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杜国庆 于 2013-12-28 11:30 编辑
以下转帖：
《一个语言梦游者的呓语》（文体试验文本）书号：cip2013275417
《第十三根肋骨》（诗集）书号：cip2013291194
第十三根肋骨
书名：《第十三根肋骨》●诗集
作者：程洪飞（网名：秋叔。老马。埙羽。镜子。）
序：盛敏
评：宫白云
评：王征珂
插图：魏克（76幅）
出版：中国文联出版社（精装。己付印）
诗集中诗歌（部分）——
简历：程洪飞，宁国市人，一直居住小城的乡下。霞西小学三年级辍学。爱好自然，爱好码字，自娱自乐，所写习作，不爱投稿。青年时期八年铁匠，单位倒闭后，继以买卖古代艺术品为生计，是古瓷、古玉、古竹木牙雕方面的准专家。历年来所有劳动成果仅仅养活自己，对社会没有贡献，能力有大小，我尽力了。我什么时候都不喜回忆，也不喜展望，直诚、勤劳地对待来到身边的每一分钟。
白花葱兰
唤一声她的名字，便有水的声音自爱着她人的唇边流过
恍若一个横笛的人，笛笛笛地吹；闻她指上飘起的酒香
横生妙意，一个秋天的瘦江南再也不去残荷上寂寂枯坐
时光停留，这一个妖姬的名字是不能唤的。她娥娥纤手
昨夜就掳住了千山万谷的雁声，密藏在她是水的肌肤下
玉琢的七孔笛，会被她指按紧，听不见如期而来的雪期
她便花开着招你念她，为梅花培土已成为你的南乡旧事
葱兰之白
你告诉了我：你是株白花葱兰。土地这么黑
你为什么白？秋天抛袖离去，风吹起绿裙子
候你几季苦读，好的孩子，执白玉婉润秋风
天海般蓝树也轻爽。你要我坚信：历史预测
斩首台上，晚秋的乌云抢马夺刀，临刑逃脱
招兵买马，东边山梁南方山岗，它忽霜忽雪
这并非是故事；疯传多少世纪？数也数不清
你聚拢的手指，拂一掌空旷，忽然向我展开
秋风卷起，最终遗下是坏消息，谁也逃不掉
也好。季节之尾，落场雪，众旅人衣裳洁净
遮蔽黑山水。倦怠白葱兰，雪床上想睡一睡
我一怒，天堂枝桠咔嚓响，雪花变成红梅花
来场红报答你一场白，荒兮美兮，载舞载歌
葱兰开白花
葱兰忽然开白花，并说：芬芳病的奄奄一息
山野间鸟音全消，河流冰凉。大逃亡的日子
两岸泥沙俱下，雁群惊慌地举家迁徙，嘎嘎
它们大声喧噪。天空因为拥挤，而支离破碎
我的案头供着老秋天的头像。鹤，瘦立一旁
相思是苦也是幸福，眼前的新梦压迫着旧梦
鹤垂下头。天下赶来悼念者，眼泪络绎不绝
被去年小霜初冻没有痊愈的葱兰今日开白花
好白的白葱兰，执你为杯，想象中是玉琢的
围绕案前的留守者，为老秋天斟最后一盏酒
性饥饿者
发青时节，细草曾经沿铁轨，一路向北疯跑
一字儿鸣笛声，青翠又粗壮。山河倏然闪开
长歌行，大漠落日圆，金戈铁马累断他胡须
南归的列车上，奔跑着的窗外，熟悉的芬芳
一触就散就疼。不吃不喝拍拍翅蓝天三千里
疼是幸福的前兆，绿髻红花，她为死亡而生
回归的笛声，伸臂卷起了一程程美丽的荒凉
青灯己熄，古卷落下白霜。解鞍哪座荒草岸
在窗后，伫立的老皇帝，擞起她芬芳的名字
嚎啕痛哭，卫生间里，他大口呕吐最后的绿
他蜷缩在车厢一角，皇袍破烂，而眼光平静
