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亲 ]
文/陈文礼
母亲
这是一片虚构的黄昏,稻谷从秋天的田野上被搬回到了院子里。一张竹子编织的席子,洒满了金黄色的稻谷。一只老麻雀站在了席子中间,两只眼睛环顾着四周,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立刻飞走。
我推开了窗,我的工作是看太阳。
太阳偏西,我就把谷子收拾干净,装进口袋。偶尔还会照料偷吃谷子的老麻雀,老麻雀的家在村边的一棵槐树上,每年四五月,我都会爬在槐树上掏鸟窝。
于是小麻雀越来越少,老麻雀越来越多。
后来我对母亲说,老麻雀专门吃我家的粮食,被我赶走了。
母亲说,麻雀和人一样啊,也要吃饭的,它们也有生命的,不能让有生命的东西饿肚子啊!
听到这句,我感到自己是个罪人。
是母亲的善良挽救了老麻雀,是我的年幼无知断送了一群本该活泼乱蹦的小麻雀。
父亲
父亲从稻田边走来,牵着一头牛。牛拉着生活。
而天边悠闲地躺着几朵红色的残云,秋收就要开始结尾了。
黄昏接近,一只蓝蜻蜓从头顶飞过,它羽翼丰满,忽高忽地,刮来一阵呼呼的响。
稻谷金黄,野菊绽开,老麻雀肆无忌惮地穿越了虚构的空气。
这是一幅美好的图画,我们光着小脚丫,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手中握着一把木制的手枪。对着蓝色的蜻蜓,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只蓝蜻蜓再一次飞过,我们准备好了蜘蛛网,满天捕捉这些小精灵。不会儿,蜘蛛躺网中,捉住了,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大叫起来。
蓝蜻蜓拼命地扑腾着,翅膀断了。
蜘蛛网破了一个洞,蓝蜻蜓束手无力,死在了秋天,翅膀僵硬,眼泪直流。
父亲放下牛绳,放下扁担。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捉了蜻蜓,田野的害虫就猖狂了。害虫猖狂了,你们吃什么。拿什么上学。
父亲说完了之后,岁月也压垮了他的背影。
父亲放不下太多的东西,比如我们的贪玩会让许多无辜的生命遭殃。
我和妻子
多年以后。我背着孩子,孩子背着书包。
妻子背着背篼,背篼装满粮食。
山路很远,粮食不值钱。妻子在生活面前斤斤计较。
妻子的大半辈子,穿针引线,缝缝补补。
不得罪权贵,不欺骗自己。一切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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