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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荐】审视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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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3 17: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郎启波 于 2014-3-8 11:52 编辑

关于《审视》诗群
人与、郎启波

        审视诗群以汉语诗歌写作年刊《审视》为阵地而形成的当代诗歌群体。
        《审视》诗刊于2000年在郑州创刊。至今已出刊八期。
        主要成员:人与、郎启波、墓草、尹马、鲁橹、云飞扬、董啸、张绍民、叶匡政、何三坡、戴潍娜、李季、张玉泉、张灵、张进步、陈马兴、刘高贵、刘珈彤、绳子、韩文桥等。
        “当我们已经拥有所需时,还要把不需要的部分承担下来。”女娲氏的这句话,一直是民刊《审视》所追求的核心心灵价值。
                当我们已经拥有胜利和成功时,还要把失败和不幸承担下来;
                当我们已经拥有财富和权势时,还要把贫穷和匮乏承担下来;
                当我们已经拥有尊严和荣誉时,还要把屈辱和羞耻承担下来;
                当我们已经拥有幸福和快乐时,还要把痛苦和忧伤承担下来。
        这是一份精神的担当,也是一份心灵的修养,亦是一种灵魂的深度。一次心灵的孤旅,一种高山冰雪的回声。
        《审视》是一种精神存在形式,是一种生命和灵魂的表征。它将以语码的散漫或聚拢,去证明一代人的生存以及对生存之恩。
        《审视》也是一种目光,一种尺度,一种文体性的姿态,一种肯定与否定之间的犹豫或坚强。这一姿态既面向红尘滚滚遥生活,也面向历史悠悠的诗歌艺术。
        《审视》又是一片全新的天地,一块坚实,丰饶的土壤。它呈现出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召唤并集结那些处于遮蔽之中的光芒——这些光芒来自从沉闷的公共请用系统中脱颖而出的心灵和言语。
        《审视》直逼存在之本的良知,未经省察的人生未有价值,这是那些少数沉思者必经的课堂;认识你自己。《审视》是超越者的集结地。审视之词是那省察与认识两基石上的建筑。
        《审视》的价值不仅是智慧的,更应该是良知与协和的合体。《审视》有情。
        《审视》站在更宏大的舞台上,视见高山的冰雪,视见大自然的神美,我们将敞开心扉。我们要进一步激发出内心深处的那股甘泉,那扇窗口,去记录永恒发出来的声音,为万物的美,为心灵的自由,写颂歌。我们不断回归混沌初开、创世纪时的朴拙、天真、无知和自由,写出更具心灵的深度,和自由力量的作品,我们将在自然童心写作中展现更久远的未来,去写出、去完成、去成就属于我们这一代人永恒的心灵故事和灵魂历史。
        心灵的空间有多么广大,未来的空间就有多么广大。《审视》视域,无限开阔。
        《审视》从2000年创办和出刊开始,就引起关注,被主要诗歌媒体选载和评论,成为一份重要的诗歌民刊。2002秋天底,审视论坛在乐趣园网站开设,一度成为互联网最活跃的诗歌论坛之一,后论坛因乐趣园网站关闭而随之关闭。如今,《审视》诗群,越来越壮大,也创作出了更的优秀和重量级的作品。
        2013年6月,《审视》走出国门,在都柏林大学的图书展示会及其他文化交流活动上展出,引起了一定反响。
        《审视》诗刊和审视诗群,如今已经走到第15个年头。关注心灵,关注内心,关注灵性,关注自由,关注生命共同的未来,同时也关注生活的本身。我们将继续拿出大版面,将《审视》办成卓越作品聚集地,成为心灵诗意栖居的共同家园。

【审视诗群成员简介】
◎人与,本名向军,70年代生于信阳。作品见于《诗选刊》、《星星》、《诗歌月刊》、《诗潮》、《绿风》、《诗神》、《诗林》、《飞天》、《莽原》、《清明》、《延河》、《葡萄园》、《70后诗人诗选》、《中国诗选》、《飞天60年典藏•诗歌卷》、《2012年度好诗三百首》、《青年文摘》等。曾获《诗歌月刊》探索诗一等奖(2001年)。著有《双岸黄源》、《你所知道的心灵》等。《审视》诗刊主编。

◎ 郎启波,男,笔名野愁,《审视》诗刊主编。1970年代末出生于云南镇雄,6岁开始写诗,15岁开始发表,作品散见各种报刊选本。历任《云南信息报》《明星BIGSTAR》《车与人》主笔、主编、编委等。现为自由职业者,偶尔客串编剧、导演、制作人、策展人。邮箱:look2046@foxmail.com 微博@郎启波

墓草,70年代生诗人作家,河南西华县人,现漂在北京。作品主要发表在民间刊物和网络,主要作品有:长诗《葵花宝典》,诗集《人妖时代》,《墓草诗选》(汉英对照),长篇小说《弃儿》,《弃儿湖》,短篇小说集《 一个老头子说》等。有部分诗歌作品被译成英文,法文,日文,斯洛文尼亚文发表出版。

◎鲁橹,本名鲁青华,女,湖南华容人,七十年代初出生,文学硕士。八十年代末学习诗歌写作,在《十月》《人民文学》《诗刊》《北京文学》《湖南文学》《诗歌月刊》《飞天》《南方文学》《绿风》等刊物发表作品。有诗入选年度选本。曾出版诗集《白裙子》。现在教育部一青少年杂志社工作。现居北京。

◎尹马,1977年出生,已在《诗刊》、《诗选刊》、《星星》、《诗潮》、《大家》、《诗歌月刊》、《诗林》、《绿风》、《边疆文学》、《滇池》、《青年文学家》、《散文》等发表诗歌、散文、小说若干。出版诗歌作品集《尹马诗选》、中篇小说集《蓝波旺》等, 获2012年滇东文学奖。

◎戴潍娜,80后,江苏南通人,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既有古典灵秀气质,又受西学熏陶,其文学作品别具清新亮丽风格。作品先后入选《诗刊》、《星星》、《中国诗歌》、《中国当代汉诗年鉴》、《大诗歌》等刊物选本。出版诗文集《瘦江南》、童话小说集《仙草姑娘》等作品。

◎叶匡政,诗人,学者,文化批评家。著有诗集《城市书》、随笔集《格外谈》、长诗《“571工程纪要”样本》等,编有《孙中山在说》《大往事》等书,主编过“独立文学典藏”“独立学术典藏”等多套丛书。现为信孚研究院研究员、香港《凤凰周刊》主笔,曾是《南方周末》《新京报》《北京青年报》等数十家海内外媒体的专栏作家。获过台湾双子星国际新诗奖、首届中国新锐媒体评论金奖等,2010、2012年入选“华人百大公共知识分子”。

◎何三坡,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2005年入住燕山隐居,因文化评论犀利深刻,掀起轩然大波,有“南朱北何”之称。2008年诗集《灰喜鹊》出版,2013年8月创办北京梦想同盟国际影视传媒公司。

◎云飞扬,本名房留祥,诗人,电影策划人。1978出生于山东日照。少为顽童,好胡思乱想,喜独自漫步。积极的悲观主义者、自由主义者,虽早已经离开农村,然而依然与土地和自然保持有亲切从容的接触。

◎董啸,男,70后诗人。现当代文学硕士,大学中文系教师,生于长春,现居北京。

◎张玉泉,1978年11月生,曾在《诗刊》、《星星》、《文苑》、《中国电力企业管理》、香港《圆桌》诗刊、《华中电力报》、《中国大唐报》、《河南电业》等发表诗歌散文作品。出版诗集《另外的叙述》、《荷之舞》、《雨夜花园》。现工作于中国大唐集团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

◎陈马兴,广东雷州人,作品见于《诗刊》、《中国诗歌》、《诗歌月刊》、《诗林》、《中国诗歌年选》、《诗探索》、《诗林》、《中西诗歌》《两岸艺术》等。著有诗集《回到迈特村》、《大海心潮》。

◎张灵,女,80后,云南大理人,写诗种地。

◎绳子。男。本名许正先。1960年代末年生于苏北农村。

◎李季,1986年生,云南富源人。诗歌散见于《滇池》、《春城晚报》、《曲靖日报》及民刊《诗参考》、《白诗歌》、《北京诗人》等。有作品入选《中国当代短诗选》。

◎张进步,80后诗人,山东金乡人。出版诗集《再安静一些》等。

◎刘珈彤。出生于89年的天蝎座。14岁开始写诗,陆续发表。20岁钟情于摄影,各处游走。偶尔健谈,常常沉默。现为编辑、记者,供职于云南日报报业集团。崇尚返璞归真,并一直虚心地安静生活,求繁琐现实与纯净内心兼容的寂地。新浪微博:@書笏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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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7:17 | 只看该作者
《审视》诗群作品展示:

人与诗歌

◎人与,本名向军,70年代生于信阳。作品见于《诗选刊》、《星星》、《诗歌月刊》、《诗潮》、《绿风》、《诗神》、《诗林》、《飞天》、《莽原》、《清明》、《延河》、《葡萄园》、《70后诗人诗选》、《中国诗选》、《飞天60年典藏•诗歌卷》、《2012年度好诗三百首》、《青年文摘》等。曾获《诗歌月刊》探索诗一等奖(2001年)。著有《双岸黄源》、《你所知道的心灵》等。《审视》诗刊主编。


《这些》

这些
是干草的躯体
制成的纸
写下这首美丽的诗句
纸用到尽头。

这些,曾是青草
生长在大地的掌心
如今它们死亡
成雪一样白的一页纸。

我得轻一些
这里也是亡灵的静地
我得很珍惜
它们曾是昂着头颈,朝向阳光的儿女
我得很真情
多年以后我们也亡去。


《火炉》

几十年了
我都觉得它是这样的
它是一个火炉
烧火做饭
喂养我们平常的日子。

直到这一天
我才发现一个更为真实的火炉
它鼓舞起风的热情
将炉火中一件件红色的丝绸 吹舞了起来
时而甚至露出了传说中隐藏的凤凰的翅膀

是一件件红色的丝绸织成的美丽衣衫
引来睡梦中少女的灵魂纷纷前来试穿
炉火就成为了一个舞台
那些青春亮美的灵魂前来走秀
她们 热情、忘我,全然不知
衣衫之内持续升高的温度

最后,睡梦中少女的灵魂昏厥过去
无论是几千万年前的煤,还是几十年前的树
它们都曾做过同一种工作——
那就是将阳光像雨水一样收集起来
然后用来织成红色丝绸的衣衫隐藏于身体中
直到遇到一个火炉;
直到少女的香魂 昏厥过去。
这时隐身于时光隧道中的凤凰及时赶来了
将这个世界呈现的美  接到天上

一个火炉
让我知道
不是为了吃饭你来到这个世上
不是为了挖来更多的煤或砍倒更多的树
不是用来做好更多的饭让你活得更长久
是擦亮睡梦中的美
让传说中的凤凰及时出现
从此 让我们的世界便多了一种神鸟


《乳房》

夜静了
结在树枝上的鸟窝
里面有一个大心跳声
还有三个毛茸茸的小心跳声

月亮出来了
挂在枝梢上
远远看上去
大树的枝梢上有两个圆
一个明亮
一个暗黑

她们
有各自的名字
一个叫大地的 白乳房
一个叫大地的 黑乳房


《听一只蚂蚁的心跳声》

爱 是入微和细节
也是 宏广和苍远

爱 是去听一只蚂蚁的心跳声
爱 是不说话 去陪一位失去亲人的老人落泪
也是在大地的梦境中谛听古神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爱是小  最小的小  小成空气和虚无
让自由生。
爱是大
大到  对天  对地  对神的无尽赞歌。


《流过》

水 从顽石心中流过
大米 小麦 从我的身体中流过

许多年后
许多梦境
我远离了童年
生活,是否也在我们的体内
冲洗出了一颗鹅卵石般圆满的心灵?


《你要相信天空》

20万头大象漂浮在天空上。
那个场景是不是很壮观?
我想  你一定不会相信。
你会说我是不是在说梦话?
你说那最多是魔幻主义吧?

