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熙明 于 2014-2-16 16:26 编辑
文/王锡民
自凤台荷花诗会沈天鸿先生释惑后,我的困惑不是少了,而是更多了。几个月来的积累,问题已堆积成山。我像陶罐那样开着口,渴望天街小雨,期待一声炸雷灌满容器里的天问。就这样,我带着问题尾随诗人,一口气追到他笔下的俄罗斯。
域外触景割伤了诗人几缕情丝?一路顺风勾起了几处曾经的泥泞?哪几个历史的车轱辘如出一辙?延伸的问题还有,如果先生遥望或者拐进海参崴,会不会看到列宁的雕塑,看到踩在列宁头上的鸽子?我问故我在,我读诗,我在场。
初读这组诗,从标题和第一首诗前几节看,似乎仅是一次跨国采风,“莫斯科的郊外/阳光在开花/拿破仑被雪阻止/死亡爬行过的大地/草树茂密……”。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对俄罗斯的理解,局限在电影《列宁在十月》的范围内,列宁在十月时,我在几月?这真是一个说不清的问题。后来隐隐感受了中苏友好和中苏交恶,再后来的一个早晨,伴随着收音机里“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的音乐,苏联解体了,俄罗斯从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分离了出来。俄罗斯,这块伟大又神奇的土地,诗人普希金,阿赫玛托娃,丘特切夫的故乡,这里不仅诞生了文豪托尔斯泰,数学家罗蒙诺索夫,还有化学家门捷列夫,更有马克思主义继承人列宁,产生过倒霉蛋政治家布哈林与赫鲁晓夫,有西伯利亚寒流,也有西伯利亚流放,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酝酿一件事,印证一句话,“合久必分”!“湛蓝的天空/白云永远变动着形式/最后/它们会变成雨或者雪/低于水平线/在另一种意义上/重新开始……”。茶饮二泡,写到这里,彷佛有一根黄山毛尖,在胸部清新扎了一下,顿时就收获了满满的一肺绿,即刻就有了茶香的余味。
好茶不仅兴奋饮者,还会对兴奋因子含而不露。你看那些茶中极品,总是在水中缓缓舒展,不生硬,不晦涩。沈天鸿先生就是炒制茶叶的高手,他让冰山露出半角,让读者对未浮出的部分任意想象,可以有多种理解,唯独不会费解。那隐藏在先生袖子里的冰山余以为应该有一个合适的名字,姑且称之为“石嘴山”吧。
人类在否定以及在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中,时常会露出胎里带来的人性弱点,潜意识里总希望别人倒霉,习惯用别人的便秘安慰自己的腹泻,用他人城门的火焰,掩盖自家遭殃的池鱼,这样想下去,不知不觉就会越过谈诗的边界,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再谈沈天鸿。先生的睿智之处不在于他比别人更清楚,而是他解开纽扣又提上裙子,玉前抛砖又戛然而止,把一片空白,连同不确定性,连同测不准函数等等,等等,丁零当啷一股脑,全部扔给读者。“我知道/它们终将在路上消失/而做为游客/我必将看见/莫斯科所有的风景……”。
一块接近泰山的石头是有压力的,一张打入银行的支票也是有风险的,这些压力和风险的综合,不及我对沈天鸿先生一首诗的解读来的大,来的真切。与大师对话好比与武林高手过招,尽管我的手在丹田以下用力抓捏,修炼铁档功的炉火远未纯青。如果不是先生曾用他的“支点”疗法医治过我的“撬动综合征”,我断不敢摆弄身体里的杠杆。既然犄角已冲撞了先生的红绸,就让再我疯一回,问几个狂人的问题吧。让我的谵语,问乱师傅的拳法,由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请先生闻疯而动,指点迷津,再次借诗还魂与我。譬如,真实的背后是否等于背后的真实?怎样协调诗歌真情流露与虚构的关系?如果诗歌不被强电击伤,我们应该站在哪里?
佩服沈天鸿先生思考的深邃,欣赏他若无其事的表达,在这组《诗章:俄罗斯》里,我自认读出了其中的“石嘴山”:
《石嘴山》
还有事情不想交代
还有秘密没有说出
附:俄罗斯诗章之一
《莫斯科》
文/沈天鸿
莫斯科的郊外,阳光在开花
拿破仑被雪阻止
死亡爬行过的大地
草树茂密,湛蓝的天空中
白云永远变幻着形式
最后,它们会变成雨
或者雪
低于水平线
在另一种意义上
重新开始
红场仍然是红色的
我对它缺乏
理解和敬畏
但我感觉到它的强硬与尖锐
见到不见到,它都影响着
没有它的那些地方的天气
和世界之钟
这是希特勒
忘记拿破仑的地方
是我悠闲地走过之处
那些走在所有路上的汽车
并不妨碍我:
我知道,它们终将在路上消失
而作为游客,我必须看见
莫斯科所有的风景,那些
辉煌与灾难曾经聚集
并必将不断再次聚集之地
而信仰
在这也同样虔诚
或者如空气一样,颤抖而薄弱
2013年8月27日初稿,2014年1月27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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