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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荐】不解诗歌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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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不解诗歌 于 2014-3-12 02:48 编辑

不解诗歌群体

一、        创立时间:2001年7月

二、        创建人:余怒

三、        主要成员:余怒、阿翔、赵卡、苍耳、沙马、宋烈毅、周斌、邵勇、罗亮、张尔(大伟)、潘漠子、黑光、胡子博、远人、韦白、广子、那勺、鲍栋、程度、牛慧祥、何冰凌、夏春花、憩园、耳东、吴橘

四、        艺术主张:
1、“不解”,可以从世界观、诗学观两方面予以阐释。
就世界观而言,我们总是带着冷静、怀疑、不解的眼光来打量周围的世界,不愿或者说懒得去“解”(解读、理解、理会)世界及其意义;就诗学观而言,我们所提供的文本总是包含着某种“不解性”,即对外在于艺术欣赏的解释的拒绝,或至少在文本中留有某种程度的意义的空白。
2、在保持不解性的同时,提供给阅读者文本接受时非解读性的语言上的快感。
3、反对个体对客体的任意“介入”(萨特),彻底摆脱诗歌(艺术)的工具论意义,而不论主体在赞颂/否定二元价值取向上的差异。
4、不表达、不言说,从本文中驱逐作者。(本文中的作者具有着二重性,即写作者和本文隐含的“公共作者”。)
上述倾向是“不解”同仁的共识,但是这种共识并不能限定我们具体操作时的多样性。正如诗歌界常常发生的,同样重视“语言”的两个人,其文本却往往大相径庭。因此一种观念会带来无限的文本的可能,这也正是我们这个群体得以鲜活地存在下去的前提。  
(余怒执笔)

五、参展作品(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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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46 | 只看该作者
憩园(6首)


《两个年轻诗人》


在KTV里,我们交流
我们不用语言
用身体用啤酒。灯光不大亮
(其实,我希望它再暗一些)
我们看不清我们
但不妨碍我们那样交流。
瞧瞧,这嘴唇,小肠,心肝,牙齿,起伏的胸脯
瞧瞧,这耳环,后背,烟熏黑了的肺,男人的胸脯
嘘嘘,我们都笑了起来。
我们被自己这热乎乎的坏吓坏了。
这只有我俩
才能暴露出来的那部分。

你一跃骑到我双腿上
要和我谈“最快乐的时光”。
这下麻烦大了去了。你这个疯狂的女人偏偏要和
我这个木讷的男人谈这个话题。

我一仰头
喝光了剩下的啤酒,满脸通红。
突然你抓起空酒瓶大唱:生活就是他妈的。


《如此这般》


一首诗写好了,在网上读的感觉
和打印出来读
完全不一样。我反反复复地读,直到不满意为止。
按住Backspace键,清零。我有点疯狂了。但感觉还好。
你也可以这么安慰自己,整天不做声。
关于明天,我没有更多的要求。

刚买来的手机,短信功能失灵。
维修站很多人,眼睛直直的。不像是手机的问题。
看来手机和人体
之间也可以秘密传染。一个地铁站,有几个出口。
这真是适合捉迷藏的城市,如果我们是老鼠
并且迷恋于这种游戏的话。

今天我有点不舒服,
但说不清楚是哪里不舒服。改天吧。
不过,病好了,我更没有时间,我得感知每一个人。
相比而言,我希望我就这么一直病着。
今天的身体不是昨天的,这是错觉;
女人是好女人,只是脾气有点大。嘘,我正在感知上帝。


《这首诗》


像我以前写过的诗
一样,这首诗,简单。这些天
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是怎么忙的
我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首诗才能像Lady GaGa那么性感。

人到中年,神情恍惚。
癞皮狗趴在地上
外面的狗叫,它跟着叫
作为人,我也下意识地跟着叫。

对于生活,我真的没有更多的渴望。
刚买了一套库雷西
打折小说,我开始后悔了
我是敏感的动物,读这些书会让我更敏感。

“为什么高尚和上床快活不能兼得呢?”
他隔着桌子靠过来,“看看人家毕加索。”

读到这里。我笑得不行了,
库雷西那么老了
还是爱幻想。很多日子过去了。
我还是搞不懂什么是身体
更不必去在乎脱离身体的灵魂。


《怎么说好呢》


写一首诗,
是一种情绪。做爱也是,不做爱
也是。我的女人,她今天不爽了
就拒绝我的要求。她不干。

有时我觉得我们都怪没有意思的。
写诗没有意思,不写也没有意思。
坐在桌子边,没有意思
没有意思,站起来,像过电的电线杆。

其实,我的日子
有很多时间可以虚度,大街上
很多车辆沿着一个方向由一个相似的发动机一般的
没有获得满足的脑袋操纵着,这样的司机开的车子你敢坐吗?

