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深的煤层,像一块宝,被黄花塬揣在怀里。
有一天,暗藏的宝贝,被几个人灵敏的鼻子嗅到了气味。
于是,许多车辆开来。
许多机械运来。
不久,黄花塬一条开满各色野花的沟里,就多了一个无法被时间洗掉的墨点。
塬上的路,牛蹄窝里勒进深深的车辙。
一些农民成为临时矿工,一双双被镢把磨出老茧的手,开始数起沾满煤灰的票子。
但风声呜咽的小村,寡妇越来越多。
黄花塬的天,像矿工的脸,怎么也被雨水和雪花洗不净。
从煤矿,麻雀飞过,羽毛黑了。
蝴蝶飞过,翅膀黑了。
一条小河,怯怯地流过,也没能绕开污染,满河的浪花黑了。
河啊,庄户人的命根子,它流到哪里,就把黑带到那里。
在宽阔的川道,我看见一条漆黑的巨蟒,正扭动着狰狞的躯体,把绿油油的农田缠住,那些生长的麦子、油菜和胡麻,因缺氧而一副病态,任凭春雨一次又一次输液,也没能恢复健康的长势。
面对那些给这个地球贡献光和热的煤炭,我手中的笔很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一块无辜的煤,跳进河里,试图洗白自己的名声。
怎奈,河水比它还黑,它只好沉入河底,用牺牲自己的方式,为黄花塬减轻一丝忧虑。
而真正制造污染的那只手,此刻,正端起盛满血色液体的高脚杯,在庆贺递增的煤炭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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