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海啸（组诗）
作者 琪轩
北方以北
一把土扬起黑山羊胡须
我和老马，便再也没有选择
给玉米矫正龅牙，给高粱涂上腮红
都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雪爬犁带着风，带着草木灰
带着篱笆上的藤
带着狗皮帽子下的眼睛
我站在月亮地儿上，掏出心
掏出雪亮雪亮的，铜烟斗
屋子后头的三分盐碱地，不种庄稼
只为容忍一个人的武断——
北方以北，有两种颜色
北方以北，有两种可能
鸽子飞走了，羽毛投靠一场雪
大雁回到了，红丝巾飘起的地方
夏至关东
夏至未至。用五月剩余的粗糙
为东辽河修缮牙床
北回归线上，有柔软的风
穿过针孔，穿过祖母的老花镜
扣醒魁星耳畔的铃铛
稻草人瞌睡在青纱帐里
秕谷、月光。麻雀是一架老式纺车
摇晃。与太阳同时到达——
一年的最北端
如果，遐想有一千个页码
翻开玄武岩的书墙
龙首山脚下的车水马龙，在心里
无数次泛滥
夏至关东。梅花鹿和满塘莲叶
陪伴一场久违的雨水
雪粒击打屋顶
谁偷换了冬天的笑容？老黄历撕毁旧账
藏在枕头里的，十二张欠条
一打皱巴巴的日子
烟味、汗味……就是没有铜的气味
马蹄一再奔踏。起早贪晚的风
扶起腰酸背痛的影子
扶起颤抖的拐杖，望眼欲穿的娃娃
劈啪作响的盼望，被一场雪越拖越长
你只要三两棉花、二两蜜饯
一不留神——
白色念珠堵住腊月的咽喉
青蛇睡在瓦片下
一截木头，僵在村口
雪粒，密匝匝
砸在一步之遥的屋顶
砸在热辣辣的脸上
自画像
烟火掏空时间。崖壁
发出低钝的回音
一只年届不惑的鹰，在宣纸上
寻找利器
岩石交出棱角，你交出誓言
证词和骨头，还有和灰烬一样
泛白的自己
在余晖焚烧整座森林之前
你褪去坚硬的外壳、血淋淋的喙和脚趾
只带着三颗智齿冲下悬崖
生存是一生的病灶
草原，定格在五星级酒店的墙上
风吹草低，工笔或者写意
佛甲草开花，肆无忌惮
白云是梦境中披挂在敖包周围的哈达
绿色，成为一个边缘词语
父子的那达慕大会，卷起一捧黄沙
流失祖先的毡房和马匹
时速100公里，雄鹰飞不出一场雾霾
马头琴声充斥甲醛的气味
父亲是一只孤独的羊
一直走在找寻羊群的路上
竹林契约
当夭夭的桃花再次挟持流水
三月的风，以讹传讹
紫竹林，被谣言焚尸灭迹
群鸟不再高谈阔论
信徒一般，接纳一张纸的比兴
狼毫讥讽尖底的宝瓶
竹马驱赶青梅，原本重合的心
游离在阳光下
四目相碰，钟磬齐鸣
在一杯酒里参禅，看石块脱壳谷粒
为一片竹林典当细软
哪怕一挥袖，撕毁自己的契约
局部海啸
砂石裸露，硌疼岁月的脚趾
风景不再端端正正
一浪紧接一浪，呻吟，或者放声哭泣
然后，在八月的沙滩流浪
天涯与海角，在画布上打瞌睡
你潜入自己的蓝图
平静时，犹如一滴晶莹的泪
月牙，收割昨天枯萎的日子
风喝干一坛子老酒
你借用海的辽阔，和一点灵感
武装心里的苍白
垂钓岁月
风有顾虑，河水有嫌疑
我要珍馐美味，许你三钱诱饵
天平两端半斤八两
金光闪烁。幻象是我的帮凶
你来，扑通一声按下晚霞的快门
河滩成为众矢之的
脚下泥沙飞旋，头上一柄铁勺子
为风，为月，为一根竹竿
指点迷津
我的雪人
和你诀别。挑选一个干净的午后
揣起贪婪的小心思
暖暖的呼吸，暴露给阳光下的
每一颗沙子
梅一样的女子，始终躲在墙角
也没有避开风头
为你，一夜间敖红眼睛
还好，你一直在路上
液态、气态，和我心里的风
速度相同。因此
不会把彼此遗忘在下一场雪中
途经你的苍莽
与以往不同。此次离家没有选择
顺流而下的三月
没有携带一颗草籽，更没有
惊扰秸秆垛上的月光
徐徐升高的炊烟，飘着你毛发的灰烬
草本木本，经过一夜薄霜的蜡染
变得，比我的心还要果敢
用你苍白的眼神，苍老的回音
铺一条远行的路吧
让一捧一捧的乡思，还有天涯，还有来世——
轮回在一个莽莽苍苍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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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1 08:15
楼主
发表于 2014-3-21 19:07
发表于 2014-3-21 19: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