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许晓宇 于 2014-2-12 17:40 编辑
诗有别裁，聊备一格
——试谈唐毅新作34首“四行诗” 山东/许晓宇*
我们知道唐诗是唐代乃至唐代以降一千年多年来的文化主流，尽管“五四”新文化运动引入别体，但唐诗方兴未艾，显示出它强大的艺术生命力，唐诗的繁荣自然与当时的历史背景以及它的语境密不可分，与李白等诗人的天赋和对生命意义以及语言的追求密不可分，但我认为尤其重要的还在于唐诗的“体制”上——五言七言，律绝，合仄押韵，起承转合等这些先天因素成就了唐诗。唐朝之初诗歌的写法就已经进入了自觉阶段并建立了有效的理论体系，开一代风气的诗坛领袖高屋建瓴一呼百应，后学者更是心怀敬畏马首是瞻。“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方使得唐诗深入人心。
但新诗就不具备唐诗的众多优势，新诗在中国虽然落地生根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但它是舶来品，名不正言不顺，先天发育不足后天发育不良。表面上它是无拘无束更接近人天性的自由表达，实则这种水状的流性也将它带入文化的边缘地带 ，成为少数人的事、“私事”——人人能写，我行我素乱象纷呈。在当代文学史中，上世纪80年代新诗一度繁荣，也留下了至今都令人喜爱的作品，但理论的建设滞后，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诗歌没有更好的评判标准，好不好全凭个人喜好，对同一首诗常常出现截然相反的意见，诗坛吵吵嚷嚷十分热闹，而大批的读者早已回到了公元六七八九世纪重温经典去了。
没有“游戏规则”就不会有“游戏”，有也不会得到大家的参与，只能沦为“圈子”。新诗式微的大背景之下个人的努力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仍然有一大批富有人格魅力的诗人在不断地探索之中，默默地付出着。
举凡有追求的作者都是运行在自觉的创作状态中，他们对文学都有自己的理解、标准、定位继而在某个时期形成较为固定的写作模式并清晰可辨。他们有的建立了自己的文学地理，有的形成自己鲜明的风格以及较强的文学气场，他们相互观照、呼应，已然成就较大的气候，影响着文学的整个生态。
尽管作家探索取得的成就不同，但无论大小都值得尊重、关注，现在言归正传，谈谈诗人唐毅的新诗34首。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诗歌在形式上的创新，我们姑且称之为“四行诗”。读了唐毅的34首诗歌后我先是对他四行的“体制”发生兴趣，又读了他另外的一些作品，大体也是以四行为单位构成的，这不得不使我揣测诗人的“有意为之”而非巧合，形式为内容服务，作为实验性探索性较强的这一宗诗歌，它们的内涵也丰富多彩，简约用语方寸之间营造出良好的艺术氛围，甚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应该说是一次成功的尝试。这些诗歌总的特点是语言素朴，让人感到自然亲切而熨贴，“为了这一次遇见，和一世情缘/我曾在佛前，无数次想象过你的容颜/只是没有想到，真的遇见/会是在我祈祷后的第二千零一十三年”《遇见》。语调不疾不徐宛如小河淌水，但在我们目力所及的尽头突然就溅起一掬浪花并给人颇多遐想——诗人平中取势，“飞来之石”抛入形而上的水面，既出意料外又在情理中，“我自海上归来，身随白云起落/一个南国被浓缩成一粒红豆/停留在礁石上的记忆，仍是浩瀚的珠江口/虎门才那么一点，往事却绵绵无绝"《珠江口》。记人记事叙述内敛从容，却颇多弦外之音，而诗歌设制仅仅短短的四句，由此展现出诗人的自信与挑战自我的勇气，同时也展现了诗人质朴之中超拔的情感历练与智慧的一面。引而不发，”小诗“读来令人欲罢不能，掩卷深思，平添无限感慨。
近年来较集中地出现了诸如“书”、“记“、”帖‘”等等诗歌类型，唐毅的“记”主要是记人记事，突出了诗歌的叙事功能，并辅以隐性抒情。唐毅是”巴蜀'散文名家、小说作家，却采用了诗歌这一形式叙事状物，在此应该指出的是体裁决定了题材的量化与质变，相同的情形之下，在诗歌中优先化作意境，物象多作意象，“境语即情语”，这就是诗歌的魅力，是安身立命之本，同时也是吸引作家放弃写作特长并痴迷沉耽选择诗歌这一表达方式的主要原因。在这些诗歌中诗人借鉴了散文的形散结构，使得诗歌短小但舒展、不拘谨，而且横长的句子更便于叙事也增加了动感，有一种波浪推进的节奏，看这首《我来》：“这是一次超越时空的约会——我来/冰川开始融化，江河开始流动/我来——我会带着霞光、雷电和雨露来/而你就是我来寻找的，那棵含羞草。诗中两个“我来”的短句镶嵌，提升了感情也让整首诗歌灵动起来。诗人还借鉴了小说构造故事的技巧，《生灵记》（六首）中尤其明显："把代卖的寿衣脱手，李四去了浙江/天津老板破产追到四川营生且过得不错/一晃十多年，李四娶回一位江南女子/在成都一家小酒馆，他和天津老板都喝醉了《李四》。故事情节删繁就简，语言突出了张力又伴有大量的想象空间，此种语境之下就产生了别样的诗意。这种诗歌作为一种类型大量存在，一般都比较繁琐失去了诗歌的意义，但唐毅的诗歌显然是精心提炼的结果，他似乎有意给自己最小的纸张，在有限的空间里着墨并绘出一幅幅写意小品，交出令人心动的一幅长长的画卷，这显然是极力自检的成功尝试。