做一个诗人真他妈的挺烦的,
你不知为什么会对时刻跑动的东西产生怀疑。她加班一周,休假两天
却用来搬动房间里的物什,带动着我跟着转动。无非是
A取代B的位置,C和D被当作垃圾扔了出去。我纳闷。


《像往常一样》


刚才我是躺着的,
我躺了10小时后,再经过20分钟的直立行走
现在,我坐着。
我知道我不能一直坐着坐到天黑。
期间,我可能去一次二楼,开一次小会
见见我的老板。
喂喂金鱼,顺便看看怀孕了几个星期的金鱼是不是还挺着大肚子。

或者去隔壁设计师办公室倒一杯纯净水,放在桌子上
不喝,可能是忘记了,可能是不想。但是杯子必须有水。
然后我会倒一些在
花盆里,再倒一些在烟灰缸里。

那么,还可以揣测,这期间我会抽上几根烟
去一次卫生间,撕一些卫生纸
擦擦鼻涕,甩出窗外(那时候可能会有一只麻雀在枝头叫唤)

可能会击中几个在公园偷偷约会的中学生。

由此,我可能躲在窗户后面,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
扯一片长到房间里的榕树叶,度过这段时间。

最后,可能去一趟雨花西餐厅
取几份快递(我每天都在京东网买书),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
看看书中的人们是不是都和我一样活着(每本书都不会读完)。

太惊人了!
现在我才刚刚落座,
这一天都在想象里过完了。


《这次不是幻觉》


你害怕半夜醒来,
是半夜不是其他时候。

一次尿急
一小段噩梦
或是你的脚放到了她的脸上;
反之,她的脚放到了你的脸上。

这都是半夜醒来的理由。

醒来无所谓,只要还能轻易入睡。
不似我现在,清醒得可以数得清心跳。

我真的数起了心跳,79下。
可能是59、89,99下,反正跟9有关。

继续试图睡觉,试图不去听
外面的混响,不在乎这房间以外的事情

不在乎爆炸,不在乎叙利亚
一次次的男欢女爱

扔高跟鞋的声音,铲子摩擦铁锅的声音
谩骂声,嗲嗲的声音,猫叫
女人的尖叫。

有人在他的房里喊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不像我的名字。

我必须睡了,我先要躺在床上,再闭着眼
这都比较好办。
我必须想着我得赶最早的地铁再转公交再
乘轮渡坐小摩的才可以服务到我的客户。
我终于有了睡意。

我看见自己
站在天花板上
头朝下,像吸血鬼那样
在直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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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48 | 只看该作者
黑光(6首)


《宇宙艺术》


我时常恐惧这肉体的消散
因为现在这样存在着,将不再这样存在
这样思考也将不能这样思考

这是唯一的
不可重复的
宇宙艺术

永远的莎士比亚

人如草木
人如猪狗

  
《心情敞开的时候》


心情敞开的时候真是悦乐
石头都像花蕾,枝条都朝向你
风迎着身体漫游过去,挟走了身体
留下一人高的空洞,伫立旷野
这时不用说话,只需默默


《梧桐山》


悬崖
林中小径

故意幽深
弄得绝望

诗人
何尝不是这样

堆起妄想的石头
自迷于命运的起伏


《大望桥》


白桥窄旧
堵车的间隙
我望着桥边青色芦苇丛
芦根下的花蛇大概看不见我们

有时星期天,一群人抬着水箱里的鱼
越过栏杆倒向湖里

有一天我以田螺的形体从水里爬上桥栏
路过的你可不要把我随意踩踏
我是想让你们具体感觉到这儿的确是深圳郊外


《自摘地》


长豆角,紫茄子
竹叉儿,白粉蝶
绿色的大块的宁静
像肥厚的海绵
柔软,多孔
满足我周身毛孔的吸

仿佛一节树根
从水泥地紧密的覆盖下一直突围
突然找到了出口

你还愿回到那身体不断失去零件
衣架上的衣服却越来越漂亮
脸孔被灯光长久浸泡已如模具的城里吗


《大叶子树》


大叶子树,细叶子树
极大叶子树,无叶树
我不用思考地望着它们
仅仅望着,已很舒服
仅仅路过,已很悦乐

你的想法是你的
无关乎它们
你用概念切割我
也不关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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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49 | 只看该作者
夏春花(6首)


