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看孤城 于 2014-1-14 22:11 编辑
抒情:语言逃逸开出花朵
成业
谢世明的诗歌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其语言宽广的舒展度呈现出来的遒劲洒泼的抒情力度。对我来说阅读这样的诗歌产生的是一种信任感和享受感,阅读谢世明的诗歌就像骑上一匹长着翅膀的白马,你可以放心地让他的诗歌语言引导你在一个陌生而又绚丽的天空遨游,而不用担心会突然掉下来。谢世明的抒情很好地显示了什么叫做行云流水,什么叫做浑然天成,绝没有一点做作和磕巴。他的抒情诗歌中并非没有一个有意识的主体的存在,相反这个主体的形象鲜明:一个经验独特,态度坚决,渴望超越和逃亡的理想主义者。但诗人的逃亡和超越更多的是通过水一样源源不绝的、不可控的、灵动的、活的语言来完成,他的诗歌是“让语言本身说话”这句经典的诗观的最好体现,诗人也在诗歌中完成了对压抑现实的盛大逃亡,将抒情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他的新作《1月11日:在城市广场的松林里散步》显然是他个人诗风最淋漓尽致的体现:
远方已被冻僵
我衣帽整齐
站在露水死去的高地
手拿黑夜和花朵的信封
诗人在这里用一个意味深长的开头,让几个词汇在诗句的引导下产生激烈的化学反应。诗人海子曾在《以梦为马》中高呼“我要做远方忠诚的儿子”,而谢世明眼中的远方却是冻僵的,是绝望和无助的。在这种理想和飘逸被禁锢的氛围下,诗人“衣帽整齐”以对冰冷的现实,在“露水死去的高地”拿着“黑夜和花朵的信封”严阵以待。
在接下来的诗歌中这种坚决的态度得到了贯彻:
我无意妥协
任白银虚构骨骼
黄昏从我的泪腺中钻出
我的四肢是四个灾荒的世界
“无意妥协”的诗人要让“白银虚构骨骼”,任“黄昏从泪腺钻出”,将四肢看做“四个灾荒的世界”,多么宏大的气魄!在绝望中坚守一切,溶解自我,身体和天地气象合一,他在诉说的是自我的悲剧和坚强,但又不是内化的封闭自我隔绝外部世界。
在接下来的段落中,诗人更是抛开抒情的主体,开始更加自由的游走在语言的天地里:
就让心脏高举双手
成为饿瘦的领袖
有人将口述三月的秘密
有人会让逃亡成为一种生活
在表现强烈的逃亡主题时,诗人却放弃了经验的主体,让“心脏高举双手成为饿瘦的领袖”口述“三月的秘密”,追求“让逃亡成为一种生活”的自由精神。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加飞扬洒脱的抒情还在后头:
谁将逃入水仙定居的手掌
用露水粉饰星辰、月亮和松树?
点燃塞满松木胸腔的
是黄昏房屋中洁净的火焰
多么灵动、跳跃的语言!诗人将自然意象当作理想宁静生活的象征,要远离世俗,去往一个“用露水粉饰星辰、月亮和松树”的“水仙定居的手掌”的世外桃源,那里 “点燃塞满松木胸腔的/是黄昏房屋中洁净的火焰”,轻灵诗句中传达的飘逸、恬然的境界让人欣然神往。
接近结尾,那个“我”又出现了:
我要驱赶松鼠
却抖落一地的斑斑锈迹
——这些自由肉体里逃逸的花朵
诗人要“驱赶松鼠/却抖落一地的斑斑锈迹”,这灵动的跳跃的语言就像诗人所说像“逃逸的花朵”充满了美感。诗人追求自由的肉身仿佛象征一个抒情的主体,而那逃逸的花朵俨然就是语言传达的盎然诗意。
最后的三句诗行,更是将诗歌境界再次升华:“不知姓名、身材窈窕的你/一个女人/或是在报亭购买书刊时的附赠物”,诗人的抒情天马行空地兜了一圈之后又回归了日常,这可能在某种层面上传达了诗人要在日常生活中找寻诗意的宏伟决心,更重要的是展示了诗人“上天入地”的高超语言本领。在流畅的节奏和自然的口气的转换下,诗人把日常词汇代入自己超越的抒情中,使得全诗更加丰满立体,大大拓宽了抒情的广度。
一种象征化的抒情,一种独特的主体经验,在谢世明的诗歌中通过洒脱自然的语言完美的融为一炉。借用谢世明诗中的意象,他的诗中的抒情就像“语言逃逸开出的花朵”一样,让人们感受到一个诗意的春天所具有的魅力。
(随文附上谢世明诗歌)
1月11日:在城市广场的松林里散步
远方已被冻僵
我衣帽整齐
站在露水死去的高地
手拿黑夜和花朵的信封
我无意妥协
任白银虚构骨骼
黄昏从我的泪腺中钻出
我的四肢是四个灾荒的世界
就让心脏高举双手
成为饿瘦的领袖
有人将口述三月的秘密
有人会让逃亡成为一种生活
谁将逃入水仙定居的手掌
用露水粉饰星辰、月亮和松树?
点燃塞满松木胸腔的
是黄昏房屋中洁净的火焰
我要驱赶松鼠
却抖落一地的斑斑锈迹
——这些自由肉体里逃逸的花朵
是不知姓名、身材窈窕的你
一个女人
或是在报亭购买书刊时的附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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