你要相信天空
20万头大象的重量漂浮在天空上
这正好是一朵暴风云的重量

你要相信天空
天空能让20万头大象的重量漂浮在上面
甚至会让它像一只鸟一样自由
这也是一朵云在天空的生活。
不过,它的气势仍然比一只鲲鹏小了许多

你要相信天空
你要相信每一只如蜻蜓大小的空气
它们用透明嘴唇吻着云朵中的微粒和冰晶
它们的亲吻会产生难以置信的宏大的力量
正是它们的爱——构成了天空的情怀
才让20万头大象的重量飘飞在天上

你要相信天空
你要相信一朵暴风云有20万头大象的重量
你要相信从心和心境中走出来的心灵
不论此生你经历过多少艰险和无助
你都要相信天空  朝那里看去
那里有光


《我有过蓝白相间的年龄》

我有过蓝白相间的年龄
那时
蓝色是天空
白色是云朵
我的母亲正年轻美丽
如山峦间一只觅食回家喂雏鸟的黄鹂

那时
我离一条河流还很遥远
我还在一团水雾筑成的巢里梦寐
我看见的花朵也是白色的  冷静
她开在高山之巅
神的气息  和美
让我遇见遥远  如遇见亲人


《碳》

我是碳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我是江离、辟芷、秋兰中的碳
我是香草中的碳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我是桃花中的碳
我是李花中的碳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是菊花中的碳
我是南山上的碳

我是碳
我是文学中的碳
我是草木生长中的碳
我是灵魂中的碳
亲爱的人类
请你一定及时想起——
我不是“二氧化碳”
中的



《因缘》

野天鹅生蛋
会长成小天鹅
天空生下闪电
会长成通天接地的雨水

从天而降的雨
在专心弹奏
被森林包围的小湖泊
野天鹅和她亲爱的天鹅蛋
沐浴在这场音乐与雨水
交织的梦幻泡影中

一觉醒来
打开蛋壳
走出来一只小天鹅
小天鹅一天天长大
小天鹅一日日凝望着云彩

湖泊中的小天鹅
向天空上的云影飞去
她飞向了生命初成时
那一片梦境


《临近》

我在静静等待着
有一天 我老得像一捧泥土
再也不怕什么东西落在里面
让曾经的肠胃去变成
像蚯蚓那样生动的灵魂

那一天
我简略到了没有了自己的影子
在黑暗里打盹,咳嗽
我喝下一杯茶水
也度过了那个下午
就是这不很大的工夫
众多树叶落下,触地瞬间
我们似又回到了事物单纯的起点

那就是活到简朴时的意义
这需要一些时间
众多的泥土吐出了一片大地
她在大口地吞下黑暗
一个夜就这样被她吃下去了
这时的地平线已露出了一层白雪

什么都没有
在这层白雪上
是一望无际
只有那个清澈的早晨
像从天空之上刚刚掉落下来的


《梦境》

那些闪亮的情意
组成一个“啊”字;而不是一栋高楼
那些光一样的自由
组成了一棵美树;而不是一把锋利的锯齿

那些翅膀
那些黑亮的眸子
构成了一个梦。叫你宝贝;叫你好好入睡

清晨
我瞥见
从我的梦境中 走出一位清亮的少女


《人类像一把酵母》

人类像一把酵母
包裹着我们的星球
人类修建出了四通八达的道路
人类造出铁鸟巡航天空
人类对这个星球已经形成合围之势

自从有了J.P.摩根所说的——
“用以推动历史的不是法律,而是金钱,只是金钱!”
人类的“人是一根能思维的苇草”的时代彻底终结
“诗意地栖居”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最高贵的意淫

人类像一把酵母
在进行彻底地发酵着我们的地球
四通八达的道路正抽取地层之下的动脉和静脉之水
四通八达的网络正在煮熟雨林、沼泽、湿地、草原
让大象、犀牛、天鹅、仙鹤,水草、地衣、苔藓……
完全发酵——直到符合人类的标准——
通过策划、营销……贴上商标,形成品牌……
广而告之,通过差价,直到符合人类的审美情趣

人类像一把酵母
已经改变了这个星球的外观
阳光不能再次顺利通过云层
人类的热情让地球持续升温
人类用融化的冰雪来发酵每一平方公里的土地
人类用大河断流的决心来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建设
让钢筋水泥代替世间草木在现代文明里一路前进
让金钱买下眼睛买下心灵买下你们的一生……
来一次……彻彻底底的……发酵……
当卫星和飞船一次又一次升上天空之际
我为我生活的时代感到骄傲;
我更为我生活的时代感到可耻和蒙羞!


《一截木头的离去》

倒下了
水  也离开了
它成为一截干木头
一截有着骷髅硬度的
木头

黎明来临前
木头有过一段梦
它梦到了从前
那些美好时光
一如纪录片的镜头
一一浮现  它的心间

干木头带着微笑
看了  一眼黑夜
伸出了一对又一对火焰的翅膀
起飞
木头的皮肉由外而内
一一化为轻柔的灰烬
那一对对火焰的翅膀
从越来越靠近木头之心的地方
伸出
也越来越接近一截木头的心愿
亦靠近了木头童年天真的年轮

是第一千对  还是第一万对
火红翅膀的出现
扇动  翅膀起飞  才让
这截硬如骷髅的木头彻底离开了大地
离开了它曾经生活的山峦  或者荒野
地面上的灰烬
是它留给故土最后的脚印

最后的脚印  归于
山峦和荒野的大地
最后的灰烬是木头——
活着时,它对这片土地全部的索取
现在,原封不动归还给亲爱的大地
那些火焰的翅膀有一千对  一万对之多
则是这截木头生活的心灵故事
是它  曾经对云  对天  对光
许下的梦想
飞的默念  黎明来临前  归于安静


《小美》

小美
亲切的名字
小美,曾经
并不在世间存在

后来,有了我
就有了儿时的玩具
有了那些泥巴,灰,
瓦片,还有树叶
构成的过家家
也才有了小美

后来
我随一条小溪
见到了一条河流
我随着一条河流
见到了天空上
飘动的云朵,云中镶嵌的光
我就想起了小美
想起了小美一样
动人的梦想

从此
我带着小美
去远方流浪
孤冷的夜和若现的星
散发着风暴前彻骨的躁动

我紧紧地
抱着小美
保护着心底中的
那一片的清澈的风景

我抱着小美
在阳光遍地的清晨
从那边的芳地
一位少女走过来了
我抱着小美递给了少女
少女说:“这是什么?”
我答:“这是爱,
这是我送给你的布娃娃。”

这是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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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启波诗歌
◎ 郎启波,男,笔名野愁,《审视》主编。1970年代末出生于云南镇雄,6岁开始写诗,15岁开始发表,作品散见各种报刊选本。历任《云南信息报》《明星BIGSTAR》《车与人》主笔、主编、编委等。现为自由职业者,偶尔客串编剧、导演、制作人、策展人。邮箱:look2046@foxmail.com 微博@郎启波


《你其实什么也不曾面对》
面对一尘不染等待被涂抹的白纸
面对拥抱成一团波澜不惊的洼水
面对少女被时光缓慢打磨成塑像般的老妇
面对尘土飞扬机器轰鸣中高速路建成前的雏形,或半成品
面对泥石流山石乱飞的大山的愤怒
面对迎面走过微笑致意却完全陌生的你
面对冰凉如刀锋冷光闪过的冬天
面对年久失修等待拆迁的危房
面对雾霾突然散去后美妙绝伦的夜空
面对曾熟读的书籍此刻竟然失语
面对庄稼收割之后仍然站立的躯干
面对消毒中精致的手术刀即将刺开的身体
面对随手可得的惊喜之后的无趣
面对歇斯底里的梦中的自己
面对记忆中的过去,正在进行中的现在充满的怀疑
面对着将来,面对着肉眼可见的一切
面对着肉身可以感受和感知到的一切
面对虚无,面对你其实什么都不曾的面对。
               2013.11.18


《人间剧场》
一路狂奔的高速列车
从北向南,试图挣脱
雾霾笼罩的中国大地
从夜间到白天的变化
一个来自人类的光线
一个来自太阳的照射
灰色始终是主要色调
还有每个夜晚的黑色
属于存在主义的咏叹
它们交替轮换或混杂
构成人间剧场的性格
场景始终如一地单调
主创根本不理会观众
坚持发布各档期布告
制造噪音,挖烂土地
砸碎楼房,污秽河流
禁止先锋和实验巨作
禁止上层建筑外创作
禁止高谈阔论和真相
禁止禁止禁止再禁止
喜剧需安排鼓掌喝彩
悲剧得统一口径哭丧
辉煌如一浪高过一浪
像仪式像模具像士兵
以戏剧之名颠覆戏剧
         2013.11.23.G31次列车


《灰度》
这段旅途全程只有一个色调
灰。灰度如此一致,以至于
低头赶路的人,仰天长啸者
无论谁都容易陷入自我怀疑
没错,这的确不是你眼见不实
而是真正存在。梦里也是灰的
整个世界蒙上厚厚的灰色氤氲
城市,村庄,人和其他动物
在其中若隐若现,既像老照片
也像一副写实的悲伤的水墨画
只有地面尚存蔬菜庄稼的绿意
野性地生长。
        2013.11.24.杭州


《一只患抑郁症的蚂蚁》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独狼不可能组建狼群”
长者总在你得意忘形时
泼一盆凉水。他们常常
将自己的经历体会
讲述于你,或任意的
任何一个忠实听众
实在没有听众了,他们
就会自己讲给自己
负责讲述的是自己
负责倾听的另一个自己
有时是年轻的自己
有时是最近的自己
负责倾听和讲述的自己
偶尔交换场地相互交流
一个是叨唠的自己
一个是思考的自己
一个是自我肯定的自己
一个是自我否定的自己
“看来我确实很健忘,
总是讲同样一个故事,
我们说点其他什么吧”
老人喝了些水,清清嗓
“蚂蚁也会得抑郁症的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2013.11.24.杭州


《蝴蝶是自由的》
从蛹里挣扎着爬出来
翅膀,必须得有
足够大得张力
细小的嘴,可以
撕开完整的世界。
斑斓童话经历过病痛
避开天敌迅猛的追捕
一切都没有任何经验
可以遵循,借鉴
“回想前半程,
我只能想说:现在
还活着,我很侥幸”
我们在阳光下
懒洋洋地喝茶
或在夜幕中饮酒高歌
我们经常相对无言,
心领神会,而又
彼此幸灾乐祸
我们偶尔击掌庆贺,
相忘于人群。那一
瞬间,目力所及处,
一只蝴蝶
精巧地穿梭花草间
忽而上下打量
忽而亲吻花心
她陶醉在其中,
花枝乱颤。
          2013.11.25.杭州


《天鹅之死》
从北到南越冬的鸟群总不肯停留
迷路的天鹅意外闯入钢铁的筑城
她无畏地试探,有些好奇,惊喜
还有点迟疑,向前探几步又退回
再次向前。向左看看,向右望望
这个森林各种物种密集拥在一起
五光十色的喧嚣总让人感觉异样
她有些饿和疲倦,寒意逐渐加重
翅膀越来越沉,水珠也抖动不了
双脚失去知觉,像是从未存在过
她来不及沮丧,睡意昏沉倒在地
身体渐渐僵硬神智或清醒或糊涂
一双大手拾起她。听见有人大笑
一路甩晃,那人推开门,做上水
她被放置在一个硕大的圆盆中间
哗啦哗啦哗啦啦的水声,她感觉
一股暖流袭来,这感觉多么像是
回到故乡,被阳光烤暖的天鹅湖
她的羽毛迅速褪去,洁白的侗体
如熟睡中的婴儿,却不会再醒来
她属于冬天无法抵达南方的孤独。
           2013.11.26.杭州


《北京童话》
卖玫瑰花的小女孩,还有男孩
他们穿梭往返在夜场集中地带
三里屯,后海,或恋爱中男女
经常出没的地方。沉醉甜蜜中
的卿卿我我,被卖花孩子叫停
有人躲闪憎恶,有人慷慨大方
这些孩子对于这样的售卖方式
老练娴熟,甚至常有惊人举动
这是些被装扮得脏乱差的孩子
他们手里捧着的花朵娇艳欲滴
那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竟然
浑浊,而又善变。无赖也无奈
有时会因金钱散发出世俗的光
拒绝,或是怜悯,或视而不见
都绝非最佳方式。不远的远处
藏着另一双偷窥的监视的眼睛
不动声色地察看着所有的一切
冷峻的眼光让卖花的孩子恐惧
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曾听说过
一个妓女某年深夜的一则轶事
她用当天惟一一单生意的所得
换取了最后那个孩子全部玫瑰
这是她的顾客酒醉后给我讲的。
              2013.11.27.杭州


《乡村记事之一》
高岗上,田地边,疯狂正在生长
洗衣的姑娘,洁白在飞舞
乡野自顾生长的孩子
脱个精光,跳进大河追捕鱼虾
扎一个猛子,恰好避开剧烈的阳光
有大胆的女子,仗着了得的水性
在小伙伴中间溅起了连续不断的浪花
这条肥硕的鱼,是我对异性最早的欲望
她边骂着,这群不学好的小兔崽子
一边用手在胸脯打起了肥皂泡
比日头更毒辣的眼珠子们
想象着肥皂泡遮住的内容
再一个跳跃,水花里有泛起了一条
狡诈溜滑的大鱼。
乡村的童年永远不知道疲惫
夜色铺满大地仍让人意犹未尽
拾一堆柴火烤鱼,嬉戏中
这入口的美味似乎比不上她的气息
当我有空回忆起这些过往时
她不再是那条丰满的诱惑
干瘪的乳房,枯瘦的躯体
一切都那么陌生,出来皱纹背后的笑容。
2013.10.26


《外来者》
这些野花始终独自绽放,在属于它们
各自的季节与领地上,此起彼伏地
生长,打开,有条不紊,不需要预约
我们在野草上嬉戏玩耍,摸爬滚打
过不了几天,这些杂乱就会焕然一新
这和城市里脆弱的人工草坪完全不同
所以不会有“禁止如何”的警告牌
城里的孩子们也会被保护得很好,如
被陌生人握过的手,都会被狠狠地
洗刷很多遍还觉不够,各种生活细节
的异同,让我们长成不同的人类
至少有很多人这样认为,并愿意维护
这些界限。我是一个不那么本分的人
经常闯入城市,将这里的草带回乡下
种植,它们其实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偶尔会带城里人去到乡下,他们的
好奇,惊讶,厌恶,烦躁……
全部会写在身上,即便有人的表情
掩饰得很好。多数情况在我意料之中
少数城里的动植物在乡下病病殃殃
而诸如桉树,食人鱼,水葫芦等
它们比这些城里人来得更加凶猛
甚至让我和乡亲们感觉再也无法存活。
2013.10.30


《回乡记》
池塘里的腐烂一直在持续
鱼越来越稀少,这村庄的楼
一节节向上爬高,田地里
庄稼的模样并无多少变化
夜晚有了更多不熄灭的灯光
寂静少了。不时有夜归人的步子
惊扰了睡眠浅浅的狗
引发此起彼伏的叫唤
脚步声渐远,它们也恢复了平静
奇怪的是,多年以来,狗们从来
不曾对夜晚的飞鸟咆哮
它们未必是友人,但总是很默契
佛晓前,大声歌唱的换成了公鸡
行人多了起来,狗却保持安静
洗涮的声音,脸盆撞击,水声
溅满四周。灶台锅铲的摩擦…
周而复始的清晨进行曲
其中的人未察觉变化,也无异常
我偶然回乡,已是面目全非。
             2013.11.03