回归故里，啊的车轮舒缓驶过流过血的江山
篱边倚剑，菊花唱歌的早晨，是埋葬他的家
暮秋的歌唱者
有时觉得自己是棵树，或者是树上的二片叶子
更深想法是三四片叶子，自己和自己纠缠一生
老去的风，一波波一再扩散，叶轮在风里跳跃
忽东忽西，回避着摄像机，今夜势必桥下而死
而手臂脚趾却逃向南北，是绿是黄？失落音讯
我留下头颅，一张脸二片唇，和孤寂的一棵树
台后找不到演员和化妆师，台前也找不到自己
我站在什么地方？我自己挪开自己的空旷舞台
风忽然打马而回，垂下额端坐台前，听我演唱
我的歌我当然听不见。歌唱者，允许对自己笑
叶子落，树也无可奈何。散场后掌声络绎不绝
好啊的票完全过期，观众边走边拍起落花消息
北方小城
给你打电话，不如滑进电话线，象燕子兴奋地滑向北方
羽毛零乱，它落向你的肩头，瘦瘦地问一声：你还好吗
你大叫扔掉电话机，绣帘摇晃，窗内窗外瞬间空无一人
大雨倾倒小城倾斜。如果流浪街头，无家可归？亲爱的
你今晚会想起一方岸，系你漂泊的船，等你夕光里洗手
如果你无家可归？惊醒的岸，会问你在海角还是在哪里
写字桌掩住耳朵，笔立起身，燕子惶恐声声大叫：斯人
沿途榴火烤得电话线通红，也许暴风雨此刻撞响了群山
栀子花的问候，在初始时凋敝。你回来，我再也不说话
回来挂断死亡的电话机，否则，我横在话筒里怎么回去
你让我住在你电话里，为问候死亡，你开始就不该响铃
何方之水
仲夏的黄昏，你向何方之水，扔一块石头；你为何制造一场风
群山，披青衣而起，夕阳从它髻上落，跌入暮霭，接也接不住
才学会拍照的摄影师：被你石头扔痛的湖，它的涟漪为谁荡起
扬柳依依，裹起镜中人，你已经分不清黄金分割线。芳草萋萋
她一付象牙牙版扔在河岸，苍茫时分，你打开的镜头该对准谁
你会想念美人，看不清的时光流水，在你指上冰凉地滑入黄昏
隔着遥远的岸，几朵迸裂的榴红，何人的琴弦崩断？摄影的人
突然一阵惊悚，仿佛走进昨日雨里，守护的一树樱桃滂沱落地
放肆的雨中，咣当！谁打翻树下的小木盘？幸福和忧愁的往事
飘浮远水中，照亮一叶夜晚的小木船，橹，声声地，渐行渐明
月台
你踏上车去，时光一阵摇晃，不敢举步。我脚下的空
仿佛空起二十多年远。“笛”！笛的一声声悠远的落地
溅一野的鸟飞和一岸青草的起伏、你一挥手就是别离
指尖的水声哗然，是不是你背过身，绘另一帧江湖了
昨日新茗，叶融于水，水浸入你的肌肤，谁也不会饮
它在杏树下石板上独凉。柴门存留下去年的一语吱呀
“大雪封山没有？”你是谁？梅的问候，落瓣是热的
车轮咣当，月台震颤。不再听你窗启窗闭落花的声音
如同那年你执橹摇水走了，橹音缠起风雨一岸的错落
把我切成二半，一半坐舟尾、另半伫立一湾空寂的岸
（2013年）
一个语言梦游者的呓语
书名：《一个语言梦游者的呓语》●文体试验文本
作者：程洪飞（网名：秋叔。老马。埙羽。镜子。）
序：方文竹
评：盛敏
评：微尘含笑
评：杜国庆
插图：魏克（54幅）
出版《中国文联出版社》（精装。己付印）
散文诗集中散文诗（部分）——
●落日
