不要忘记自己的位置,你的向心力和离心力有时同时存在……真正的文学写作凭借的一定是非凡的创造力,而非提高写作水平的鉴赏力。
2、当我们失去“传统”之后,我们就真的一无所有和一穷二白了。每一颗珍珠,都是珍珠项链上的一颗。你无法独立成为一条项链,这一条穿过的绳链就是不可忽略的“传统”,经典的意味,一定是出自长时间考验之后可以留下的传统精髓!
3、“积累知识,就是积累悲哀。”如此说话的人恰恰是饱学之士。觉悟之人和得道之人。我想到这一句所罗门之言,是因为知识若充满你的头脑,若无法融会贯通,就成了你思想的累赘。知识是沉思的助力,你若不能有效的消化它,运用它,进入生命和灵魂,那它就什么都不是。我从来尊重知识,同时也质疑和摒弃它们!
4、沉默,是思维的另一半。这句话很像:诗到语言为止。凡不可说需沉默。在我的理解里,有时说得越多,歧路越多、争论越多。也就是语言的歧义性、思想的排斥性、观念的倾轧性。所谓接受美学的对话模式,更适合读者中心论。接受美学放逐了文本的稳定性,但文本的确定性结构仍会常常闯入接受理论的核心。
姚斯以波德莱尔的诗《烦厌》为例,论证了文学解释学的基本原理。他把阐释分为三个级别,一是初级的、审美感觉阅读的视野,二是反思性的阐释阅读视野,三是历史的阅读视野的建构。第三级阅读最近乎于历史 ——哲学解释学。【姚斯(1921—),20世纪德国著名文学理论家,接受美学的创始人。】
5、真正的文学批评需要渊博的知识、广阔的视角、深刻的思想和严肃的学术气质。可以说中国目前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文学批评存在。我不仅对中国诗歌传播领域常常失望,同时也对诗歌批评毫无信心。几乎看不到什么真知灼见,和能够跟上诗歌创作的优秀评论文章。许多的批评家根本没有自己的视角、认知和理论框架。
6、没错,根本就没有彻头彻尾的学院派和反学院派,有的只是文学写作。某种意义上,我们真的被许多的标签和主义所遮蔽和毒害了。但聪明人心知肚明,不过就是代表一方举旗、说事、辩论而已,若真以为自己是某某代表与大师,那就是自己钻进了自己的陷阱里了。可是,中国许多的“山大王”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7、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可以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哪怕他们真的某刻心灵相通,莫逆一笑,也仅仅是一瞬间的过电。更多的时候,他们以各自的“孤独”,保持着不被理解的层面“晦涩”的个性。我想到自己的一些诗,有时就是一条死胡同,我并不渴求理解!甚至拒绝解读。好好的孤独,干嘛偏偏要被世俗的热闹破坏?!
8、(11月21日晨时)诗意的产生,并不仅仅是语言的陌生化手法一种表现形式。实际上诗意的产生和日常性的积累和经验发生直接关联。当作者对日常性的事物观察达到了纯个人化的一种新感觉,他才会在文字里有倾吐为快的欲望。诗意的产生,文本的落就,一定是带着作者主观的意愿呈现和客观联想的完整意象群,熟悉与陌生相辅相成。
9、布鲁克斯所说的“诗意产生于上下文之间”。这几乎是所有优秀诗歌的一个共性特征,不仅仅是陌生化理论所拥有的特征之一。其实不管你用哪种诗歌技法,若运用得当、功力高深,都可以获得陌生化效果,也就是在平常中发现不平常,化腐朽为神奇。陌生化是一种结果,无论语言还是结构上的呈现,而非独立的技法。
10、白鸦说:所有的陌生化理论,不管具体内容是什么,宏观上都可划为两个层次:一是词语层次的陌生化,这是“术”;二是结构层次的陌生化,这是“道”。这两个层次本来不可分割,完全看诗人的悟性高低。这点我深以为然!于文本来说语言是其中的血肉,结构是内在的骨架,这是一个完整的有生命、有呼吸的活体。