《立冬》
每年,这个节气的到来,冬天便占领
绝大多数地方。裹得严严实实的
木乃伊们活动频繁,他们其实是
人类装扮出来的。鸟向更南方的温暖地
飞奔而去,它们知道自己扮演不了
僵尸,那样会束缚着翅膀
还不如死了更痛快。其他的动物们
有的准备用长时间的睡眠打发
这百无聊赖的季节。有的则长出了
厚厚的毛发。还有毛发不发达的
提前补充好脂肪
停在原地的植物们,干脆脱个精光
这大自然的寒意,准时袭来
几乎所有的生命体都早学会并掌握了
应对和抵抗的办法。而另一种
生命间拟造的寒冬腊月,最让大家
猝不及防。这是没有规律可循的
逆流,任何时刻任何方式任何手段
出其不意便击中了你的躯干,以及
五脏六腑。或者干脆把鸟包裹起来
把树干掏出几个大洞,把老虎取骨
将熊的手脚砍下,将膘熬成食用油
冬天既然来了,春天之后,夏天就
尾随而至,你还担心什么
希望一直都在不远处。
             2013.11.7



《亲爱的外婆》
地里的苞谷熟了,猴子没来掰过。
掰苞谷的猴子,还是外婆年轻时
见过的情景,她一直都不懂得
如何虚构生活以及故事
而我,只是在课本里读过
猴子的寓言,才知道
苞谷的学名叫做玉米。再后来
我发现各地口音的区别
每一种方言的发音都有自己的来历
这些腔调被规范起来,整齐划一
这是一副多么美好的蓝图
我的外婆从来不理会这一套
她走南闯北,全凭一股侠气
还有治病救人的手艺,大碗喝酒
大口吃肉,喊打喊杀的北方汉子
也打心底里,敬重这不加掩饰
的顾忌和豪迈。当她逐渐老去
有些糊里糊涂,像个孩子
她对周边的一切充满好奇
她常常忘记回家的路,甚至
连亲人的面孔也不怎么记得
她只有在面对病人的时候,才能
保持足够的清醒
酬劳一顿饭一碗酒或两手空空
没有人知道,她何时何地
学会认识药物,并能够
娴熟巧妙地使用它们
我童年时有个爱好,喜欢
漫山遍野打猪草时,悄悄
替她采回一些草药
自己也会偷偷留下一些
偶尔也会帮邻居治个头疼脑热
有一天,我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母亲说,她清楚地记得,邻居家
那个块头现在长得比我还高大的孩子
刚走路时,是我用几味草药
帮他禁止了一场无法停止的拉稀
那一天,母亲回忆的,都只是
我少年时期和中草药交织的经历
她却从来不说直接说出自己的悲伤
天色黑了许久,静谧的村庄
满山遍野的猴子,突然间
一个一个掰下还未熟透的苞谷
将我从睡梦中狠狠地砸醒。
              2013.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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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橹诗歌

◎鲁橹,本名鲁青华,女,湖南华容人,七十年代初出生,文学硕士。八十年代末学习诗歌写作,在《十月》《人民文学》《诗刊》《北京文学》《湖南文学》《诗歌月刊》《飞天》《南方文学》《绿风》等刊物发表作品。有诗入选年度选本。曾出版诗集《白裙子》。现在教育部一青少年杂志社工作。现居北京。


《积雪》

积雪缠绕在山腰
积雪缠绕在低坡
积雪缠绕着我

一个老人
他在积雪里坐
他手指尖缠绕青烟
他哼起了旧年代的歌
他指给我下山的路

我要唱起一支歌
我唱起了这支歌
积雪在枯枝上颤动
积雪就要掉下来了
积雪还没有掉

老人出现在岔道口
老人露出笑
老人走在我前面

老人 老人
我和你一起走
我和你一起
坐在积雪中


《村庄里没有炊烟》

在半山腰上我跪下来
我的虚无的泪掉下来
我的隐私我的忏悔
它们随我一同跪下来

一缕炊烟质朴地在村庄升起
一缕炊烟顽皮地说着方言
一缕炊烟系着我的遥远的故乡啊
一缕炊烟与我的童贞一样渴望蓝天
一缕温情的炊烟啊
一缕锋利的炊烟啊

——它们现在不见

在半山腰上我跪下来
我的虚无的泪掉下来
我的隐私我的忏悔
它们随我一同跪下来


《夕照寺》
寺在左安门内板桥,地址至为幽僻,寺旁有居民三五家。每当日光西转,炊烟高升时,被晚日映着丹色,缕缕不绝,与庙墙相映,至为美观。
——《旧京寺坛考据》

夕照。寺。
天上人间的两个物件。
一个是太阳的迟暮。
一个是经卷的灰尘。
相濡以沫。从出生到继续生。
只是这样一直照耀着。
只是你有时能见。
有时不能。

夕照。寺。
天上人间的两件神器。
一个是大光明的最后发言。
一个是大思想的经典总结。
彼此挂念。从出生到继续生。
只是这样一直吟诵着。
只是你有时能听见。
有时不能。

夕照。寺。
夕照寺。

见证并享受这一切。


《我爱这黑暗中缓缓的夜》

我爱这黑暗中缓缓的夜
它们是穿黑衣裳的精灵
深邃的天壁上的休息的眼睛
蓝色的湖面上的关闭的桅灯

我爱这黑暗中缓缓的夜
它们是白日剩下的最后一缕灰尘
洗净   晾挂
简单的睡姿   婴儿摊开的四肢
静静的卧在空气中
呼吸芳香

我爱这黑暗中缓缓的夜
它们是复杂事物的最后一次过滤
任凭生活云诡波谲
我自坚守这庞大的黑暗的来临
犹如紧握的睡眠
在一束光亮中站得更稳

我爱这黑暗中缓缓的夜
它们是这寄住的人生最后的爱情


《黑暗中的桃树》

就一棵树 桃树
在黑暗中冷清的站立
站在地上 像一个落魄的书生
弯腰时掉下肩头的灰尘

从白天的光明里跌落
眼神延伸的暧昧楚楚可怜
此时站着:无语的承担
自己隐秘的心事 以及

一生及时的繁荣:花满枝头
曾经露水点湿的诗词
是清晨一线线的阳光
恰如其时的表白
爱情安抚了你的出生

而春天终究是要离开
摘下缀满颂词的花朵
去赶赴另一个季节上场的心情

你黑暗里细细的一声叹息
是一瓣瓣花儿
离开身体


《高速路上的那片柳絮》

洁净明亮的白天。你出现
在高速路上,在路中间。
跳跃、滑翔、腾挪,像一束嚆矢
白色的响亮的光芒  升起  又缓缓降下

抑或停滞。像散步的精灵。
如此高速的路上,车流就是逃逸的杀手。
你怎么可以:如此激情、从容
甚至放荡。

你忘记回家的路了吗?归途:
在遥远的明年。遥远的一个春天。
你忘记携带性别和朋友。意志坚强。
义无反顾。作这场赴死的舞蹈。

高速路上黑暗弥漫。
一些触目的尾灯,醒过来似的
紧跟在你的身后,

坠入寂静。
悄然流逝。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
仿佛只是需要
也仿佛从来就在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  指引
你看见油菜花  红花子  树木
你看见海、溪流、岩石
静静地存在  心若止水
可那些汹涌的根茎、摇晃、崩裂、暗暗地光
它们从来就在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
对喧哗不见  对繁荣不见
仿佛放弃的一段华彩
转身之后
万物都会看见自己的归路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   
我抱紧它  犹如睡着……


《趁着月色返回》

我还不熟悉这种黑暗中的光亮
这些发虚的光线  柔弱的光线
像是人间的烟火
更像是天堂的炊烟
就算一抹来历不明的温暖吧
我籍着它  又像趟过一汪水
返回时  山坡的野菊花还未醒

我昨夜热爱的那个人
是我一生要热爱的人
她此时睡着了  鬓角还是露水
衣裙的左下摆有黄黄的花粉
那是野菊花的歌词
“无论世界怎么冷,
我都不放弃等待太阳。”

我们终究是要相守一生
不管大地上的曲终人散
即是所有的月色最后都要退场
我还是会在背风的山坡上掳一缕
我和你  我们
回家


《写信》

早晨  窗外是纷纷扬扬细碎的雪。
薄薄的惨白的雪  我又退回到床上。
我想念油菜花。铺天盖地的油菜花。

那些天  那些漫不经心的在南锣鼓巷的散步。
那些反复的重叠的刻着神兽的门墩。
那些榆钱树开白花  伸手就是一大把。
可以煮粥  可以包馅  可以作瓶花。
你带我去奶油店  你说有一种奶惜特级棒。
我只告诉你我的理想是倒在油菜花下。
我倒在油菜花下  蜜蜂停留在一片花叶上。
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叶  是挺不住一只小蜜蜂的。
小蜜蜂就跳舞呀  它跳呀跳  它跳呀跳。
蓦地看见了我  便朝河边飞去了。
河边会有三五只蜻蜓  或者一群群的蜻蜓。
或者一群群的蜜蜂  它们都相亲相爱。
它们在河边照完镜子  喝完水。
它们在渐渐升高的太阳下拍拍翅膀。
它们就来到油菜花地  像有一场集体的舞蹈。
我甚至看到了那只领舞的蜜蜂。
它的嘴唇上有一个小红点。
它的黑裙子还有些短。
它还不能说连串的话。
可爱的小蜜蜂呀  它冲着我的鼻子来了。
——这是某个童年的早晨。
——这是某个恋爱的早晨。

这可不可以是某个老年的早晨?!

当我真的满枕头的油菜花的欲念时,我突然有些含羞。
我离理想一步步近时,我就有些害羞。
——我就害羞的又睡着了。


《另一首诗歌的名字:从俗世落到纸上》

眼光落到公路那边的时候
数声狗叫让汽车逃跑起来
开始是一条狗  再一条
后来就成团体了
我害怕这种力量
它们跟轻狂的年代有相同的激情

如今我不独自伤心了
我看好一条狗
它从下午就无家可归
它落难的黄昏
一只汽车轮子粘着血腥味跑了
飞舞的尘土伸手合上了它的眼睛
人群仍是来来往往
生活仍是从早到晚

我还是看到了人群的伤心
他们用眼神  用一只指点的手
他们驻足了一会
像在思考

一只血腥的轮子离开现场
就是卸下一个梦魇
抑或  一场  错遇

我想追上那只汽车轮子
我想对它说:带上我吧
我是你一辈子沉默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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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潍娜诗歌

◎戴潍娜,80后,江苏南通人,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既有古典灵秀气质,又受西学熏陶,其文学作品别具清新亮丽风格。作品先后入选《诗刊》、《星星》、《中国诗歌》、《中国当代汉诗年鉴》、《大诗歌》等刊物选本。出版诗文集《瘦江南》、童话小说集《仙草姑娘》等作品。


《被盗走的妈妈》
——献给H.E的三八节礼物

象群般的男人们啊
在海边、丘陵、烛光餐厅和万人喧嚣的广场
挨个儿抽搐发作,后肢跪地——
对求婚者的拒绝,是你人生收藏的勋章

那是往昔!金钻戒作象鼻环的峥嵘往昔!

不料,真正的对手被直送进你的腹腔
你肉身筑巢,在自我内部拉起了铁丝网
对那个曾牵着象鼻环的少女——
(她因懂得自私的艺术而有灵魂,
知道怠慢的技巧而风情万种)
你施行一场白色纳粹隔离
我蜷抱着联想起——
唐传奇中分身为妾慰藉远方良人的贤妻

时间是一截乳白色液体,你的瀑布剪断
(谁听见大象们在跺脚)
在我愉快的吞咽声中你忘却了自己的尊贵
你甘心成为器皿!
我不需要任何财产、条约或武器,只要存在
就可以活活把你逼进灶房、杂役和倒满洁厕灵的洗衣机
四岁那年我们蹭着脸蛋挤进牡丹牌圆镜
我懊恼为什么妈妈那么白而我那么黑
不用急,我有耐心将白嫩的你从镜子里
一片片剥下来贴到自己脸上……
像每一个被迷惑的房客恋着租来的青春时光
你义无反顾地——
鼓励我分分钟对你实施最严酷的盗窃
我每天从你身上多盗取一点,
你就更爱我一些
我披满你的细胞,但并不证明
我可以代表你再活一世
当才华、抱负、远大前程这些事儿终于与你没关了
你得到一个名字——
叫女人


《回声女郎》

她迷宫般的耳朵是用来爱的
倔强的小口是用来决斗的
不会眨的眼睛是用来预言的——

妖和她的男人在渊中凫水
此刻,她眼中集合了所有未来的倒影:
是猎人,他是妖的第一个男人
“你有名字吗?”他问,声若海底沉金
――你有名字吗?――
妖答,众兽止步倾听
她一开口,沸锅里搅起一片儿溏心舌头
门牙中央裂开一道极为妩媚的齿弦,
一笑,就有小鱼扭腰而入
“无所谓——”
推开她,白色的气根在她周身娉婷
――无所谓——
抱着她,猎人如抱着一团炖烂的云

他们吃惊地玩尽世间游戏毫不疲倦
妖盯住他一身的缺点着迷不已
那猎人在她身上得以无限伸延——
双腿化作两簇水流拂过顽石
脸面贴着青山升起
从此她寸步不离
猎人跨出水域,她跟着搬动礁石
猎人迎着太阳,她在他荫下纳凉
她时刻溜着猎人的影子
“别跟着我。”他烦道
――别跟着我!――
她抢到他身前

他开始想象另一种过去
“你倒说话。”
――你倒说话!――
妖迫切回应
他无奈摇头,丢来羊脸鹿嘴“吃肉”
――痴肉――她摊开自己可爱的胳膊大腿
猎人顺势将她揪住, “给你做个记号!”
――给你做个记号……――
他在她软玉的耳垂造下属于他的伤口
拿秋草捻线穿过,悬坠两扇鲜红鱼鳃
“美死了”他骄傲地拨弄耳环
――霉死了――她厉声抓挠

