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 闭
“所到之处都是时空的顶点。”（尽管实际上十年没有挪动地方。）于是我满意地关闭了梧桐、竹丛、与荷塘，以及它们浓密的荫凉；并将身体嵌入石壁的飒飒叶影。
（其实，我说的是午睡。我这样说，只是为了保持对庸常生涯的创新意识罢了。）
但一定还有些什么需要关闭。“山林的精美孔窍翻飞且奏鸣。谢灵运、莫扎特之流请勿扰此风雅之所……”
（我还是通俗点讲吧：也不过哲学家所谓“夫天籁者……”云云；世人干脆称作：鸟声、风声。）
“你入眠困难；且眠而多梦。”昨日，读医学博士的表姐考察了我的相关迹象，断然地说。
“总算你学有所用。”我道：“奈何不了精美孔窍之诱引；何况梦境。可怜我鼓捣的关闭之学……”
是的。所谓“天籁”。鸟。梦。似乎使这山居之年岁美而丰盈。然而，我相信，它们都应被关闭。
以及吮吸脑汁的无眠。以及其它很多。
2、寂 静
山顶来了一队摇滚。我看到寂静的是落日，骚动的是湖水。（那么我？也许骚动的是睫毛，寂静的是眼眸。）
我认识那个重金属乐手。张某。“披头士”。高挑俊朗，鬃毛飞扬。他在那里晃头耸肩，诡异似出产于地壳深处的精灵。接着鼓声响起，百鸟惊飞；夕阳激动得破碎。于是大家的血细胞被摇滚了。石头们情不自禁地欢呼并有节奏地冒出手臂；树木狂喜地扭动臀部。
演出进行得不错。我承认我三分之一的血细胞也被摇滚了。因此我对怂恿者表示景仰。
狄俄尼索斯的狂癫。天却终究要亮。曲终人散。湖水收拾好怀中失态的倒影；旭日东升。蓦然，我看到了“披头士”的寂寥；在他幽暗的琴房。
终归，还是寂静。（包括我们的睫毛。）
3、别墅
其实，哪有什么别墅。我写下这样的标题，只是为了告诉你，在山下的日子，我也曾做过几年advertisement（如果你尚未通过CET-4，我不妨告诉你，这个洋词，即中文的“广告”。）
“那么你这样混帐地诱拐我们的眼球，究竟是何用心？”
“我说读者朋友，肝火太旺，有伤脾胃。君不闻‘假作真时真亦假，姑妄写之姑妄看……’——不看请便。”
“算你狠！看准了我无聊，你且讲！”
那么，我就告诉你。我说的其实是茅屋。（“嘘！”——我知道有人咬牙切齿了。）可昨晚下山购粮，遇故人老H曰：“你山顶的别墅，一定有华丽的墙壁。”
“？……别墅？墙壁？”我惊诧不已。“石头山泉，涛声竹影；倒也还有。不过，茅屋就是茅屋。夏天引蚊子，冬日招凉风。至于‘墙壁’，其实两根手指一扒，就是缝……好处是深夜无眠之际，还可从这里看看山顶岩隙的一线星天；倒不失为发呆的优良窍门。”
“是吗？……？”老H将信将疑。接着暧昧地笑了：“就算如此……昨日，时当夕阳出没于雨后之黄昏，我遥闻山中泉鸣清景，草唱嘤咛；有貌似仙女之一人下落汝栖身所……”
“是的。女施主与我粗鲁地交谈了。讨回了去年腊月我向她借贷的三块五毛半。”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故作温柔地吻了吻她。她故作矜持地让开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发现她脸上有3.55个雀斑。”
“冒牌的和尚！——你这样讲故事太、太……太吊人胃口了吧——那么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都不装模作样了。”
“那么——”
“那么就是我们都敞开了胸怀——”
“嘘！……”
“——各自喝了一杯白开水；谈了两笔山上的生意。（老实说：白开水的味道恐怕是真不如你刚才渴急了吞下的‘雪碧’——‘雪碧’：‘透心凉，心飞扬。’说得多好！可恨我一直未能喝得起。RMB三块/瓶。够我一顿晚餐……）——然后她就下山卖蘑菇去了。”
“嘘！……”
我知道有人义愤填膺，咬碎牙齿了。但别墅的故事总算结束了——听完了，请便吧——不，趁此离别之际，我还是重操旧业做个广告吧：白开水——彰显高尚，品味非凡；养心增寿，雅人必备。每壶仅售鬼冥币（又曰：GMB）99。经理：山村老僧；电话：3838938。截止昨日午夜十二点，9折酬宾；欲购从速，过期不候。 |
发表于 2014-1-30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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