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破
我的一面已经被霜涂白。厚实的白霜覆盖中,刺骨的冷冽感觉我就不描述了。关键是我瘦弱而凸起的筋脉已被冻僵,更为恐怖的是埋进霜中的筋脉内血液滞碍,引起了缺乏血液流动的一半心脏停止跳动。虽然这冷的后果我没有必要告诉别人;可是你也不能把我另一面翻卷过来,乘我不在意的时候,或者睡熟时候,把我仅存的青葱色泽让明晨到来的霜再次涂白。我抓住枝蔓,尽力不让自己落下,不仅仅因为我掌中捂住的是枝蔓即将冻裂的伤口。我知道,如果一旦松手,被掌捂紧的枝蔓上的伤口就会暴露在霜的面前。经验告诉我,包括我自己,所有冻伤的伤口,痊愈的日子将会推迟到明年草长莺飞的季节。此刻,我的全身被你用霜涂白,是必然结果,我也无力抗拒。即使我不愿意苍白的活下去,松开手指,离开枝蔓的最终结局必然随你去流浪。你为什么要操控一次白霜的暴力行动?在你的推攘下,落难者浩浩荡荡,我拥他挤的各自逃窜。被你拖进冬季深处逃亡的一众群体中间,谁在大声尖叫?又是一位生物在奔跑中骨折,落地散开的咔喳喳的骨碎声音以及疼痛的声音撑破了同行者的耳膜。嘘,大家能否安静一下,谁能伸出手去安抚伤者?事实上,更多的生物自伤者身边更快的疏散继而各自奔逃。灾难中发生的忧伤事件总归回避不了,谁也没时间数落众生物发生事件时的是是非非。我夹杂在押解的队伍中间,企图踮起脚尖,只想回头看一眼或者喊一声满身冻伤的枝蔓,你是不是都不给我机会?无奈之下,只好对同行人说,枝蔓隔的太遥远了,它趴伏在原来的山岩上,今年冬季有没有人葬它?我不知道,也够不着,其实是我此时在拥挤的逃亡队伍中停止不了脚步。对不起,我正匆匆忙忙地赶往前方雪的荒原。也许在同一个时辰,你被大雪埋住颈部的位置时,雪已经埋了我。荒原深处,在雪落之前,我曾经大声喊叫过的:“枝蔓,能不能再向上拔一拔身子。”它听得见听不见都没有关系,我已经葬在雪下了。
2014年(选自:《一个语言梦游者的呓语》中的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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