轮到妖了,她偿他以一场外科手术
妖竖起众多钢化的气根
剥鸡蛋般剥开他的麻木
现出幼滑可口的瓤——
她努力矫正他失去的感官
让他千百倍的快乐千百倍的伤心
猎人再醒来时,已是个天生敏感的诗人
他尝出水有七十二种味道 光有八万种表情
他还每天念出动人的诗句让她重复
哦,她的回声让他心碎——
他多么渴求她先开口,先说爱他!
他再也无法射杀一只会喘气的活物

猎人渐渐耽于幻想出的忧伤
像一种可以耗尽体力的陈疾
他们沉默对决,眼泪常不请自来——
一首最恶俗的歌曲亦可激起他疼痛的柔情
任何辞令、气味或不甚粗糙的物品
都像盗墓者般迅速掘出他胸间郁郁的块垒
爱的肿瘤叫他呼吸都成了受罪
“冤家……”
――冤家――
他哀伤狂躁地想,原本已经忘却了
可该死的音乐却再次发现了他的忧郁
妖和她的男人就在泪中凫水
她迷宫般的耳朵是用来爱的
倔强的小口是用来决斗的
不会眨的眼睛是用来预言的——
忽然,眸中出现了一杆猎枪

他掀翻水中倒影,瞄准那条妩媚的齿弦
“疼一下就好”,他哄她
就图这最后一霎温柔,她不躲不闪
妖不后悔创造出一个真正的狩猎者
――疼一下就好――
妖还轻轻安慰。她一笑,他就开枪
……
有一种“啸”辉煌圣洁,山林耸动
听懂的鸟兽都说,他在道——“我爱你”
仅仅是希望喊出一声时
空旷天地能有回音


《书架公寓》

冰蓝的海水从书架间退去
大匙搅拌日夜的光子
缺口的七色贝壳,水蟹的断肢残骸
和风在沙子上做过的一切功课
巨大的书架跛立在退潮的海滩上
脆弱而毁减——
一副关于损失的画面

当人们在时间里迷路,我们就居住在这书架的某一层
那光景,日月曲折,白昼总也翻不到尽头
你耳廓里饥饿地灌进蜜饯
我骨中音乐是卷曲的落叶
海巫的汗滴晕成一场蓝雾
书架公寓——我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这世界的唯一残存,腐蚀日夜加剧
你我却不惊慌,像上班一样目送又一章的消亡
仍相信纸笔有扭转世界的力量
书写时代的唯一子嗣,你的笔体如今只有我识
在你面前我可以无所不能——

我能闻出谁刚打阳光下走过
我能从背后喊住那匿名的神
我愿做你僧袍上溅洒的一颗墨水——
随将倾的大厦在机械风暴中坠机
键盘的电闪无法撕毁我们之间贞洁的契约
有人在笑话,我们的表达太过浪漫
可别忘记,我乃表演系出身
装萌、装深沉、装诗,我都比他们在行
大不了在一个无体温的年代
做一对有体温的机器人

我还是要住回这一副损失的画面
听我的落叶,你的蜜饯
就在被切分的瞬间,瞥见书架后一闪而过的美人鱼
她的容颜在四分之一秒内消逝
剩下一截鱼鳍隐隐落在空气里,发光


《十八个白天》

白天过后,白天仍不肯退位
像失眠者摸不到进入夜晚的门
一个星球的停车场,蓄足燃料
让每一刻饱和 时间会隐退

自由成为自由的最大束缚。敌人
正把热烈握手行贿给相机
有谁计算过漏掉了一次夜?
一只坐等天明的
失眠夜莺 必须高唱
连轴的白夜将我们从睡觉的瘾中解放
无知觉的劳役拯救我们有关不幸的苦苦推敲
真相是:真相与你没关
你看见,有个人午夜出门,头上戴了两顶帽子
你不由地猜,他去向的是夜,还是白天


《面盾》

云团被分割的傍晚。她在消失的语言中
寻找蒙面人的脚印,彷佛跟踪
地球苹果上,削掉的一片时间。
你的面目未曾显现。盾甲,一种逃离
古兰少女躲在树叶背后的
眼睛,有生之年裁剪出你一天中的动人之景

透过昆虫的翅,她看见盾脸上繁缛的花茎
像一片湖水,倒影出心头的缠蛇
那比日日夜夜更为漫长的鞭
雷电把你的柔情送进她耳骨深处
在那里,死后,骨头和骨头亲热
如同在无星的海面宅邸
尖刀般的浪涛上她与暗夜互赠诗篇

脚印叠着脚印在人间施善行骗
面盾¬——可以同时藏匿一个最好的人和一个最恶的人
难道要她跪下,清洗被你走过的有毒土地?
谜面戏台般升起,答对的或猜错的,永不落幕
她想切开的云团,原是一块生铁
饥饿一般的咸

你的面目成为一切奥义
最后一天,她会站进骨灰匣子
向生命中不可解释的事物——
尊严地回礼


《深渊边的新娘》

她是黑夜的新娘
身穿黑色的婚纱
在魏玛的那一年是最后一年
声音之上,还有一个永不申辩的国度
死者累积夜之伟岸

深渊边徘徊的新娘
柏林墙上的舞步危险才美丽
直至戒指失足 与民主联姻
为这罪行累累之身——
她学会了一切复仇的语言


《梦扳机》

噩梦是梦世界里的恶棍,它爱捉弄,还很粘人
它把我塞进一块石头,借一段哨鸣运至火星
并用临时死亡解释我对妻子的无动于衷
原来害怕是杯深褐色的固体酒,我的神经末梢上
还有截白天没交上的开题报告。世界以乱码的形式存在
火星满地是打碎的钢琴键,反叛优美
随时充当射杀的扳机。我年轻的情人这时朝我走来
她受雇于水中折射的时间 因而
在感情里显得职业
我曾被地心引力拖垮的皮囊被她装机重启
用根网线,连上赤红沙地里的琴键
顿时,星球表面沸腾,弹奏出气泡、水、山脉、物质和时间
我被最大可能地分享,里里外外亢奋交响
这才算是值得醒着的人生!
被复制的渴望与被单里的空气一样完满
我想同时生活在两处

情人坐在一朵岩石上等我,
(也许不是岩石,是核爆的蘑菇云)
她盘弄一座眼熟的身体,把那身躯像件衬衣般,里子翻到外面
(我瞥见那瞳仁里的黑洞翻过来就不见了)
她静默地等待,钻石的眼泪,绞开梦的塑封
我良心发现,领她来到床头
现在,教会这睡梦中人遗忘,
我来设一个局,欺骗未来的自己

早上妻子叫我起床,我纹丝不动
她眼睛空旷着
在那空旷的后方,
是1980年失踪的一支考古队
不对,她瞳仁里的黑色哪里去了?!她在哪里?
是她在梦!是她在梦!


《天国里不穿制服》

走过一场尘世,你的发被洗成秋天的颜色
当你奔跑,发丝就与垂直的日光相连
你与光明成为一双共用一头金发的孪生子
可别忘记,你曾是男子,在隧道里写诗
盲于你身上所有女子的美丽
隧道的长度等于你的诗行
如今你只带了长发和如缶的嗓音,就敢行走天国
不必再费心地区分左右
除了羞愧,你其实什么也没有遗落
我喜欢看着一群你骚动长发,结伴走进水里
在晨雾中游泳,皮肤滑如醉酒的鲨鱼
妙处为词牌、水袖和万物的童年所汲取
当沐日的时辰醒来
你们就集体隐身进凡尘女子的梦乡


《写小说的人》
----致L

他将自己泡进悲伤入药
饮酒的贵妇们拿玻璃弄疼玻璃,一面讪笑:
这个人,用长发和女人比美
肌肉强健活生生一个大卫
冬天睡觉只盖一片嘴唇
你还不知道,
他胯部储满蝴蝶翅上斑斓的眼睛

一声蝉打开夏天,他铺开一张信
摊平的脑页上钉满了梦中的指路牌——
在拥有与逝去间镶有颗黑色珍珠
发自深海的呼啸只有苍穹可以吞咽
回来时,山也小了水也小了
那就盖一间草堂
娶一群姿色摇曳的词
或者,
饲养一碗水

他将自己潜进悲伤入药
完成一场漫长的祭祀
向生命中的残忍致敬
把笔——
锯向发红的树心


《夜的政治》

光把一团冻雪投进身体匣子。里面是夜——
千家万户的灯盏这时消失,只剩子宫里的那一盏
亮着。沉默在集结,战斗的身体。
今夜所有邻人家中,姐妹罢工都在进行
对丈夫对情人对男友对客人
油彩顶在头上——
我爱顶嘴的非洲小妞,
这一刻不要与男人为敌,否则国家经济就要崩溃
不要没休止的殖民过去,只怪那鲸鱼须没锁紧你
权力,像一枚小图章,把每一个角落
无微不至地糟蹋——
身份证上是一个陌生人,枕边是另一个
你的道路不在你身上,我选举的不是我自己
真相的天空我们够不着,只拥有这个沉甸甸的夜
光,停落在一些凸起的塔尖。世界——
只剩下各种各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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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草诗歌

◎墓草,70年代生诗人作家,河南西华县人,现漂在北京。作品主要发表在民间刊物和网络,主要作品有:长诗《葵花宝典》,诗集《人妖时代》,《墓草诗选》(汉英对照),长篇小说《弃儿》,《弃儿湖》,短篇小说集《 一个老头子说》等。有部分诗歌作品被译成英文,法文,日文,斯洛文尼亚文发表出版。


《84消毒液》

我站在库房的门口等你
站累了就坐在一箱84消毒液上
我继续等你来提货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时儿阴冷时儿有阳光撒在身上
你比我年轻
你比我帅
你比我幸福快乐吧
你快开着私家车来提货吧
采血器采血针可以暂时不要
止血带创可贴可以暂时不要
压舌板刮宫板可以暂时不要
肛门镜阴道扩张器可以暂时不要
……
你是一个幸运的业务员吧
你比我年轻就好
你比我帅就好
你比我幸福快乐就好
我等你来  坐在库房的灯光下
坐在一箱2013年3月过期的84消毒液上
你美好的家庭里缺少不了消毒
你就开着私家车来提一箱1x30瓶的84消毒液吧
我不是老板
不清楚一箱84能赚多少钱
我只想知道
你比我年轻比我帅比我幸福快乐就好


《我没有告诉你,我还活着》

陌生人已经上路
留下一张空白的床位
还有一间集体宿舍
让我和陌生的床位慢慢熟悉
很快忘记以前的床单
我和没有去过天堂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也没有一颗灵魂永守在我的心田
飘在北京太久
黄河已经感觉陌生
一张一张重叠的床位
还有一间一间重叠的房子
让我接近《2012》的电影
准备和大灾难大痛苦妥协
孤独……断裂……
寒冷……黑暗……
生命像一朵罂粟花
叼在天使的口中
一起飞到
上帝飘雪的房顶
上帝已经上路
留下一张空白的床位


《时装》

狐狸的皮被漂白
貉子的皮被增黄
绵羊的皮被深蓝

你有了钱有了一个家
你会和老婆白头到老吗
你会和二奶三奶买房吗
你希望你的女儿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白色狐狸毛领是你老婆的标准
黄色貉子毛领是你情人的选择
女儿出嫁后还要再改嫁或作别人的二奶

你们总是喜欢这样或那样的皮
让狐狸死后也找不到自己的颜色
灰蓝深蓝浅蓝淡蓝都不自由……

我为你们写诗时也不自由
我必须看好库房里的每一张毛皮
——你们冬季里漂亮的时装


《上帝住在体制外的天堂》

在杨闸
我再次见到了林童
他的皮肤黑了
白头发长出来了
写作的激情和野心都消失了

我们喝啤酒
再次聊到了夏子华和上帝
一个住在体制内的监狱
一个住在体制外的天堂

我们都被污染了
不应该打电话或发短信告诉上帝
因为上帝不是清洁工也不是干洗店老板
我们自身的肮脏
应该由我们自己去清洗


《生日快乐》

哦  一个人的
三十八岁的生日
写一首诗点亮眼前
我比顾城多活了一年
哦  一个人的
孤苦零丁的生日
我比海子又多活了十三年
骑着墓碑上山
放牧着一朵一朵的白云

还有人在读诗吗
你的微笑是一捧墓花
我全收下了


《旧宫》

人多的地方垃圾也多
在垃圾街道找工作容易
一张又一张招聘广告
所有的黑工厂都向你打开门

挤公交车挤小饭馆挤小超市
很多时候找不到公厕
没有办法逃离这一切
人民大会堂的门从不向你敞开

没有办法啊
活在垃圾街道
一张又一张招聘广告
像粘蝇纸粘住你的一生

挣扎在垃圾街道
没有人教你怎么去关注人性
一张又一张狐狸皮
被加工成黑领之上的专制和独裁


《和谐之歌》

黑  黑暗  黑暗的泥巴
黑暗的人群
黑  黑色的嘴唇
还有黑色的伤口
眼泪冲不走黑暗的泥巴
越陷越深  埋没嘴巴  再埋没伤口
还要继续哭泣吗
没有用的
挣扎的小手  这一朵朵黑色的莲花
往上爬  往上爬  往上爬……
把黑暗的泥巴加工成面包
给黑暗的人群吃
吃吧  吃吧  吃吧……
吃饱肚子就不再想家
不再想失去的阳光


《有许可证的脑袋》

发烧  发热  发烫成
红色的脑袋
闪光
让我看到红色之下的
黑领
带领我走吗
带领我走吧
去什么地方都行
去红色的边缘吗
去红色的边缘吧
给我红色的脑袋
装满狗屎的脑袋
闪光
红色的脑袋
发烧  发热  发烫成
黑领之上的
专制和独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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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匡政诗歌

◎叶匡政,诗人,学者,文化批评家。著有诗集《城市书》、随笔集《格外谈》、长诗《“571工程纪要”样本》等,编有《孙中山在说》《大往事》等书,主编过“独立文学典藏”“独立学术典藏”等多套丛书。现为信孚研究院研究员、香港《凤凰周刊》主笔,曾是《南方周末》《新京报》《北京青年报》等数十家海内外媒体的专栏作家。获过台湾双子星国际新诗奖、首届中国新锐媒体评论金奖等,2010、2012年入选“华人百大公共知识分子”。


《塑像》

我躬身在一只烧焦的电闸前
它要打开
它要对着躁动的人群打开
它要移走所有漆黑的房间
   
远处的巷道像一支嘈杂的练习曲
在我耳边
我站在木凳上,黑暗中,打开电筒
看到了自己年华的流失……
   
这只焦黑的电闸
它静默,从容
仿佛经历过真正的痛楚
像我那不愿说话的亲爱的兄弟!