最后散失的光亮中，人影密集，有很多人路过，很多人坐下，很多人返回，还有很多人伸出手指摸索着大门的环扣。落日，不过是过路人休憩时可以随手扣响，没有声音的一座空寂城堡。其实城堡中关闭着的是孤独的、寂寞的、过去的、未来的各种莫名的乐和苦的情绪。我俩正巧路过，我对你说：身边就是城堡的门呢。打开它，我俩一起进去寻找落日的光亮。如果城堡内一片黑暗，有你的手在，我当然就有黑暗中的灯火。很久以前，你曾对我说过，你只不过是只小瓢虫。可是你的背上驭着的是七颗星星，你一路行走，背上的星星一边散开了小光亮，你未曾察觉，是我看见它们的。那是在江南岸上，我只顾聆听水声和摇开水声渐近的橹声，顾不上赞美你的光亮而已。最后一抹夕光潜入黑暗之中，时光己经错失，我俩谁也没有机会触摸到门扉上铜质的门环。黑暗中最终扣门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寻找什么城堡？我俩还是摊开手掌相互抚摸和拥抱，并且要说（你可歌唱）：“我的掌下，只要是你的身体我就感到满足”。是什么时候漫出堡前石阶、滑过我俩相扣的手指、潜入蔓草丛生的夕光，临走前夕，在我俩的耳边曾经嗫嚅低语声，以及它挪开的脚步声，我俩并没听见。散失幽冥深处的光亮，己经远去，它故作幽深地藏匿着的居住地址，说不说给我俩听，又有什么关系？即使它返身回来在耳边大声嚷叫，此刻我俩也听不见。
●秋风破
我的一面己经被霜涂白。厚实的白霜覆盖中，刺骨的冷例感觉我就不描述了。关键是我瘦弱而凸起的筋脉已被冻僵，更为恐怖的是埋进霜中的筋脉内血液滞碍，引起了缺乏血液流动的一半心脏停止跳动。虽然这冷的后果我没有必要告诉别人；可是你也不能把我另一面翻卷过来，乘我不在意的时候，或者睡熟时候，把我仅存的青葱色泽让明晨到来的霜再次涂白。我抓住枝蔓，尽力不让自己落下，不仅仅因为我掌中捂住的是枝蔓即将冻裂的伤口。我知道，如果一但松手，被掌捂紧的枝蔓上的伤口就会暴露在霜的面前。经验告诉我，包括我自己，所有冻伤的伤口，痊愈的日子将会推迟到明年草长茑飞的季节。此刻，我的全身被你用霜涂白，是必然结果，我也无力抗拒。即使我不愿意苍白的活下去，松开手指，离开枝蔓的最终结局必然随你去流浪。你为什么要操控一次白霜的暴力行动。在你的推攘下，落难者浩浩荡荡，我拥他挤的各自逃窜。被你拖进的冬季深处的逃亡的一众群体中间，谁在大声尖叫？又是一位生物在奔跑中骨折，落地散开的咔喳喳的骨碎声音以及疼痛的声音撑破了同行者的耳膜。嘘，大家能否安静一下，谁去伸出手安抚伤者？事实上，更多的生物自伤者身边更快的疏散继而各自奔逃。灾难中发生的忧伤事件总归回避不了，谁也没时间数落众生物发生事件时的是是非非。我夹杂在押解的队伍中间，企图踮起脚尖，只想回头看一眼或者喊一声满身冻伤的枝蔓，你是不是都不给我机会？无奈之下，只好对同行人说，枝蔓隔的太遥远了，它趴伏在原来的山岩上，今年冬季有没有人葬它？我不知道，也够不着，其实是我此时在拥挤的逃亡队伍中停止不了脚步。对不起，我正匆匆忙忙的赶往前方雪的荒原。也许在同一个时辰，你被大雪埋住颈部的位置时，雪己经埋了我。荒原深处，在雪落之前，我曾经大声喊叫过的：“枝蔓，能不能再向上拔一拔身子”。它听得见听不见都没有关系，我已经葬在雪下了。