《甜莓与葡萄》


甜莓整日整夜不说话。
甜莓很乖很忧伤,谁来抱抱她。
甜莓有很多虚胖的小心事,她要减肥啦。
嘘,不要叽叽喳喳,不要试图安慰她。请你陪她
坐在葡萄架下,做葡萄该做的事。


《春天里》


雨下了一遍又一遍,我也厌倦了
描述,这因浸泡而绿得发亮的世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但动物园都一样。
你们想换个活法。正如我,想换一种说法:
我承认,我与人世湿疹有脱不掉的干系。
雨水是单纯的,我却想把它搅和成祸水。
我坦白,我私藏了一个小宇宙。宇宙里
住着小小的他。他爱驾飞船,忽上忽下。
我交待,我爱他,如孤单飞禽爱凶猛走兽。
我曾赠他未丰羽翼,他曾领我闯入安哥拉。
我确信,如果你们是人,我就是一株植物。
你们善于从修剪中得到隐喻的快乐,我则习惯
处变不惊。天要下雨,你们要去动物园。
爱干么干么,只是别管我,要开什么花。


《花城误》


春天来的时候,你正在宿酒中
沉睡。没看见,我从花园里回来

患下过敏之症。那细碎的疼痛,不是
小蜜蜂的细脚花针;不是细针尖上的

那座玻璃城。只是,你醉梦里,一次次
抱紧自己的骨胳:孤独铿锵,喀嚓

喀嚓,惊动了我。“风吹叶儿动”
互动之美,在于花叶之妩媚

而不是,花团锦簇,二十有九
而不是,有此生气,无此境遇

而是,满树新枝桠啊
红也不是,绿也不是


《记事本》

“傻瓜,你真是个傻瓜……”
你在昨天下午说的话,我在今天早晨听到了。

昨天下午,我们共同收拾过:
被打翻的茶杯(水洒了一地)。
被弄脏的床单(水变了颜色)。
被夸大的可能的伤口(水变成了泪,继而是醒目的血)。
被人群挤到角落里的晚餐(水喝完了,我想喝汤)。
“傻瓜,你真是个傻瓜……”(水是咸的,舌头是不听话的)。
你在昨天下午说的话,我有幸在今天早晨听到了。

这一切,是我们打乱的。
有日记为证:
昨天,3月9日,两朵云,高烧。
今天,3月26日,晴到多云,18-8℃。


《云水谣,给30岁的自己》


乌云相拥而来。
她站在窗前,数指头,
不过一瞬间,就数完了。长大便是这样
没意思。
一不再是一。三根手指头
指代三十年的暮霭晓雾。不过
一瞬间,不过是雨大雨小。
春雨绵绵,润物无声。身体也在所难免
长出浅黄绒毛,渐现乌云弥漫。
阵雨每月一次。从16岁的腊八粥开始,
被淋湿的恐惧,有增无减。然可避开体育老师
干燥的黄土高原;祸兮福之所依。
暴雨显得迟钝。但疾驰的速度
冲淡了皖中丘陵的疼痛。
刚插进水田的秧苗和新耕的油菜地
各尽其美,各得其乐。
暑假一过,她便摇身成为人民的小教师,
2003年。异乡人。除了粉笔与黑板
应有的都没有。她提前写下墓志铭:
“无论我说过什么,请用雨水冲刷干净。”
然阵痛不管这些。一阵比一阵
紧,如霜打茄子。逼她交出
暗藏的小茄子。她和他是共犯。
——这是仪式最重要的角色:
妈妈。26岁,她遮蔽了她的性别。
在妇产科,她向男医生交待
身体里纵横的故事与事故。在人群中
坦胸露乳,满足一只小茄子变大的愿望。
在动物园,发现一个一个小茄子
从来没有经历过隐喻的秋天。角色转换
终于引发心理障碍。像一个老茄子,
在檐下呆久了。
透过风声,不用再看乌云和天空说些什么
足以判断降水量与降水强度。这不是仪式
但不排除是她的宿命:乌云相拥离开。
呵,又一次,不过一瞬间。不过是
雷声大,雨点小。她起身告辞:
“无论我写过什么,请用雨水冲刷干净。”