11、现代诗歌重视叙述,甚至将诗歌的功能框定于叙述策略之上,而忘记了现代诗歌的表达形式千差万别,叙述仅仅是其中盛开正艳的一朵奇葩。于是才会更加关注结构的完整性和陌生化的诗意。当你选择一条道路向前的同时,必然屏蔽和放弃了其他的道路,实际上路有万千条,怎么走都不是错,能否走通和抵达才是正途。
12、中国新诗的问题,总是纠缠于继承传统、老调新弹的延续性,还是颠覆传统、反叛传统的创新性。几乎古今伟大的诗人,他们打破了某一“传统”的局限,同时又在另一根“传统”之上,获得地气,生发新枝。古典诗歌是新诗的土壤,现代性、多元文化的渗透,既是春风丝雨又是狂风暴雨,让传统和现代之间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13、其实采用新语言,探寻新技法,借用新诗体,并不是在完全颠覆传统的基础上进行的,恰恰是一种扬弃的继承,将现代性和传统精髓紧密的一种契合。拒绝传统的本意,也是拒绝传统表达的陈腐与局限性。每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诗歌运动与思潮的出现,都有其上下关联的缘由和未来的修正补充,不能简单以好坏衡量。
14、我并不看重现时的现代性,我看重的是历史框架里的现代性。也就是说——现时的现代性会指向“断裂的并不连续的一段时间意识”,这样的感受会造成新诗中的表现,过分强调时效性、当下性,一个相对封闭的审美空间,而忘却了新诗发展中语言的承续性、内在逻辑的关联性。你可以忽略传统,但不能割裂传统。
15、诗的“结构陌生化”,若通过叙述来推动,向结构要诗意。也必然是其中的众多意象和句式推动,所产生的词语层次的诗意合力和气场格局,一定不是凭空出现的。所以结构上的诗意和意象的诗意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对立和取舍,而是上下承接的组成关系。
16、陌生化可以产生诗意,陌生化也会造成隔离,转向晦涩的“泥潭”,而非澄明、开阔、顿悟的诗意。诗的结构产生,表面上看的确是语言和技法,但语言和技法的运用者才是关键,也就是作者必须是高超的手艺人,万法熟稔其胸,才能成就自我心法与个人面目。至于你愿意选择叙述、抒情还是议论,那都是途径与外相。
17、诗歌中本末关系,你可以说是结构本体和语言本体之间的关系。结构为本,是大格局,是上下通透的完整诗意。但其中的语言和技法,是格局中的重要元素和组成部分。一首诗里若没有让人识别的个性脸谱和语言枝叶,结构的本体就不复存在。最佳的语言、最佳的排列方式,最佳的结构安置,形成了一首优秀的文本。
18、很多诗人,勤于感受,却懒于思考。他们停留于许多事物和现象的表层感受,进行无效的诗意呈现,通常是重复他人和前辈的陈词滥调。一首好诗,肯定是一道闪电,是必须划破天宇的一道弘光,令人惊恐、沉迷和赞叹。诗性是知性和智识的狂欢,而不是病态无羞的表达、无意义的语言游戏、滥用意象的歧途等等。
19、没有流派,就不会被流派禁锢,没有主义,就不会被主义圈养。迎合一种流派和主义的写作,其实都是歧途。创作是水到渠成,你流入什么,并不代表你要成为什么。而是要让这些流派和主义的器皿,变成你暂时的栖息地,而不是“黄金笼”。我感谢知识和理念,同时永远警惕知识和理念的侵蚀性与奴役性。
20、阅读的快感,是读者和诗人之间一条“只可意会”的密道。是读者在文字的间隙里所获得的和建立的一种情感默契。这里可以上升为性灵与智识的层面。是读者的灵悟与作者的灵悟电波同一频率时产生的身心愉悦。许多诗人和评论家一再强调语言的臻境是必要的无声。过分喧哗和繁复的隐喻,反而会伤害诗意的澄明。
2013年11月21日上午10点12分收集、整理、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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