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起一行， 为了多一种期待

堵河浪子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这样的日子正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从沿海登陆，这坦荡如砥的荒地
不如就着些骷髅尸骸一并吞进
长满野草的胃囊，终日混沌
可是我想厘清，在这座城市里
从我身上流下的数千条血的河流
究竟哪一条通向辉煌的商场
哪一条通向污水处理厂
哪一条通向家，我拿着过滤器
在下游，滤掉坏死的肉食及餐馆
剩下的残羹冷炙，工厂的工业废水
还有弃置的商品包装，连通心脏
升腾在喧嚣的市井，叫醒哪怕是
一朵花开，也总比这被疾驶而过的汽车
熏黑的晴空有一丝亮色，生命里
还得有点自由在雕塑般严肃的人群中
添油加醋，才能使这菜的香味唤起
身体最为本真的冲动和感受

另起一行，仅仅是为了多一种期待
恐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孔不入
它们豢养了一群精神病人，他们
每日每夜地狂欢，享乐，上蹿下跳
他们把楼房拧变形，把道路切成条状
挂在门上当门帘，他们把汽车摞起来
变成一座金字塔，他们在活着的时候
为自己操办着一场场精彩绝伦的葬礼
死者的身上贴满了商标，他躺在棺材里
哈哈大笑，面目狰狞，无可奈何
冬天到来，这里又成了养老院
满头黑发的、细皮嫩肉的老年人
捧着褶皱迭起的在太阳下放光的心
放在桌旁，穿着泛着油光的羽绒服蜷缩在
屏幕一角，搜寻迷失已久的钥匙
我们看到那块心慢慢发黑变冷，变干变臭
最后引来无数的苍蝇蚕食，终于消失无形
他们的双眼的睫毛也慢慢脱落，一夜之间
那头发已经雪白

游走于小街深巷，温度被一点点挥发
失去知觉，麻木地行走在泥泞的路上
只能凭着朦朦胧胧的月亮和稀薄的狗吠
继续维持勇气，用手护住这微弱的灯光
我踩着明清歪斜的青石板，他们发出阵阵咳嗽
我经过民国的屋檐，他们从后脖颈滴入含有
青苔气息的水滴，我一阵弹跳，好像一根毒蛇
窜入身体那样心惊胆战，跌倒在浅浅的水洼里
心跳突起，经过水的传播，在耳边翻起巨浪
洒落在衣服上，勾勒出身体的轮廓，我们看见
那束光缓缓落下，在水面上游荡了一阵，与倒影一起
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对称图案
江湖，我想起了这个词，这个水洼
就是一个江湖，湖上有光明，也有黑暗
湖上有险滩，也有暗礁，江湖也有岸
岸外又是另一个江湖，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而又优雅，我再也无法爬起来
败给小小的江湖，这一年，我决定：
化为漫天的雪花

汤胜林

很满，很散，要聚焦啊！

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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