《草木书》

几场雨过后,秋天更像秋天了。
风不大,吹在人身上凉凉的,吹在草木身上
——她对草木有自己的理解。
其一是“夏始春余,叶嫩花初”。
那时她16岁。生物老师说,毛毛虫长大了
会变成蝴蝶。她长大了,身体有了奇怪的变化。
总是想飞。总是想得太多。
直到秋天,荷花谢,菊花开;
蝴蝶飞着飞着,不见了。
其二是 “天地变化,草木蕃”。
晴天,菊花开。
风雨如晦,菊花照样开。
曲径通幽,菊花开在幽处。
一条大路通向天,菊花开在天边。
菊花开在祖父的坟冢旁,父亲的
墨迹中,母亲的白粥里,瞎大叔的记忆里,送奶人
凌晨的自行车后座上,一个驼背老太太
白色的鬓发间,她镜子背后的秘密里。
她喜欢呆在浴室,面朝镜子,以泪
洗面,洗妊娠纹。
被遮蔽的身体历史,怎么洗,
也洗不干净。
直到秋风吹进来,她耗尽全身的力气,
瘫软下来。
松弛的妊娠纹,像一片一片散落在地的
菊花瓣,舒展,自如,为了终于可以安心放下
紧紧拥抱过的。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今天,比任何一天更像秋天。
风不大,吹在人身上凉凉的,吹在草木身上
花瓣纷落,仿佛蝴蝶低飞。
那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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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49 | 只看该作者
周斌(6首)



《空着》


没有什么是被迫的,
漂亮的女人,往往喜欢死于一根意外的针。
雨把你推回到十六岁。
话越说越糊涂,把图表挪一挪,
产生了你裸露的那部分身体。

报纸掉进镜子里,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完整的苹果。
哎!这样的装模做样!哎,这样的
装模做样。
空出来的那节车厢被漆成了红色。
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干的?

三角形的三个边里,构成了帷幔,
游出一条坚硬的鳄鱼。
它显然不是个孩子,却趴在
若有若无的栏杆上,一直到四周的空气
一点一滴地装进了挂了很久的气球里。


《“这些空气……” 》


这些空气是我不爱的存在,这些玻璃
这些在雨中变烂的木头,这些带数字的称呼
和断了的银首饰——
这些都是我心中的,可不敢说出的

年少的修理工,他是辍学的儿童,一下子
就走到了生活最硬的部分中
和石头一起他就是石匠,和木头一起他就是木匠
和小偷一起他就是小偷,和女人一起
他就成了男人

这些神色和肤色都各异的人,劳动不是他们的光荣
回报更不是他们汗水的全部
这些在我的语言之外呼吸的兄弟是和我相反的人
他的现在,曾是我的可能


《我今年五岁》


我今年五岁,身上披着
一件蛇皮,如果吃更隐蔽的
食物,小米和小米的弟弟,大麻和吗啡的灰,鸡蛋蛋白
的十三亿分之一
我会变得更微妙,和蚂蚁一样
奔跑在路上,使你和我擦肩而过永不相识


《催眠术》

星期六上午,小毛开着火车
到我家找我玩。
他爬树,我装猴子。
为了对付那个不说话的家伙,
小毛开始讲故事,故事里有个
猜不透的谜语。
我是苹果他是梨。

热热闹闹、热气腾腾的好天气。
全世界:只有一个老头睡了,其余的
都是些不识字的、不愿睡觉的老太婆。
李氏、张氏、刘杨氏,
好大的一大群人啊,我们都怕了。
小毛突然把火车加速,让一车子老头
老太太在无声中滑行着,
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晨,我想起时光机器猫》


清晨,我想起时光机器猫。
谁知道不是它,把我带到这里?
在嘈杂的谈话声中,
我想着永恒。

我儿子在我怀里,看电视机里的恐龙。
我抱紧他。
世界,请你停在这里,
不要变得太快。


《2013最后一天,在线一首》

一首钢琴所带来的微风,胜于无人机战斗群在太平洋上空
所带来的飓风。
宏大的节日,渺小的人类。
在衰老到来之前,我喜欢上了这样的
小说:在漩涡状的银河里,我们住在一颗白昼和黑暗交替的灰尘上。

在快乐的苹果汁,要变成悲伤的橙汁之前;
在悲伤的沙子,要吹临透明的摇篮之前;
在透明的翅膀,要掠过无名作曲家额头之前;

奴隶(黑格尔也忘了给他取名字)擦了擦豆大的汗滴,以免它不小心
打湿历史书安宁、祥和的一页页。
他弯腰,缩进岩层之中,那是他该有的样子,和结局。他的剪影

不是剪纸能剪出来的。剪纸中的老虎,鹰隼,在猎人绳子另一端奔向猎物,剪纸中的
孩子欢笑着,憨憨地,他并不知道,即使穿越了漫漫时光
他将依然这样幼小、可爱,只是纸张早已发黄、发脆,被
科研工程团集体研究修复之后,他才依然是那个当初的孩子。
那个祖母眼中母亲指缝间留住的孩子。