●琥珀
千年之前的某日某刹那，有棵古松忽然落下一滴眼泪，恰恰滴落在自己根部正在爬行的一只昆虫身上。一般没有谁能听见松树落泪的声音，是因为那一刻落泪者有意回避过往生物。即使有过往的生物也会在松树落泪的一刹那间扭转自己的脑袋，并且向同行者说：风来过这里，是松树在风中摇下了果籽。并非是我虚构的场景，松树流泪的刹那间各位并不在场，这是事实。作为昆虫来说，松树的眼泪落下的叮咚声音，是一具透明且散发着松脂香味的棺木落下了它的木盖。就在那日某段神秘时分，一只昆虫在棺盖落下的瞬间来不及逃脱，被罩在棺木中的昆虫蜷曲着身体作跳跃状，它的二根触须沾惹的几粒花粉依然清晰可数，昆虫至今没有从花粉构筑的梦幻中蹦跶出来，是因为逃不出一滴眼泪的包裹，它越是挣扎，松树的眼泪越是将昆虫裹的更为紧密。自古以来，松树的眼泪和昆虫同台上演的一场美丽悲剧，落不下帷幕，也是事实。显然，棺木中昆虫凝固着蜷曲的身体造型，是为了告诉在场观众，注意了，在生活中行走的某一天午后或者黄昏，也许逃不过某处天空忽然降落的大颗泪滴，葬下正在行走的你和我。尽管行走的过程中，有众多的行走者听到划过空中的泪声，预先从眼泪的缝隙中逃脱。千年之后的这个出土日子，你站在人群中，与我茫然相顾，好像从一场凝固的大梦中醒来。你是谁？眼神流转，弥漫的香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你是琥珀？熟悉对方的眼神和体香，不敢肯定叫出对方的名字。这景象，落在一群旁观者眼中，我和你不过是患了恐怖失忆症被人们围观的两个病人。你我这次的相遇当然不是偶然。大梦未晓，很久以前，路过一片松林，我曾侧耳听过，一双眼睛在坟塚中不停转动的声音，而吹动眼睛的那场风正走在塚的外围。
●童话：大鸟
窗子打开了么？你看，上弦月！挂在上弦月的几粒星星，它们被晚风吹的摇摇晃晃。窗打开了！那就好，答应今夜叼你走的，叼着你把你扔进梦里。昨夜大鸟回家的时候，你说过：大鸟你先飞走，我不关窗，窗内的小光亮照着你回家。在我消失的那一刻，你打开掌说：很久没有捉到萤火虫了，掌上就这几只萤火虫。小光亮，今夜你们随大鸟飞走吧，为大鸟照路。一路上，螢火虫飞到我的额前，有时绕到我的尾后，路过一座黑松林，它们还在亮。这里是荒野，是大鸟住的地方。我到家了，四围静寂依旧。夜里路过松林的泉，仍然是往日黑色的泉流，它们从松林的深处，漫起黑色水声，并沾起松木的香味，夜夜试图埋我。随我飞来的萤火虫，在我的翅上己经睡熟，它们的胸脯起伏，光亮丛生，星星点点溅了远去。翅上的螢火虫，它们在睡梦中也不会忘记为我制造光源。你为我放飞的萤火虫也许今夜老死，可是它们围绕我翅膀的光亮，已经渗入羽毛根部，随着翅的拍动，今后不论我飞向哪里，照亮我飞往前方的轨迹，已经成为事实。发过光的肉体死亡，并不代表发光的物体光的消失。有年夜晚，我曾见过几只萤火虫躺在草丛中发光的尸体；它们绿的光升起、弥漫，后来落入黑夜中堆起一座座光的坟茔。大鸟，你是天然造出来的，所以才通灵吗？不是，我是你造出来的大鸟。