《生活》

整个白天,她都在拒绝自已
洁白的厨房,她摊开鸡翅
绿色的菜心。整个白天
她一边弄脏,一边清洗
显得毫不在意
   
到了晚上,她停下来
黑暗泄露出陡峭的内心
整个夜晚,她的双手又空又冷
整个夜晚,她把软弱的枕头
翻个不停


《愿望》

让我像巨石,从倾斜的坡上
滚入生活
我将爱它的悲剧,爱它的饥饿
爱它沿河的茅舍
   
富人们丢失的垃圾
不断僵冷
多少焦虑,将人的胆汁变得苦涩
   
   
《第二粮食仓库》

这是米的颤动。高大的仓库
几只麻雀不曾转身
就从气窗上飞走
   
一个人沉溺于这静叠的整体
使他屏息,把自己挤得比米更紧
清冷的房梁下没有任何运动与它相像
   
粗大的光线把仓库变得无比沉寂
使粮垛站得更加坚定
我究竟看了多久
   
那种丰盈才在粮垛之上缓缓升起
又朦胧,又唯一,像生命解体时的光芒
安详地说:“我的身体就是目的。”
   
光滑、洁白的米粒,在仓库中
保留着一点泥土的温暖
淡淡的米香悬垂在黑暗深处
   
像小小的种子,在那里
我听而不闻


《葡萄藤》

我三岁的女儿
她喊我哥哥,她喊我姐姐
她喊我宝贝
   
我都答应了
因为我渴望有更多的亲人
   
傍晚,坐在后院
我们一起仰起头
我们一起喊:“爸爸,爸爸……”
我们喊的是邻居屋檐下
那片碧绿的葡萄藤
   
我们多么欣喜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因为我们都喊对了
它是我们共同的父亲
   

《光线》

微暗的床边
闪亮的针尖。外婆
飞针走线时安详、严肃的脸
   
针尖使人朴素,只缝补今日
它指向这里
指向人活着的地方
   
当外婆离去时
嘴里含满了茶叶
针尖使我可以忍受自己的幸福

为了亮一些,她移到窗前
一针一针地缝下去
永不复返


《黄昏小贩》

为了两只活着的手
也有不愿说出的话:
它就藏在那堆恍惚的面孔下
   
那被货担压弯的背影中
他们被撵过街角,撵到
马路对面……他们匆匆跑着
不停地转过惊骇的双眼


《音乐之身》

薇儿,薇儿,在厨房唱歌了
蔬菜在锅里唱歌了
唱吧,唱吧
我们唱歌吧

是黄瓜唱了?
是土豆唱了?
对了,是五花肉在唱?
猜错了!猜错了!
快过来切菜……

刀落在砧板上
我赖在床上
唱吧,唱吧,我们唱歌吧
有爱情的人要唱
有蔬菜的人也要唱

唱吧,唱吧,薇儿
我们相爱八年
好像菜总在锅里
好像刀总在砧板上


《人间世》

想借一把雨伞出门
心中就动了绿意
草色好看
雨声响
外婆说,再美的人
美不过一朵莲花

那个蜻蜓是一片柳叶
那只蚂蚁是一粒种子


《一个瓦工的爱情》

工棚里响起她的歌声,而我
竟如此麻木

她善良,疯狂,像刀子
一次次捅入我的心中

谁能发现我的哭喊
我昏睡的肢体,肮脏的长发

而我早已没有任何心愿
只求歌声,能将这残酷的黄昏放过

我竟如此麻木。哀伤回转
最后的白昼……她的歌声还在远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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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马诗歌

◎尹马,1977年出生,已在《诗刊》、《诗选刊》、《星星》、《诗潮》、《大家》、《诗歌月刊》、《诗林》、《绿风》、《边疆文学》、《滇池》、《青年文学家》、《散文》等发表诗歌、散文、小说若干。出版诗集《尹马诗选》、中篇小说集《蓝波旺》等,获2012年滇东文学奖。


《地震》
  
在拥挤的人群里,我是可以幸福的
在一条河流沉沉的鼾声中
我私藏了宝贵的一生

上帝啊,在你看来,我无非
和这个世界  走得近了一点

我终于在这一刻,想到人间
阳关道和独木桥
苍茫大地的震颤里  时光摇摆
谁有幸,不幸
谁不小心  跌进命运的深谷

抓紧这突然降临的闪电吧!
这一刻
河山在梦里,众生泅渡
我,和世界一道
哭泣!


《当此时》

起早,隔窗望  昨夜鞭雨湿处
好一阕旧时之词  浸淫满身

我写的是,一个活在前朝的妓女
我要写的竟是  偷了银两

做一手好诗的
嫖客


《疼》

大地的睡梦里,那些悄悄离开的
亲人,那些开败在山岗上的童年
成了魔咒,时光的海

谁拥有记忆的刀子
去斩断天空?谁不小心
掉进故乡——


《跳楼的同学》

脑内暗藏着一条绝路,逼着你
投奔了死
多么不幸。如果你知道
可以用石头砸开生命的缝隙

如果你知道,剩余的时光
可以用刀、斧,甚至闪电、惊雷
慢慢肢解,让自己一小块一小块地
活下来

你一定很想,离开血淋淋的
被称为尸体的部份
纵身跃上五楼

像跌下去的时候一样。也许
这样的起飞  才能真正跨越
一个人从生到死  潜伏了一辈子的
赌注


《吃酒》

兄弟我吃酒,从不使假
有一年我在以勒,众乡亲面前
吃下一坛寡妇烧,吓得一条河流改了道
我和后山的苗子赌酒三日
成为真正的苗子
从此耍苗脾气,当街骂娘
杀人放火。兄弟我吃酒
每放翻一只碗,黑夜就陨落一个星子
吃到黎明,月亮一个人回家
有一年我在张铁匠的铺子里
吐酒淬火,锻造弓箭
意欲买田置地,打一座江山
却先赢得美人,为我生儿育女,打扫庭院
后因久不早朝,政事荒芜
结发之妻流落民间,投胎转世
那一年我醒了,成为一介布衣
改用猪头肉下酒
小作坊,小生活,吃的却是大江湖
兄弟我吃酒,从不谈几层意思
仰脖一饮,千年一叹
叹的是百花,在酒中发酵,泪水全无
有一年我对着故乡的山岗,吞着吞着
就哭了。我的身后有一片海
海上站着我的母亲,和我隔酒相望
兄弟我吃酒,就是和光阴打赌
后来光阴废了
而我留了下来


《去年的火车》

我一直想带你
乘去年的火车到远方去
我想告诉你,去年
火车过广西,我看见一大片桉树
在夕辉中牵手活着
它们多像兄弟  和恋人
但我就是不想说破  火车这东西
藏着的巨大秘密
去年过广西,我一直趴在窗台上写着光阴
写着写着
就看见上铺的人到站回家了
就看见下铺的人离家越来越远了
他们,多像两棵被火车掰开的
桉树!


《相遇》

他在中途下车,肩上的麻袋
遮住了脸。这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一直把头贴向玻璃
像一个不敢直面人生的囚徒
而这身影,我是多么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直到大巴驶进车站  直到所有乘客
各奔东西。这个突然转过身来的老人
居然是我的父亲
天啦,我仿佛看见
提前来到人间  为我打探声息的
另一个我,或者
我信仰中臣服于爱的小小敌人
如此猥琐、矮小
像被上帝弄脏的一块抹布
三十多年了,我真的第一次
把眼泪交给他
仿佛人世间,我俩才开始相遇


《乌蒙大地》

云摊开手掌,那些泼了墨的山峰
便自她掌中散落下来
那时天之下,有着众多的河流
在群山的心脏里跳动,怂恿着他们
摊开手掌,撒下一地荞花
她们的安身之处,被称作高原
苦难的荞,当你摊开手掌
把贫穷和荒芜撒向人间
那时,我和我的父亲
正打马去云端  饮酒,作诗
我还藏着一个小心眼
就是趁西风不备,四季不妨
撬开光阴的手掌
把那些凌空倾注的
彩云之下的村落
顺便唤作故乡


《魔术诗》

他的袖口藏着春风,山花,甚至是
一个民族杀牛的野性
他指尖的火,熄灭于一场酒斗
实际上,他在兜售一个流氓的情欲

我说的是:一口修不好的老钟表
一条瘸得越来越狠的腿
当然也许还是,巧借时代的秘密
来让人无端猜测的  一首绝对的好诗


《老家》

山下一户人家姓郭,有小院子
长着不知名的草  和树
老妇人,坐在旧碓窝上
咒骂短命的儿子;有乌鸦
毫无廉耻地  在天空低低地飞着

有一个我的童年,被篡改、删除
母亲,常常端着碗,携带香蜡
到郭家湾子去为我叫魂
有蟋蟀在地底喊痛,有阳雀
把三月从贫穷的记忆里嚷醒
有穿破褂子的小姐姐
在山道上唱粗野的歌

我没说谎。那地方,是我老家
我曾打算在哪里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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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坡诗歌

◎何三坡,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2005年入住燕山隐居,因文化评论犀利深刻,掀起轩然大波,有“南朱北何”之称。2008年诗集《灰喜鹊》出版, 2013年8月创办北京梦想同盟国际影视传媒公司。


《过普渡寺》

月下的琉璃瓦。
被风吹散的琉璃瓦。
清凉的月光的响声。

众生被废弃在白昼里。
一块石头在说出寒冷。
万物被蒙羞。


《帝国蝙蝠》

春日将逝,醒来看山的倒影。
大地上的溪水,
向天空奔流。

人民躲在蚁穴里,
学习隐忍术。
一只帝国的蝙蝠,倒挂在风中。


《题红螺寺》

没有哪一次钟声不是枉然
愚蠢总让人疲倦
你看,下跪的香客比恒河的沙子还多

松风吹过衣衫,云朵和它缓慢的影子
鱼在溪水里欢腾
佛哦,多么美


《空瓶子》

空瓶子摆在一棵树下。两棵树下。三棵树下。
我在每一棵树下摆一个空瓶子。
你从它们身边经过,也不会看见。

这些年,我用瓶子收集了两百只鸟的叫声。
它们都挤在一起。让我失眠。
有一天,树木消失。我会给你听。


《灰喜鹊》

三月。简在屋檐下种花。
蚂蚁乔迁。草莺被小南风赶上树。
大地上绿色汹涌。

六月。海棠花在谢。
暮色照亮山峦。
一半悲,一半喜。

九月。随一朵白云看古松。
天空后面是大海,比去年高,蓝。
黄金堆积在山中。

十二月。明月千里。灰喜鹊在飞。
迟缓。不带风声。
一片叶子,被月光照耀,又终将熄灭。


《红树》

一棵树红了
还有一棵比它更红
它们张开翅膀在早晨的白雾里飞
安静的飞   大风
也不能将它们吹灭
像一个人的野心
比羞怯还美


《姐姐》

那个生养了5个孩子,总被姐夫打倒
又爬起来的人
是我的姐姐
冬天的夜晚,有人看见她在镇里卖茶叶蛋
冷风,吹白了她的头

那个像一株茅草
一阵风就吹倒在田里的人
是我的姐姐
生病了,在医院门外站一会
她就回了家


《雨》

雨来了,黑暗的脚步声。

街道被雨伞收起。一个小孩在哭泣。
这是秋天的北京。天空是弄脏的报纸。
巨大,虚弱。我们的皇帝,丢了阴茎。

我站在雨的外面。看着它。


《菖蒲河》

绝望的流水没有响声,
整个黄昏,我在读一个宫女的瓶中信,
帝国的香气腐朽又迷人。

三个外国女人,在翻铁栏杆。
她们雪白的大腿,
加深了暮色。


《天鹅》

它们在山间
散步 打盹 清理翅膀
躲过了世上的尘埃


《最美的是你无法说出的那一部分》

秋天了,山色清明。一只黑鸟在湖光中射箭。
白云一朵又一朵,被风吹落。
这些让人伤心的礼物,你想送给外星人。

不远处的山腰,挖掘机在吼叫,一个高尔夫球场在开工。
用不了多久,政客、商人与名流们就在那里聚集。
世界是一个洞,属于打高尔夫的人。

在一群石头中坐下,看万物生长,阳光像一场烟。
每一棵树都是美的。比起该死的人类,它们孤单又寂静。
甚至,最美的是你无法说出的那一部分。

花斑牛和小黄狗行走在柳林里,一个戴草帽的农夫
尾随着它们。想起来生就是那只黄狗,你周身的骨头就碎了。
一只秋田鼠消逝在夕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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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啸诗歌

◎董啸,男,70后诗人。现当代文学硕士,大学中文系教师,生于长春,现居北京。


《写作的兄弟》
         ——致阿乙

写作的兄弟
在房子里编造小说
独力对抗忧郁症
以及整个世界的荒诞不经
几年来著作等身妙语如珠
可   脸色苍白眼眶浮肿
爱你的人们看一眼
心就疼

写作的兄弟
星期天别忘了出门
坐地铁拜访朋友
去方庄踢球
去东单游泳
或者就坐在路边摊
喝普京
吹牛逼
顺嘴夸一句老板的女儿
低眉顺眼
丰乳肥臀

写作的兄弟
这个心术不正的操蛋世界
根本配不上你
赞美你的文字的人是魔鬼
他们敲骨吸髓
消费你的健康和睡意
爱你的人不想知道
你今夜写出多么牛逼的作品
只希望每天清晨
看见你躺在床上
鼾声如雷
嘴边流着口水
睫毛带着笑意


