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记
那一年的火车,在阴湿荒凉的车站
巨人头颅状的浓烟,久久不散。这些年
它从我脚底启程,沿着病雁般结鳞的腿骨
相继驶过了衡阳,长沙,武汉,翻了岭,过了江
我记得在浓雾的铁桥上看长江的情形
一条隐形的河流翻卷着流过宽阔疼痛的腰部
火车驶入了中原,驶入了麦子的密密的
褐色根须里,速度慢了下来。在每个小站上停留
接送那些黄黑色背着孩子扛着大包袱的人
在嵩山,一口铜铸的大钟,一直没人能够撞响
火车驶过了河北,晦明的天空之下
断裂的长城,黑色的垛口,仿佛我的炎症喉部
呼啸着北方的长驱直入的寒风
天底见不到人,我嘶哑着,发不出声音
现在火车穿过了幽暗的隧道,几座峭厉的峰峦
一片稀疏的古松林,冒着烟,就要从我的嘴里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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