多种成功因素的自觉介入，丰富了诗歌内涵，增强了可读性，虽然语言节俭但诗意饱满甚至酣畅淋漓，有的写得情深意切如《下乡记》（六首），特别是《姐姐》、《野菊花》等等；有的情境水乳交融如《南行记》中，“观音山成了最是厚重的奖/我则把崇敬，留赠给山中雕塑","红树林里的树还不见红/海水似卷秋雪，城市稳如磐石/我在此岸遥想彼岸，只有云水可以逾越"有的写得智慧如《国事记》；有的写得风趣幽默如《芳邻记》；也有的充满张力，如《生灵记》等等，这些诗歌风格变幻各具特色，集中展示出诗人以“不变应万变”，举重若轻、淡定从容的行文风格。
纵观诗人34首诗歌，除了《国事记》、《芳邻记》中有少量的采用了曲意表达而外，其余大都是口语的书写，娓娓道来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句句含情"....我想今夜就给乡下的穷亲戚写信/而且一定要把信，写成散文"、“.....可真让她歇下来，又担心隔了九天九夜/地里的那些黄花菜就不再认她了"....这种从寻常生活中迸发的情感火苗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摇曳，不经意间就让人读之潸然。诗就在生活中在细微处，诗人唐毅用他那颗卑恭之心炽热的情怀深切地抚慰着那些看似卑微的人群，透露着深深爱意，眷恋之情以及强烈的忧患意识。“语素，情深，意长”是他这些诗歌总的定位。小诗不小！小诗需要大经营。小诗常见的意象诗较多，《华语诗刊》论坛中就出现了这种比较优秀的诗歌，比如黄莎的《永恒》、老顽童的《禅》、艺溪生的《流年》以及梅德平的《青涩之诗》等等，都是象征写法，有隐晦朦胧之美，但通常的小诗比如泰戈尔的《新月集》、《飞鸟集》都是直抒胸臆，近乎格言、语录似的文字。而唐毅先生的诗歌难能可贵的是在更短的“四行诗”中还能铺设情景、情节，情感，并给我们生活化的动态之美，诗歌因此更有血有肉更接地气，也因此更有观赏性、可读性。 另外，我还发现唐毅的“四行诗”大多都带有明显的“起承转合”的结构形式 ，随便举一例，大家就会看出端倪：“纸船是你的吗？不，是大海的/ 风筝是你的吗？不，是天空的/那么，你是我的吗/如果，如果你也喜欢航行或者飞翔”由此我似乎明白诗人为何选择四行而不是五行（他还有四四结合为八行的诗歌）大概他受到唐诗“绝律”形式的启发吧！看得出唐毅先生的散文与中国古典文学尤其诗词有较深的渊源，所以他借助”古体”就不难理解了。诗歌是最高的语言艺术，语言节俭是它的主要特点，相对完美的形式则最大限度地为节俭用语提供方便，诗歌对形式的依赖高于其他文体，这也是我关注唐毅“四行诗”的原因。
总之，唐毅先生这34首“四行诗”是他贴近生活、直面人生、正视阴影、歌颂美好的情感结晶，是诗人对诗歌的一种深刻理解——别开生面，大处着眼，小处落笔，惜墨如金，高举轻放，如履薄冰.....总之这是诗人殚心竭虑苦心经营的结果而绝非偶然，综上所述唐毅先生的“四行诗”是一次成功的探索与尝试，是有效有益可供借鉴的新的写作“体制”，非常值得肯定，从另一方面也说明散文与小说对诗歌的参与或许将为诗歌注入新的可能。在西方诗歌的本意是创造，我想唐毅先生也许不久就会放下“四行诗”而进入另外一条求索之路。诗有别裁，聊备一格，并祝他取得更多的成果，写出更多锦绣篇章。
唐毅简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蜀散文名家，知名小说作家，新诗“律绝”写作体制的创始人，已出版散文集、小说集、诗集多部。系遂宁日报纪委书记，《华语诗刊》主编。
许晓宇简介：诗人，独立诗评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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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1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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