《又见翟永明》

1992或者1993年
一本破烂杂志的内页照片
少年看到溪水旁边
美女头戴花环
就决心做一个写诗歌的
文学青年
后来才知道同样原因产生的文青
已经挤满诗坛
他们的青春痘像麦粒一样
颗颗饱绽
他们疯一样地切割汉语
羞羞答答地堆成诗歌
标题下方破折号后面
女诗人的名字
被简化成3个拼音字头
“献给ZYM”
用以防范女友的指甲
对脸皮和大腿突然袭击
到此我坚决鄙视文学史的编纂者
他们不敢承认
对一位女诗人的爱慕
导致一个时代倒向诗歌

2008年第24天
新京报发排机旁的版面小样
黑白照片中  女人
手端咖啡体态丰腴目光平和
衣服上布满波希米亚花纹
前夫把她画成德里达
另一幅图片说明上写着:
忧郁的眼神中投射出宿命、恐惧和漂泊
其实她在成都生活闲适
当了10年老板写了5本书
捎带成功度过更年期

爱慕她的诗人们
混在政界商界学界出版界
领带缠上腰带
肚子遮住裤子
经常去KTV包房温习摇滚
或者包个广播学院女生怀念初恋
他们在收银台上砸出一叠钱
厚度等同于当年献给她的诗集
他们和许多女人上床
然后拼命挨个遗忘
他们失去记忆就会怀念死去的诗歌
怀念爱慕的女诗人
眼睛明亮字有余香

哦   翟永明


《在海子墓前说说话》

查公海生的坟墓比周围
所有邻居都要阔气
基座砌着水泥
坟头高高耸起

黑白照片里
青年白面无须  神情拘谨
并无一丝笑意

春天   草地泥泞
诗歌和海子都已死去
墓前花圈委顿
践踏成灰  残败如菊
人们从遥远地方
来到海宁
给你念诵分行的文字
然后焚化
或者小心翼翼
塞入玛尼石间的缝隙

如果你活着
正是半百年纪
头发开始稀疏 眼角满是倦意
或者还在写诗
或者改作书商(没死的诗人好像都在干这个)
也可能胡乱编些影视剧
身材依旧瘦削
或者大腹便便
对着小妞吹吹牛B

那样,也许你
不会躺进历史成为传奇
也不会被无数陌生人牢记
但 你风烛残年的父母
可以爱你骂你掐你笑你
挽着你的手臂  怀抱你的儿女
而不是用足足二十四年
悲伤一个儿子的死去


《洪水》

到达土地之前
雨水会死于干渴

尼罗河泛滥的时候
太阳正在头顶
岛屿上一些石头
眉头紧锁
腓尼基帆船
驶进西风带
带走热带雨林
和上空的积雨云

猛犸倒下了
跳蝻在琥珀中梳理
史前的皮毛化石
大陆架突然断裂
沙砾和另一颗沙砾
接近了千分之一毫米

而此刻
火山先于冰山融化
于大陆深处
洪水滔滔


《结绳》

洪水到达的夜晚
你结绳记事

这种妥当的方式
可以拯救记忆
许多年后的集市
泥土产生火
火点燃灰烬
灰烬变成化石
近水的渔夫
垂下钩
鱼群爬上岸边
抓一把青草
大声谈笑

那些砍砸器
呕吐出自己的胃
且歌且舞
以做祭祀

满月切断夜晚
第二个绳结记载
元亨利贞
潮汐如约而来
历史突然在出生前
的某个夜晚
闯入墓穴
死去


《半坡》

鱼游了一万年
陶器的壁上
鳞片的颜色渐次模糊

死去的诗人
歌颂过亚洲铜
祖先的骨头
比诗歌更坚硬
同样埋在土地里
城市早已腐朽
诗歌才锈了一层

河边的女子
投掷骨梭
一只尖底瓶沉没水底
骨制的针
刺破
纤细的手指
半坡的隐秘
洒落一地

纹面的氏族剪断
及腰长发
黏土之上
小小的陶器作坊
以人俑的姿态
径直走入
潮湿的历史


《仰韶》

雪落在北方
雨水落在南方以南
河流的第三条岸边
水草丰美
成熟的谷物
赞美石镰和水碓
显示丰收的重量

黍稷麦菽
酝酿成烧酒
喝下去
醉倒十五个冬天
以及一片丰腴的土地

有耐心的农夫
会恭谨地守着篝火
为社神舞蹈
而抟造彩陶的女子
将刻下鸟兽的印迹
以为乾坤

蒲草生在水畔
或者南方以南
刀镰被收起
亚麻编织成衣服
仰韶
九月


《上古的诗》

是什么在注视
那些散落在竹简中的
手指和眼睛
注视的瞳孔
一张纸上
文字在沉睡
标点在闲聊
梦境中的撇捺
不时说几句古代汉语

“桃之夭夭”
就是孔子之前
桃花盛开的样子

“关关雎鸠”
他们在线装书里聚会
在中学课本里恋爱

连帽子
都高得骄傲的人们
在沧浪的水里
自在地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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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高贵诗歌


《一个看似平常的早晨》

数十年来  好像只有这个早晨
我不是被你叫醒的
你不在  房子很大  自来水很冷
拖鞋一只远离了另一只
就连晨曦的那一抹初红
似乎也透着寂寞和冷清

你不在  我这才明白
一个人有时该是多么在乎
另一个人

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所幸你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这个早晨  我决定
就把你归来的日子当成第二回合的开始
仍旧用那百十平米的小屋
承接你的唠叨
仍旧细心收拾你掉落的白发和皱纹
一根根地夹进
我们老刘家祖传的账本

我们原本是两棵看不清来世的秋草
老伙计  我只想把剩下的早晨
全都交由你来叫醒


《上辈子我肯定是一棵白杨》

上辈子我肯定是一棵白杨
腰身挺直  酷似我今生喜爱的豫剧唱腔
一嗓子  就能将人间的大路小路都搬到天上

上辈子  我的叶子一定会发光
否则  我该如何把梦照亮
又如何把爱情从白天引领到晚上

上辈子  我肯定有很多亲友
自然是白杨居多  也有梧桐和枫橡
上辈子我在他们中间  肯定一直在歌唱

今生既已为人  就该活出个人样
问题是  如果真有来生
你愿意跟我一起做棵草吗


《故园之夏》

首先是老屋  老得砖缝里长满青苔
蛛网上挂满纺织娘的回忆
屋里是木楔松动的方桌  断腿的靠椅
一只没有鞋带的旧凉鞋
正无望地等待它走失的伴侣
还有一个生铁的秤砣  冷重的外表
已经满是灰尘和锈迹

移目向外  是两棵结满了麻雀的楝树
麻雀们的声音像花粉一样撒满院落
表明它们正在开会
一把锄头靠着院墙  一支杨杈靠在锄把上
酷似当年大伯扶着醉酒的二伯
锄头是老了  一脸的沧桑已显露无遗
然后  是几条从邻家爬来的丝瓜秧
几朵小黄花愣头愣脑的
并不在意自己是姓刘还是姓李

越过院墙  外面是一口池塘
菱角正值壮年  莲花也开得无限妩媚
塘里没有鸳鸯  倒是有几只麻鸭
他们将生活留在水面  却将爱情摁进了水底
池塘那边  就是正在怀孕的田野
当然是老水稻怀着小水稻  老玉米怀着小玉米
棉花的喜期今年似乎晚了些
花朵上还有些红潮没有消退

风是一定要有的  都说风吹草低
其实被统称为庄稼的植物们也一样
它们一弯腰  就露出了那些小山一样的土堆
那是刘姓王姓黄姓的先人们
将自己一茬接一茬地种到了泥土里
写到先辈  这首诗就未免就有些沉重了
我想问的是  当年他们眼中的夏日
是否也如我看到的这般美丽

古人云  日月如水
古人们说的真好
正如这个夏天的故园
日头从东到西  翻越一座座屋脊
便有炊烟袅袅  把村庄悄然提起


《写给女儿》

从你第一次睁开双眼那一天
我们就走在分别的路上
只是不知道在最后的站台
前来送行的都会有谁
我只知道我唯一的骨肉
你是一定会到场的
而且肯定会为我哭得
肝肠欲碎

我的公主呀
多么希望你快乐
可那一刻
我肯定不会再伸出手来
为你擦干脸上的泪滴
就知道我走之后
你可能会感到孤独
为此  我想从今天开始
擦亮这世上每一扇窗户
并为你储藏
足够的阳光和雨水

希望在我离开之后
至少有一个人像我这样爱你
请他看在春草和山泉的份上
让你学会感恩和自立


《长淮小夜曲》

微风把小草吹倒  又将她们一一扶起
叶片放跑的露珠  全都回到了根上

一根香走进庙堂  一块玉跃下高岗
两座山各退一步  退出了平阔的河床

河床再退一步  献出银子般的月光
月光也退一步  让小哥和小妹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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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泉诗歌

◎张玉泉,1978年11月生,曾在《诗刊》、《星星》、《文苑》、《中国电力企业管理》、香港《圆桌》诗刊、《华中电力报》、《中国大唐报》、《河南电业》等发表诗歌散文作品。出版诗集《另外的叙述》、《荷之舞》、《雨夜花园》。现工作于中国大唐集团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


⊙我的黄河我的塬

没有粗糙的风,我的塬怎会如此富有?
没有黄河的水,我的土地怎会如此奔放。
命运,就是这样的崎岖和陡转,在兰花花的音尖上颤抖。
在你的酒壶上动情。

我呀,我呀。如此纯粹的歌者,竟被你的淳朴打动。
泥浪上开出的花朵,黑夜抵达内心,我静静的静静的睡了
忘记了苏醒

忘记了这片土地的历史,忘记了母亲的鞋样
和我独自行走的脚步

你是隔着山望我的,还是举着红色孔雀杆的火焰?
我看见漫山遍野的你,都是我的亲妹子
都是我想搂入怀中的苦孩子。


⊙拉纤般的讲述

你拉着渡口。拉着浪花,拉着导游的扩音喇叭
你拉着湘妃竹的微笑。
我不知道那场翠绿里有没有凄美
但我的心已经事故,如此想念一座山的完美,或许
能在你的呼唤里上岸,或许,你的盼望不能表述渔者已去
不必站到鹰翅里

我就在你背后默默观察你
长江,不是用来被你讲述的
不是你的话语带着橘子的清香,也不是船上望月

长江适宜错过
适宜突然在当阳,想起不光彩的爱情
长江是你眼睛的余光,扫射到我的坏笑上
一定有人把历史死死的埋在内心

一定有野马的嘶鸣,或者万箭齐飞的悲壮
不然,你不会这样看着我,遗憾与沉默
统统被江水的汹涌表述

我不会在你的歌声里静止,或许只是
一场要命的意外
我努力保持六年前的心情
努力保持矜持、害羞和多情

而仿佛我已经与这些冷落无关
与这些山川明月无关
我只是你题在礁石上的一首诗
被风吹去


⊙漩涡里的人生

月光下的漩涡,在峰尖和谷底
镀满银色
岸上灯光犹如下凡人间的星辰
黑色江面暗藏人生之激流?

今夜月色迷离
时而云中,时而云下
始而橙亮,时而昏黄
我动听你的目光敲打着水的脊骨
怀抱着我和我的观光六号?

我们都是行动的史书
彩云追月
月追我心
谁骑马矗立赤壁,借船出海?
谁悄悄屏息俯栏而无眠

一条黑色之河流
而血脉如此安静,凤凰,龙
千年的月,万年的山
我就是一匹执著于内心嘶鸣的野马?

耳蜗涛声亦不能将我驯化
今夜赏月人
月赏我,我在暗处
她穿过巫山云阙
那目光的走马


⊙黑夜之斑马

只有这样的黑夜能告诉我月亮该挂在何处
一块磨刀石早已年久失修。
  
寒风带着路灯的花粉摇落
睡梦像浮莲一样飘沉在黑色的大海

我在你沧桑的脸上望穿水滴
是不是宇宙之母跌落的耳环
为诗人的心灵启动了导航?

不是终止,黑夜为众多楼群画像
四周的庄严之星冉冉升起
我正在一座佛龛中
为尖刀之舞念诵经注

阳光的肋骨刺穿窗户
他允许你深夜不寐,或者等待翻身
斑马之纹将穿梭你的一生


⊙刀尖上行走的生活

踩着鼓点,或者地雷,这些黑色的
芥末一样的生活

请靠近我吧,孤寂,酸涩,幽长的
群居的生活

当我无视这阳光,风从记忆中刮过
冷也不说,热也不说
说出来的都是错,群居的生活
雨点诱惑红唇的生活

靠近我,点燃我
一把干柴,一把烈火
尖刀上行走的生活


⊙黄昏宴

那时候谁还给你一个丰收的黄昏
水边还有你流火的足迹
那时候杨树未芽先花,在大地寒冷的空地上
写下情书

我不是一个赴宴者,我只是
怀想着愈加崎岖的目光
看到了人生欲念的折转
我也不是一个舞者呵
就在你陡然泥泞的脸孔上
用无措的心情搭起雨天的悲伤

我在你暗下来的田垄里
抚摸着你温凉的脖颈,埋在泥土深处
的身体,谁在养活你辛辣的内心
却在你的视野里走向窖的遥无?

我无声饮酒
血液却敲响爱的槌鼓
我屏息而眠,梦中却挂满了密雨的珍珠
尝尽人生的菜系
种种况味都在赴宴之途


⊙南横街之爱

谁能惊醒你的想象!南横街
不再是一条街。

牵牛一路怒放,倒穿的连衣裙献给
紫色的秋天

我要嘲笑你,阳光下奔忙的步履
从玫瑰的屋檐下卷曲的年华
从弯曲的身影里学习人生的几何?

