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4][b] 大地诗篇
一一读董克勤诗集《土喉》
鲁蛟
一个偶然机会,有缘读到了山东荷泽诗人董克勤的这本新诗集《土喉》。这是荷泽文化机构所编选的《荷泽新时期文学大系》中两本新诗集中之一。
荷泽的繁盛文风本乃齐鲁文学的一部份,但在台湾的诗坛上,董克勤仍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尽管他在八十年代即在台湾的主要诗刋《蓝星》、《台湾诗学》、《台湾日报副刊》等园地发表诗作数十首。而在大陆的广大诗土壤上,他也不是那么样的名字响亮,与他诗作的质量和水平有一些些落差。我想这大概与他的居地较为偏远、和他那保守的教师性格有关。现在就他诗的表现特性,分数点简述如下:
黄河 乡事 土
看看地图,古老的黄河自荷泽的西北方滔滔地流过,是歴史、也是文化,作者就是在这条中国的母亲河巨流之滨长大的,两者有着深厚的感情,他自然会以诗来赞诵他。因此,全书六十首诗中、く黄河>、く黄河>再く黄河>,外加一首く黄河船老大>,加起来共有三首半,这是他作为一个黄河之子、对母亲的最大敬礼。
乡下人写乡下事是很自然的本事。董克勤的诗作里多的是这类的题材,诸如祖母的纺车,母亲的坟茔、河流、水漥、石磨、水井﹔季节的如何变化,爆竹的因何炸裂﹔以及风以及雪、以及香椿树和樱桃花,这些乡梓里的诗篇,乡下人读起来亲切,城市人读起来新奇。
大地擎托万物,泥土是大地之母,作者是最敬重泥土的诗人,许多诗里都会看到泥土的身影,嗅到泥土的芳香。他在く序诗>里说:「‧‧‧我们住水晶的屋子/铺白王的地板/土在包围我们。我们坐最豪华的轿车/跑最快的速度/土在包围我们。‧‧‧」
鲜活跳跃的句组
董克勤的诗、好在朴拙,好在灵活,妙在奇趣。表现手法纯熟而敏锐,请看下面介绍﹕
「农人用锄头治愈了世界」く季节断章>
「母亲坟的姿势像她在埋首劳作」く母亲在坟里>
「那个熟透了的肥大纺穗/旋成一个雪白的太阳」く老祖母的纺车>
「乡下的一棵香椿树/默默地香着乡下」く香椿树>
「三块猪排及二根鸡翅/里面夹着几缕曲折有致的蝉鸣」く炎夏,野餐>
「大海,我童年的血管里/就喧闹着你灿烂的浪花」く思念大海>
我举这些例子,旨在左证他在诗创作上的智慧和功力。特别是「默默地香着乡下」这样的句子。
意象诡奇灵动
「我游在黄河里/游在母亲的乳汁里/太阳高山大海都是/正吃她奶的孩子」く黄河>
「海水里走出一队骆驼/从山海关出发/䭾一身刀痕剑伤/去寻一个刀剑砍不破的/圆苦的梦」く长城一一队骆驼>‧我第一次读到用这种手法写长城。
「忽然掷来秋叶/红中带点儿忧伤的黄/这样的家书/是甚么意思」く故乡的风>
「家门外土地上那口井/是母亲的另一个乳房/断奶的我伏在上面/吸大了童年/吸成了少年‧‧、」く井>
一首感人的庄稼诗
く站着死的玉米>
几场大雨,玉米都淹死了(序言)
看到玉米
站在水里
死了一一
身上怀着,农人的
未熟的玉米棒子
就守着
不倒下
愧疚着、血干叶枯
一个
站在水里的
不好意思的
骷髅
十亩‥‥十亩‥‧三十、五十亩
这样的玉米
站成这样的方阵
这样的方阵
向农人
表示歉意
这是一首标准的「悯农诗」,有些句子甚至整首诗,是蘸着农人的泪水写成的。
诗风清澄无浊
董克勤是一位成熟老练的诗人,百行以上的长诗能畅然挥洒,短小的诗作则力求精炼精准。当然,不可避免的也有一些作品仍值得再加推敲,力求上乘的。因居住地偏僻的关系,他的诗风似尚未受外界风潮的污染,这一点我是要特别给他掌声的。
2012/11/1
( 鲁蛟、本名张腾蛟、一九三0年生、山东高密人。一九四九年来台后即开始写作,并为台湾新诗「现代派」的一员,一九六九年即与诗友合办《桂冠诗刊》,曾在军中工作多年,后退伍转任公职,现已退休,专事读书写作,散文作品多次被编入国、高中、高职、五专国文课本及大学国文文选,以及大陆「中等职教」和香港高中国文课本。曾获文艺奖章、金笔奖、诗教奖,着有诗集《海外诗抄》、《时间之流》、《舞蹈》及散文集《海的耳朶》、《结交一块山野》、《乡景》等总共二十多种,为台湾目前德高望重的一位资深作家诗人。 )
(向明按语﹕日前瑞典诺贝尔奖宣布中国作家莫言获得今年诺贝尔文学奖,莫言为山东高密人,老友诗人鲁蛟兄亦乃高密出生,我祝贺此乃齐鲁文学的一大盛事,其时我正接获山东荷泽诗人董克勤致赠新诗集《土喉》,我不知书名何意,请教鲁蛟兄,他说应为土地发声之意,荷泽与高密邻近,亦为一文风顶盛的地方。我说董克勤的诗非常有泥土味,为一难得的山东乡土作家,可否请你这位在台山东大老为他的诗集评述一番,鲁蛟兄欣然同意,遂有上面这篇精彩的评文。按诗人董克勤早在80年代两岸开放不久,即在台湾的蓝星诗刋、台湾诗学、中华副刊、台日副刊等报刋发表诗作,其带泥土味的质朴农村诗风广受各方喜爱。很多人以为他是我董家的亲人,其实他是北方汉子、我是南方蛮子,虽是本家也只因诗的交流而认识。)201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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