一到夜晚，不论远在天涯海角，你造出的大鸟会再飞回来守着你的窗口。你睡熟的时候，我会对着窗内轻轻地拍打二声翅膀。多迷人，窗口守着一个大鸟，窗外是星空，一阵风吹过，有一二粒星从天幕中垂挂下来，向窗内的你摇响铃铛。我也会飞啊，只是没有你快。大鸟，大鸟，你能不能每夜像童话一样叼着我飞？我不再说了，窗子打开，螢火虫已然放飞，螢火照亮的夜空很远，广阔的天宇清澈明亮，今夜大鸟远去，可是仍然能听到有只远去的大鸟向我窗口飞来的翅声。
●乌鸦的色相
乌鸦只是一只鸟，并不象征着什么。可是人们的大部分忧伤钻进骨髓中拔不出来，它以为是自己站在枝桠上“呀呀”或者“哇哇”的叫声钉进去的。谁叫自己的毛色与众鸟明显不同，飞来飞去的黑，确实改变了天空颜色，尽管只是涂抹一点点移动着的黑，并且飞行时，实在忍不住的三二声“哇哇”叫声，很快引起忧伤的人们数度猜测，钉入自己骨中的忧伤深浅程度与这些黑鸟有关。乌鸦感觉自己历来造出来的黑色过错无可挽回。无可置疑，黑森林才是鸦们最终的归属地。它们必须赶至菊花落罢之前向远方迁徙，准确地说是逃亡；逃出忧伤中人们的视线。黑鸦们即使中途落在雪地上歇息，也很少的大声喧哗，它们寂寞习惯了。当然，在没有人类的地方，它们相互转动眼睛证明自己还活着是可以的，其实大声地叫嚷也没关系。雪地上歇息的除了鸦群还是鸦群。歇息的鸦群中，有只母鸦的眼睛最先转动，而且转动不止，连母鸦自己也没办法让转动的眼睛停止下来。大野静寂，落在雪地上的群鸦黑白分明，大部分乌鸦把头埋在翅的深处取暖，脑袋来回地抽动，它们的尖喙己划伤自己冰凉的肉体。就是这只母鸦打破雪野中的孤寂，拍翅、举趾、小脑袋左右摇晃，它转动起的眼睛弥散开的眼神，落在众鸦群中横流暖意。尤其是它的长睫毛上挂着刚落下的新雪，晶莹白润的新雪，在睫毛上反复地弹跳，如起起落落的黑白琴键：“把雪留下，把月亮嘱咐降落的雪，为鸦们的黑羽毛涂上白银”。一支好听的歌和很久不见的母鸦的媚态，以及一群从歌声中醒来打开翅膀的鸦们在雪上点点流动、汇拢，漫开，瞬间覆盖大雪中的荒原。这群远离人类的鸦们，上场的这种色相和快乐飞行，它们翅下的大野分外妖娆和辽阔的景象，挤在人群中，是很难遇见的。逃往黑森林，远离尘嚣，远离忧伤病患者集中的区域，告别相互感染忧伤的重灾区，对于乌鸦们和其它羽毛灰暗的鸟类格外重要。
●蝉
吃饱喝足了，蝉才不会喧闹。否则，蝉将继续抱紧身下树的枝干，举起管状的尖喙（有人说是黑色钉子），它一边竭力嘶叫，一边逐层逐层的用尖喙钉进树的肌肉中去。蝉明白钉树的一刹那，自己的嘶叫声会呈网状散开，罩紧午后的空气，便会使整个夏日的午后如一尾鱼，粘在它织的网间噼里啪啦地抛出几声尾响之后归于沉寂。如果有人恐慌蝉的吵闹，解决的方法，可用自己的一根手指预先塞紧耳膜，腾出另一掌拍击摇晃中的头颅，塞进寂静中的胸腔，如一头小鹿，逃脱狼的追踪，钻入黑松林深处的一座岩洞，安全也安静了；或者用力撕裂午后死寂了的空气，推开窗户，跳上枝头寻找藏在树枝中喧嚣的蝉，并举起竹竿全力拍打它。在你的追逐和残杀中，树枝上大餐中的蝉，尽管抱紧怀中的枝干依依不舍，仍然会在你扬起竹竿风起的刹那间，它快速收起沾着树液的尖喙，从这树枝上飞至另根枝上，继续向落在它怀抱中其它枝干的肉中，锤进它未能尽兴的午餐中的尖喙和嘶叫声音（这似乎是幻象）。