字数越拉越少,一首诗
垒砌的寺庙
如此安静、纯洁,你我
都如此擦肩而过,生活里最虔诚的香客

洒水机带着音乐
一遍遍的冷唇
逼问南横街的艳玫
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不爱我


⊙命运的风筝

这样肉艳的黄昏,只有几片
乳黄的云朵
残留在灯塔之顶

只有水墨一样的建筑,在灯盏
尚未亮起之前
慢慢的走回记忆的内心

我坐在无人的窗前
面对一座城市
惊讶,怅然,咏叹

相视无言,命运的风筝
又被谁的手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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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马兴诗歌

◎陈马兴,广东雷州人,作品见于《诗刊》、《中国诗歌》、《诗歌月刊》、《诗林》、《中国诗歌年选》、《诗探索》、《诗林》、《中西诗歌》《两岸艺术》等。著有诗集《回到迈特村》、《大海心潮》。


《小的是美好的》

伟大是一个让人生畏的词
我摸不到它的边
摸不到它温暖的细节
那些过于堂皇的事物
存在看不见的黑洞
在这物质的世界
我曾被妈妈告知
蚂蚁虽小如尘埃
却也有四处闯荡的梦想
蝴蝶因为轻
它可以飞得像一朵蒲公英
它落在土地上也是一粒种子
小的是美好的
妈妈的话也是小的


《幸福的闪电》

雨,仍在下
屋外的蛙们叫个不停
像磁针陷在破损的唱盘里还不停转动
单调的鼓噪,磨出夜的缝隙
熟睡中的女儿嘴角微微翘动
她的梦?
幸福的闪电,划过我的天空
山谷的晨风,撩动诗神的鬓角
天马浮云,得意的马蹄踏破春风
掖好女儿踢翻的被角
此时,我的心中
似有一颗蓝星在雨夜里闪动


《看云的表情》

故乡的云
是我们吃过的棉花糖
又像蓝天上漂浮的白纸
小时候,我在上面写了很多童话

城市的云
有时铁青着脸
像人类用脏了的抹布
我担心它的表情掉下来
砸黑了我的眼睛


《落叶不是垃圾》

是春天的请柬
是夏日的名片
秋果熟后,悄然落下
献出了冬日的阳光
一树树的红叶,落下也是一道风景
它们集会在地面
铺出一条条金黄大道
覆盖了道路的僵硬
请不要打扫它们
人们从中走过会踩出沙沙作响
那种惬意更加自然和让人感怀根的温暖


《树的形象》

一棵树最早
向天空散发出春的请柬
邀请来夏的歌唱
秋日,阳光在果实间忙碌
此时,坐在果实压弯的枝头下
人间的辛劳仿佛有了甜蜜的微笑
在冬天,当雪落下,枯荣落下
只有那棵树像村庄站立在大地上
一一把风中的鸟巢抱在怀中
那都是天地间最温暖的家呀


---------------------------------------------

李季的诗

◎李季,1986年生,云南富源人。诗歌散见于《滇池》、《春城晚报》、《曲靖日报》及民刊《诗参考》、《白诗歌》、《北京诗人》等。有作品入选《中国当代短诗选》。


⊙云印象

我不再坚持云是轻的
真的  云从远方飘来
到了这儿突然有了重量
不飘了  迅速地下降
而山在上升
等云降到山脚  已经从一头雄狮
回到了一匹骏马
云  瞬间将这块大地
送入仙境
我就是隐现山头的一个神
只要我一伸脚  就能起飞
一伸手  就能轻松地扯下一片
云朵上被扯开的伤口
把疼  放入我心


⊙瓦 片

田二良家在拆房子
噼里啪啦落下的瓦片有些裂开
有些碎了  田二良他爹很心疼
等全部瓦片拆完
老头子硬是阻止了施工
从瓦片堆里捡出完好的
整齐地堆在一旁
田二良说  还要那些破瓦干什么
老头子说盖厕所
田二良说  新房子里有卫生间
老头子说盖猪圈
田二良说  又不养猪
老头子说盖狗房
田二良说  又没养狗
老头子不说什么了
第二天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
硬是弄了一条土狗回来


⊙夜深了

月光在飞  秋天的落叶沙沙作响
而黑暗中的玫瑰呈现
朦胧中  美或不美  对于大地上的暗中交易
都是次要  而隐者归来
透明  蜕下包袱
仿佛放下的是一个朝代的沉重
而石头酥软  石头抱着石头
于苍茫中互吐着语言


⊙深夜  小区里的脚步声

突然的脚步声  乍听
一双女人的高板鞋  跟底上了铁钉
有来头  无去处
缓慢  悠闲而又忧愁
急促  踌躇不前时  焦躁
深一脚  浅一脚
又似踏着月光舞蹈
响了停  停了又响
好像永久的持续
王大妈  还是秋秋老表
间或是倩女幽魂
假若不是后来发出了人声
我还以为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雨水淋湿了石头

石头安静  雨水从天空下来
石头湿了  冷了

然而石头安静  一如既往地
和所有逝去的朝代一样

只在最后发出破碎之声
然而石头安静  面对

扑头盖脸而来的雨水
石头始终未曾开口说话


⊙农历七月十五和母亲祭老祖

那些逝去的亲人  今夜
从他们安息的坟墓里回来
等候在月光下   我和母亲
将在这儿烧些东西给他们

母亲抓一把灶灰  围一个圈
把东西烧在圈内
那些无人管的孤魂野鬼  就抢不去

纸剪的衣裤   纸折的金锭
银锭  烧给你们:
各位老祖   爷爷  奶奶  外公  外婆
大舅  二舅  三姨   四大爹

你们生前都是穷人  过的是
苦日子  今天
就多烧些给你们  也不知道你们那边
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是否  也有小鬼当道

亲人们  多烧些给你们
多烧些给你们
如果哪天受到了欺负
你们就用这金山银山
重重地砸他  生前就缩着脖子做人了
就不兴咱  扬眉吐气的做鬼


⊙稻草人

那件和天空一样淡蓝的布衫
不正是我所怀念那件吗
在它上面
有着一个时代的印记

是的  一切是那么刻骨铭心
秋天的阳光下
田野被父亲的镰刀收割
麦垛中藏着我小小的梦

天晚了  稻草人站了起来
穿着布衫
一站起来
就活了  那就是我

一只乌鸦飞来歇在我的肩头
和我说了关于一只鸟的秘密
他是那么孤独
而我  在月光下才突然有了语言


⊙大山包寻鹤不遇

我错了  不是来得太早
就是太晚  万亩草山上
除了羊群还有马匹
水潭  暂时让给了顽童

我捡起一根脱落的翅羽
这是黑颈鹤留给我的礼物
我仿佛看到  大批的黑颈鹤
正在赶往这儿的路上

我要走了  就留下另一个我吧
留下来等待  其中的一只
会带着我在天空飞翔
阳光下我们的影子  轻轻划过水面

大山包  我会回来的
我回来的时候
会找到自己  连同那只鹤
我一起将他们  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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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进步诗歌

◎张进步,80后诗人,山东金乡人。出版诗集《再安静一些》等。


○山居

那一年的十一月
我到山里去拜访好心情

霜雪已黄昏
树木尚未掩起大门
一轮山月
点乱一路灯火
在暮霭里
山色空明

我像一个山居已久的人
与虫鸣为邻
与草叶为邻
与纵横的道路
与交错的时间
与往来的鸟雀
成为近邻

经过的人遇到我
敲了敲我那染满青苔的
石头的心


○等待黎明的人

黑暗中
我悄然醒来
又是新的一天
但黎明还没来

我坐起身
在粘稠的黑暗中
仿佛落入虚无

一个吞噬万物的胃袋
一个无限巨大的熔炉
一个铜墙铁壁的敌人
一个威风八面的盾牌

我侧起耳
听了听黑暗的声音
如击败革的沉闷

我伸出手
试了试黑暗的温度
有着棺木的冰冷

我睁开眼
看到黑暗的形状
哦,黑暗长着马的头颅
却是鹿的身体

我摸索着起身
沿熟悉的路走到窗前
这已是新的一天
有人在街灯下行走
像是去赶赴一场约会


○时光机器

时光是一部老式印刷机
咔嚓咔嚓的
世界是一张泛黄的纸
在眼前铺开茫茫无际

咔嚓的声音每滚过一次
纸上就多了一排小字
咔嚓的声音每滚过一次
人类就丢下几具尸体


○众生

既然选中了我
我就不再犹豫
我驾着肉体
满世界
飞驰

我读书
旅行
写信
做梦
看落日

在坏天气里和爱人打仗
在好天气里与敌人拥抱

混迹于众生
筑造的丛林
做梦时看落日
看落日时做梦
既不知来
也不问去


○深秋

一个人头发黄了
在风里晃着木头脑袋
他伸出没有结果的十指
山河就消瘦起来

一群雁出门赶考
在枯藤老树的金殿里
提笔写下:

光阴骑着古道瘦马
它一去不返
像离弦的箭
射中了正在刮西风的秀才


○毒世界

连日雾霾
人们戴口罩出门
早上我
刚进办公室
就看到
办公桌前坐着的
同事哈欠连天
后面有同事戴着口罩
正推门进来
让我恍惚以为
在戒毒所


○街景

傍晚
一个疯子
把头插进
垃圾筒中
翻捡食物

似这座城市里
一个断了钨丝的灯泡
无论怎么接通电源
也无法照亮
黑暗


○有只猫在花园里唤我

黄昏时,有只猫在花园里唤我
唤的不是我的名字
我坐着,影子
像一根因燃烧而垂下头的火柴
落日“哧”的一声轻响
擦过地平线,瞬间
点亮了地球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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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诗歌
◎张灵,女,80后,云南大理人,写诗种地。

【大姑娘】

大姑娘指指墙角
教导小姑娘
瞧,男人像狗
有墙就尿

糟糕
你鄙视男人
更嫁不出

大姑娘沉默着
泼出一池墨


【边界线】

战争划割边界线
安宁、繁华、富足
疯长着
长成这边的梦
除了梦
他可触碰的锅、碗、瓢、盆
一切
都没有光泽

这边和那边
警察扛着枪
守卫和平
阻止追梦的火种
越界


【再见夏天】

来,听我说一个秘密
夏天
是我的最爱
我爱在夏天盛开
爱看盛开的所有
上帝保佑我的夏天
让每只倦鸟有嬉戏的水草
若一个孩子
伴着花鸟长大
怎会失去芬芳的心


【立秋后】

立秋后
血性减
愁绪丝丝绕

道是人间悲苦
泯灭佳人笑

从来繁华如炽
白骨育新芽
千年梦不醒


【醒】

若我
伴着阳光唤醒你
仿佛浪花
唤醒海滩

追随这串脚印
奔向秘密

没有一支歌
唱尽欢喜

没有一种静默
捕捉到
叹息


【女孩•猫】

傍晚
女孩跟踪一只黑猫
穿过果园
翻过矮墙
跳过窄沟

猫迷恋那束阳光
从初秋到冬末
遗忘了时光
习惯细碎的脚步



刘珈彤诗歌
刘珈彤。出生于89年的天蝎座。14岁开始写诗,陆续发表。20岁钟情于摄影,各处游走。偶尔健谈,常常沉默。现为编辑、记者,供职于云南日报报业集团。崇尚返璞归真,并一直虚心地安静生活,求繁琐现实与纯净内心兼容的寂地。新浪微博:@書笏珥彤

⊙存在

深夜
床柜上的闹钟
发出“嘀嗒”声
上网卡的小红灯
忽闪忽闪
有点闷的房间

只是时空里孤独摇摆的一瞬间

突然
它如玻璃瓶般
被隔壁开始歇斯底里
尖叫着吵起来的夫妇打碎
听不清的对白
可以揣测的
都在用尽极限与对方对峙的情绪
吼叫声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物体摔击声
他们像战士、谋士一样
去伤害和消耗
似乎荣誉
只是
存在着

好让我听不到
我闹钟的“嘀嗒”声


⊙猫
       
劳动是什么
我要吃鱼
但不可以湿了自己的脚
白天睡觉
夜晚撒娇

爱是什么
我喜欢实验
亲昵的表情
就能得到怀抱
要走就走
只要尾巴妖娆

自由是什么
不懂的我
窥探懂得的你
蔑视着
路过街角


⊙回归

上海男人离开了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
开始了骑摩托车环游世界的旅程
一张空白日历
报刊亭买的两瓶可乐  
无聊会议
匆匆的城市车辆与人群
         为他壮行

油门
加减速
压弯
……
风呼啸而过的时候
他笑着和自己的孤独成为了朋友

野狗带着他上山下山
他们朝着太阳一起撒尿

总是开在前面应婚俗的拖拉机
一路向他驰骋的摩托扔鞭炮

河边浣衣的少女恍惚间望向远山时眼眸似水
他按下了快门

炊烟在夜幕里升起
他等同一个人
边等待伙食
边等待星星


⊙转角酒吧

墙角靠窗
窗棂泥土上小野花芳芳
小伙计打碎酒瓶罐
猫咪惊叫
老板蹙眉
烟圈温度如往常
只是换了女人
换了仰头的骄傲模样


-------------------------------------------------------------

绳子诗歌

◎绳子。男。本名许正先。1960年代末年生于苏北农村。


⊙燃烧

一闪即逝  工友们
如果你们是鸟  也只能是乌鸦
带来不详的预兆
当年羽毛丰满
胸怀远大  
如今  眼神迷茫
充满悲愤  和灰尘同谋
改变世界的颜色
黑压压一片
你们来了
你们经过
必然等同灰烬


