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文∕木莲子
或许,我需要睡觉,不需要醒来。——题记
当我唱歌时,他晃着大脑袋说:你不要唱了,学学画画吧。
于是,我拿起了画笔。我画出一荡秋水,水里游着两只远古的鸟,呆呆地看着树上的一条鱼。
他说:鸟怎么会游在水里?我说:鸟是鱼变的啊。我差一点都要说:你可能是鱼变的,还可能是乌龟变的呢。他生气了,吹着胡子大喊:鸟鸟鸟,看你是菜鸟。涂涂抹抹的,去学写字算了。
其实我懂,他说的写字是书法,书法跟写字才不是一回事呢。
于是,二十四种颜料和调色盘被束之高阁,我玩起了黑白两道的书法。把一刀刀雪白的宣纸用漆黑的墨汁图得横一道竖一道的,从张迁的呆傻到怀素的痴狂,从张海的歪劣到启功的紧绷,又从颜真卿的愤怒到王羲之的勾抹……然后,纸墨相生相发,几百块钱买的纸和墨生发成一堆堆废纸,以几分钱的价格与收破烂的老太太成交了。
他见了,却哈哈大笑。
“你可能真是一块唱歌的材料呢。”于是,我破着嗓子对着他的耳朵唱了一首郭传雄的《蓝色土耳其》。他用棉签掏了掏耳屎,然后,用食指一弹,黄色的屎屑落在被我涂抹过的黑迹上。像是教导又像是自说自话:“遇见你,阳光盛开的夏季……”
“那么,我用歌声写字吧,用音乐画画吧。”他听我说完,懒散的眼神一下子惊呆了,似乎不认识我一样,瞪着眼珠子对我的脑袋瞅来瞅去。
“你这呆子,歌声?音乐?书法?画鱼?画鸟还是涂鸦?来人啊,拖出去,打!”他喊着围观的粉丝,粉丝们齐喝:“威—一武—一”我的腿有点软,在被粉丝们扶起前,我大呼:
“冤枉啊!冤枉。”
“呆子,你何冤之有?看在师徒几十年的情分上,且说说看。”粉丝甲将我放开,粉丝乙却寸步不离。
“嗯,嗯。”我感激涕零。“书法、绘画、音乐,它们没什么不一样啊。”
“威武!”众粉丝齐呼。
“比如旋律,书法是有旋律的啊,听音乐的抑扬顿挫,不是书法的跌宕起伏吗?画秋水的平缓,不是歌声的涓涓细流吗?”
“!?!?……”他和众粉丝无语。我突然感觉自己一下子威武起来。
“还有。还有狂嚎的歌就是狂草,像梁博的《私奔》;低缓的歌就像一幅小楷哦,钟繇的《宣示表》像不像那首童声的《虫儿飞》?刘炳森的老隶书不就是杨洪基唱的《三套车》吗?”
“哇呀呀,哇呀呀!这,这这……如何了得!”我以为我说服了他,当他拍了一下书案,大叫:“快快,拉出去,砍!”
这时,猛然记起《宣示表》上钟繇写的最后两个字:“死罪,死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