蝉明白，谁来，自己都可以飞走。人类也不可惧，何况他们已经退化，落光了羽毛，天空的高阔，人类可望而不可及，尽管他们立起的身体，时常向不属于人类的天空做个飞翔的姿势。蝉有翅膀，会飞，它虚掩的薄翼，随时可向天空刹那间打开，并在人类的眼前划出优美的弧线，谁也阻挡不住，这是事实。蝉飞走的前夕，唯一惧怕的还是它怀中的枝干，因为它的尖喙用力钉入枝干肌肤内部时，在一阵钻心的疼痛过程中，怀抱中的树，倏然地收紧肌肤，咬紧牙关，让蝉插入的尖喙死在树的肉中。我见过这种景致发生，天空倏然飞过的蝉忽然叫不出声音，是因为它赖以生存和呼吸的（有时用于唱歌）尖喙，在飞行的前夕，被它钉疼的树咬断，并夹在树的肌肉深处。我所见到的飞行中的蝉不是在天空中飞，是被树林弹向高空的一粒即将干瘪的骨骼，寂寥地滑入逐渐合拢的天幕。堆高了的天空，幽蓝深处，谁燃起灯火般的星星，它们围绕在光亮下，载歌载舞，为一只飞向天堂的蝉举行无声的葬礼。
●沙沙声响
把门打开，雨声沙沙的；把门关上，雨声，依然沙沙的。如果进一步无限的开门关门，门的结合部就会表示出愤慨的吱吱嘎嘎：“喂！开门关门的人，你是要走进屋内，还是想呆在野外？我的骨骼已经被你手指弄痛”！这喊叫声是一扇门弄不清事情真相产生的误解。门不知道，在门边反复开门或者关门的人，正在它身边设法把自己削成薄片，嵌入门外和门内之间的缝隙，门被插入时的疼痛感没有纳入我行为之前的考虑之中，现在已经无法弥补。把自己嵌入隐秘之地，我并不知道难度的深浅，决定试验一次。我的理由是，失败和成功是站在试验身后微笑和流泪的隐者。一位势必把自己嵌入门间缝隙的人，该是即将成功的隐者吧？我来了，要等我，虽然她住在门内远的要命的地方，对她目前的生活我也一无所知。我的想象中，她已经打开门的缝隙深处的另扇门，走出门外，在她一路洒下的箫声中等我。可是我不敢保证，我在插入门缝隙的前夕，自己阻止不了的雨声，自檐楣落下沙沙的吵闹声音灌满我的耳中，由此会引起听不见她吹瘪胸腔、起伏在路旁等着我寻她住址的箫声。沙沙的声音，落下天际，今晚落个没完，最终结果是潮湿的泥土中柔软的花红逐瓣叠高，插入门间缝隙只有一半身体的人，留在门外的一只耳朵流下了青苔，怎能捂住这沙沙雨声腐烂的骨骸液汁灌入耳中，我取下被染成苍绿的手指，愤懑而又无可奈何地伸出门缝指向门外（有时手指蜷起），数了一遍又一遍落下的沙沙声音中夹杂着的硕大的雨滴数量，时不时地对雨大喊几声：喂，不要吵，你沙沙的声响，葬不了远方她吹起时隐时现的箫声。门仍然站在这里，是开门关门？雨，是要放我出来还是要塞我进去？在你落不完的沙沙的吵闹声中，远方的箫声不绝。一个夹在门缝隙中的人，今夜，已经迷路。
（程洪飞 宁国青龙湖畔。2013年） |
发表于 2013-12-28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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