⊙救援

如果燃烧只能继续燃烧
钢铁都会升腾
柔韧  炙热  在空旷中找到翅膀
废热回收塔开始收纳上帝的怨气
带着浓黑的烟柱
宣告一次破坏必然带来另一次破坏
水的喷射  火的奔突
一次宏大的叙事场面
必然和灾难有关
实际上救援从来都是风中点火
让废墟更像废墟
最后封住嘴唇
凝固在巨大的穹窿下面
然而我们还要期待叙事的完整性
凌乱的现场
灵魂不再是灵魂
在工业的场景里
魂飞魄散
只有退到远处才能看到
残骸触目惊心
凸现在一片荒地上
一块黑金属
通过市场
仍可待价而沽


⊙一条生产线的开工建设

那些机器血统不明
在荒地上矗立
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
地脚螺丝像一根刺扎进土地
荒野被机器打开
有些疼痛能够链接  
这是2010年最后的一天
开工建设的那条生产线早就占领了天空

蒸腾吧  一条生产线可以给时代一个
喷发的理由
我想退到远方
独自一人在荒原上踌躇、迷惘、呼唤
像一个人那样呼吸和走动
拥有自己的皮毛
我躲在一边  并不能远离
我会回到那里
在工厂和车间
藉此我可以活下去
藉此我有自己的口粮和生活
内心具有的矛盾会在暗夜里溶解

醒来  在机器和时代之间
一只偶合装置
连接着工业奔涌的液流
日日磨损的器官
在浓浆淋漓的罐体内搅拌
数字在液晶显示器上翻滚
曲线和直线   报警系统闪烁和鸣叫
绝不是叽啾的鸟语带来迷幻和新鲜的空气

损伤是看不到的
DCS的意思是分布式控制系统
对机器的分散控制、集中操作、分级管理
人的资源是柔软的
通过集中整合
具备了可控制和可操作性
一条新的生产线就是一个操作和控制的集合体
工业区展现了一个伟大的图景
而我仅仅是一只眼睛
我看到的听到的具有了盲点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高压喷射器保持着恒定的压力
高昂的节奏 铿锵有力
幻想被一块一块敲碎
就像肉体被切开

一切都从旋转开始
驱赶和挤压  每一次冲突都在让你步步后退
从低压泵到高压泵
生产线从最初到最后都在媾变
原始物料在云集的电力和控制系统的纯熟手法下
推动着历史的进程
而历史是个什么东西
那些看不见的裂变在深深的沟壑里
酝酿一场风暴
而遍布的工业区还是平静的
光线收拢在一条生产线的上空
谁将动手
制造一场风暴


⊙不可能的事

一切风都会停止
雪慢腾腾地落下来
润滑油在减速机的箱体内翻滚
变成更加浓稠的黑

齿轮转动
雪花大如席啊
车间空旷的屋顶
天使没有留下脚印
也没有鸟雀

齿轮转动
土地、山峦和国家
我的心是空的
我想停下来
用手指扳动那些齿轮
我想卸下它们
就像它们自己都会停下来
可这怎么可能


⊙快乐的永动机

而世界因为寂静  有些光线穿越
房增辉穿过厂区到达自己的位置
机器的轰鸣持续的轰鸣
钢铁的构件是他的乐器
和音箱  那里秩序井然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他深入其中乐此不疲
他失去土地而厕身工厂  他并不知道
螺丝之于机器的意义在于制约
而房增辉做了奶爸  一切都是美好的
而黑暗未及在他的视线里展开
因此他的前途一片迷离  有一只旋钮
暂时还未将他的身体打开
因此他穿过厂区有着轻快的脚步
他的线衫永远是干净的  他的青春的躯体生气勃勃
有着新婚女人的体香和婴儿的奶腥
一切是如此美好  他工作着吹着口哨
嘴角微翘  有时哼哼流行曲
偶尔淘宝网购一个小玩意偶尔上当
剩下的时间就是聊天打牌或者毛脚女婿上门
喝点小酒  吹吹牛皮
他有一辆小电动车  是红色?还是蓝色?
都不重要  他从开发区的村落穿过
有着农田和工厂的开发区
生态是如此复杂 他却视而不见
或者忽略  这些都可以原谅
他的小电动车轻盈而电力充足
有时房增辉会大叫一声 那不是压抑
像一只飞翔的小鸟  只是表达无以抒发的快乐


⊙片段4号

我为什么没有和刘翠玲喝咖啡
我们从来没去喝咖啡
有时我会说翠咱们去喝咖啡
在迪欧的门口约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工友们都笑歪了
我们真的没去喝咖啡
我们天天都说咖啡的事
我们永远不会去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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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3-4 09:49 | 只看该作者
很高兴在流派网看到 审视诗群的亮相。启波老师辛苦,人与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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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3-4 09:56 | 只看该作者
汉语诗歌写作年刊《审视》,大16开国际豪华开本,每期P280-P320(插图)。每年年底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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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4-3-4 13:15 | 只看该作者
欢迎审视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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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4-3-8 11:52 | 只看该作者
云飞扬诗歌

◎云飞扬,本名房留祥,诗人,电影策划人。1978出生于山东日照。少为顽童,好胡思乱想,喜独自漫步。积极的悲观主义者、自由主义者,虽早已经离开农村,然而依然与土地和自然保持有亲切从容的接触。

《河北,燕郊,2012年12月18日》
葡萄藤等待着春天,
一如你的双眼。
在黄昏时离开,
寒风的秩序井然。
你知我手掌的温度,
我懂你影子的意念。
北京,牡丹园,2011年5月21日
这个下午很美好,十分美好。
回忆与凝思
云飞扬
在《经济参考报》的旁边,是温煦的阳光
窗帘走过来,拾起船桨挂起帆
重重叠叠的时光啊,轻轻的触摸
喘息着风暴向着港口
卡瓦菲斯的细语,忽然想起。
高潮却不知道暗涌的命题,
来自遥远天际的记忆。
梦一样的悸动,
大海希望把一个个水手吞噬。
你捧起岁月的沙粒,
我扬起声音的芦苇,
颤栗着迎接未来。



《北京,定福庄,2010年3月10日》
今年的烟花特别多,
漫天七彩没有时差,
照亮夜空中的天使,
那些翅膀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梦想。
人生不是选择题,
写下的每一个比划都擦不去,
没有阿凡达与你的灵魂共舞,
纸上的旅行本来就没有边疆。
传说中的昆仑让你动心,
美景中的南阳是旅途上的风和日丽,
放开线的风筝说穿你的欲望,
从来便没有一个地方让你停留至今。
面前摆着许多筹码,
因为离开便不再归来,
放纵太容易堕落很简单,
你要告诉自己其实一直太明白。
往年的烟花也特别多,
漫天七彩没有时差,
照亮夜空中的天使,
那些翅膀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梦想。
人生就是选择题,
写下的每一个比划都无所谓,
即使阿凡达与你的灵魂共舞,
纸上的旅行本来就分不清前进和后退。
面前摆着许多筹码,
你准备和自己的一切摊牌,
放纵太容易堕落很简单都很无聊,
你告诉我说其实一直都不愿意太明白。


《北京,劲松,2009年4月4日》
你好,北京。
我对着病中的世界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样一病不起。
我清晰的记得
在我十六岁的初秋
窗外有槐树槐树干上有蚂蚁上树
空气中弥散着鸣蝉的得意
与汗津津的慵懒
我那些并不熟悉的同学们
面面相觑等待着第一节课的来临
少年都是不识愁滋味的
我的两个同桌比我更加百无聊赖
我们不知道未来的友谊会是那么深沉
而我毫无意外在进行一场意识流的旅行
尽管我不知道乔伊斯卡夫卡和马尔克斯
语文老师进了课堂开始点名
她在某几个姓名时格外停顿了些
虽然不过是刹那然而多年以后还是有三个同学
  和我验证了这个细节
她们比我微妙的铭记了历史的开始
个人的事情再小都是大事件
懵懂的少年并不曾准备卷入其中
但我却被你挫败
无法自由呼吸、饮食、阅读和思索
甚至,无法行走
人生逆旅都成为奢望
那时还没有盗梦空间可以逃避
我不是失语的英雄
也不是豪言的懦夫
我不过想安静的读书
在我小小的空间
做我虚拟的国君
没有封建不必宣示天下
那或许是寂寞的城
也可能有你在就有喧嚣的阳光
闲的时候我想躺在王国的边界
悄悄的向四处张望那是我未了解的知识之壤
我愿以我的生命去殖民
假设阳光继续你的微笑不变
我愿以生命和知识奉献给你


《北京,西山,2004年11月9日》
下午三点半。西山上的人影绰绰
我们攀爬以后,我就有了牵你手的机会
时间真慢,时间真快,我什么都不想
也不说话。我与你在一起,我与全世界在一起
我只笑着,看着你。
黄昏五点半。回程的车上,人声喧哗
我的未来紧紧地裹着我,我喘不过气来
我呼吸畅快,我感到无限快乐又忽而忧伤且欢愉
那些红叶,那些书页,那些尘埃
路灯开始融化在初冬的雾气里
我祈祷时光就这么轻盈
我以为时光可以如此轻盈
多么无畏的青春之梦啊
晚上七点半。一棵树下,电线杆矗立在立交桥边
霓虹灯不懂时间的步点
我更不明白
但我就是欢乐,我年轻的身体与你一起冷战
热烈的消逝着时间
以为能够永久批发
从山上到街旁
我们不知道现在,背影不在告别时




《日照,石旺沟,1998年5月29日》
独坐着, 空等黑夜的到来
因为我还有一些记忆, 我还活着
在一群群方块字的不断狞笑声外
墙上有一面布满灰烬的挂钟
它的心跳永远比我的怀表慢三四百下
我的耳朵听说诗人都死了
于是便顺从地看最后一个歌者吟唱
那莫名其妙的狂喊乱吼
这一刹那我清楚醒地看出他服装的品牌
蓦然想来今天像是二十大寿的日子
慌乱中拾起你赠给我的七朵快要枯萎的玫瑰
又在思考呢你这个假小子何以如此
让我困顿在宥室里等你到来再夸我乖乖
这是个没有喻意的游戏似你说的
西蒙• 波娃为萨特准备昨天的午餐
据说有一抹曾经沧海她头上的阳光停留在你家
你就开始了无望的寻觅所谓的因缘
我从此有幸品尝到你开列的美味至今
我停止想你的念头把头伸出百叶窗
西天快正红彤彤的几条鱼却游在那霞彩上


《日照,石旺沟,1998年2月13日》
据说,在天堂
归来是一种秀美的颜色
是花丛间炽烈的露水
是人生的漫久等待
据说,在天堂
可以去倾听阳光与风沙的对谈
可以去追悔湮没的往事再重塑
双手可以紧攒着大地
太初有舞
华尔兹的节奏
就像是一朵朵失根的荷花
在池面飘旋
我躲在巨大的孤独感里面
引起巨大的恶心
食指放在口中吹拂
太初的悠扬
这舞步是蝴蝶在翩然
是无脚鸟在流浪
你知道这里的天空格外蔚蓝
请你告诉我这里可就是幸福的故乡
路边本来是百合、菩提、檀木和松柏
这里便是高原,缥缈的奔赴天堂的途上
我要先睡几个长夜和白昼
让漫天的神话和星辰替代我去守候
我不能随你而去
我头脑欲裂
思绪的碎片往来反复
如梦如痴
一切仿佛是场语词的游戏
我在寻常的斗室
躁动如暴烈的老虎
我祈祷这大梦的笼罩


《日照,日照师范学校教室,1995年10月19日》
我是林中一只期待的小鸟
只为每天唱起缤纷的黎明
然后浮荡在泛滥微光的叶间
记得四季的岁月都轻轻跳过
几声飞雁哀鸣击穿我的迷梦
遥远的地方一个王国把我召唤
白云正漫无边际地游走
我却俯瞰灰蒙蒙的大地
双目突然滚动炽烈的泪滴
清风已托不住我为故土的忧伤
隐隐如落叶张开无痕迹的翅膀
飘向废园定要伴寂寞的红尘永远
我要痴痴得注视着
万物前所未有的纯净



《日照,陈疃镇,貌似1994年9月10日》
那是一个躁动不安的午后
你叼着没有牌子的冰棍在石板路上游荡
迎面吹来些泛着油菜花香的热风
路过生产资料商店顺手牵走隔着三条街老金家
  的姑娘
小芳十一岁跟着你沾知了啊
她连面团都搞不好其实很笨啊你想
于是神秘的微笑浮现在你脸上
你摘了一些花编成花篮送给她
他们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
第二天你就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
九分钟后你就翻墙走了


《日照,石旺沟,追忆1988年6月11日》
我不能听从你的召唤
我只有不变的姿势
躺在寂静的沙发上
喝着滚烫的苦丁
与你分别后
再也不填合辙押运的彩票
我习惯在时光的影子里
再也没有任何誓言需要兑现
我不过絮叨着现在
你不明白我所有的一切
本来都是为了那个眼神
我想再看一次可是你的孩子哇哇哭了
我想不起九岁时
草垛上的你是怎样的淘气
更抓不住漫无目的走在法国梧桐之下的你
逆光之中你忽然窃窃私语
再也闻不见麦苗的清香
心中的爱人没有走进九月寓言
我踉跄在混沌之间
悄无声息撕开如草往事
那个电话打得很曲折
记录员用了27张纸
分析师则只有五个字
你丫真操蛋


《日照,石旺沟,回到1986年》
橡子树下有许多羊
咩咩的叫着黄昏
麦芽还在土壤里
那个男孩不读书不唱歌也不看云
燕子开始盘旋着回窝
炊烟遥远罩着古老山村
柞树里有许多蛀虫
窃窃私语柔软的牙齿一点也不凶狠
那个男孩站在那聆听
橡子劈哩啪啦的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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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3-11 15:2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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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3-12 09:21 | 只看该作者
郎启波 发表于 2014-3-8 11:52
云飞扬诗歌

◎云飞扬,本名房留祥,诗人,电影策划人。1978出生于山东日照。少为顽童,好胡思乱想,喜独 ...

问候启波。祝福 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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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3-12 09:2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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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3-12 10:1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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