在国家还曾经是帝国的时候,我就曾爱过这里。
我现在也爱,比从前爱得更甚。
在我变成更小的灰尘之后,我仍将爱这样的词:

我还将爱我的村子。我还要走在那回家的路上。
就在我回来的一瞬,我们的灰尘无声无息生长,
长出禾苗,麑鹿,长出蚯蚓与蚱蜢,长出莲花与观音,长出篮球足球乒乓球长成地球,

长出:我这首诗开头写过的航母舰队群,长出战败的士兵驾驶最后一艘
飞船逃亡最近的半人马星系以求平安与繁衍。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直到他们意识到他们的身上还系着从先帝爷在活着的时候就定好的年号
他们才放弃了这种绝望的抵抗,乖乖地呆在我的诗里打鼾,等妈妈的双手把他们放进更深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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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50 | 只看该作者
沙马(6首)


《上了船》


上了船就别说些
令人沮丧的话
别议论资本主义国家里
发生的那些鸟事。

一屁股坐在轮船的铁板上
是不是有些麻木。

要向站在窗口的
小女孩学习
她一边吃着豆子
一边望着海水。


《这天中午》


这天中午,我没喝酒,一个人在
街上游荡,还到安庆图书诚
买了一套《尤利西斯》
看不看是另一回事。路过大转盘时
我又想,买书干啥,我的书
我一生都看不完了,这点钱倒不如
为儿子买水果吃,倒不如
找一朋友到“加州阳光”喝茶
或者买一点火腿肠。在时代广场
我坐下来,抽根烟,想想今天的事
觉得好玩,我糊里糊涂买了本书。
乔伊斯是什么人
他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而我是一个几乎不说话的人。
当我把书插进书架时
我才平静下来。坐着。呼吸。看看窗外。


《父亲死的时候》


父亲死的时候,我到十里乡的
树林里捉蛐蛐去了。
回来时,母亲没说他死,说他走了
嗯,走了。
下午一辆带拖斗的大卡车
把死去的父亲和我们一家人
带到一座山上。
山上全是石头,没看到一朵花
一个人,一只鸟
像是到了另一个星球。
我慌了神,朝司机大声喊道:
喂——师傅,你看
这鬼地方,把父亲埋在哪儿?
哦,兄弟,别急
这么大的地方,埋哪儿都行。


《教师》


一天又一天,我的工作是和一群
孩子们打交道。早读
做健身操。课程:ABC
交往:泡沫短信
谈到消费,一个女孩子
在黑板上写到:舒服是我们的愿望
我迟疑了一会
走到外面抽了一根烟
进了教室后一个男孩举手发言:
为什么我的姐姐
喜欢躺在风景区的游艇上?
关于这个,我想,我的教育
不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另一种好奇心
好像我的欲望受到了启发
不,只因为
身体有了感觉,我又走出教室
抽了一根烟。我的工作
不会比我在无聊的晚上写写诗更有意思


《探望病人》


我坐在父亲的床头,漫长的一天,一言不发
当他坐起来
看看挂在墙上的钟
我说,噢,你的病史是不容易
用书面语言总结的。
不,他说,这可不对,每个人都是
活在他的病史里
我说,试试吧,医生很难说清一个病人
他咳嗽了一声,闭上眼睛
我有选择性地将
一只右手放在左边的膝盖上默默坐在他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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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50 | 只看该作者
牛慧祥(6首)


《即景》


低头上山
有台阶若干
在山下
念及山之寂静
山不寂静
而名之为寂静
因为山上鸟鸣
没有鸟鸣
而名之为鸟鸣
你我初入山中
不必执著于此事


《即景》


傍晚
我坐在屋子里
天渐黑下来
我没有开灯
黑暗中
尚能看见
桌子、椅子、墙壁和窗子
透过窗户
远点的窗台
尚能目及
这就好了
我的心很安静
将此喻为浮云


《即景》


此风所过
一无所住
风是什么
找不到
天空是什么
也没有

欢喜


《即景》


鸟儿在冬日裸露的枝杈间跳跃
鸣叫
或者不叫
或者对一个树杈周匝围绕

如果只对一个树杈心生欢喜
好了
羽毛也该梳理


《即景》


出去的风和回来的风
撞在一起
开始和结束
春天和夏天
天空是蓝色的
天空若是下雨
我就等雨霁
在悬崖边挂彩虹
而且悬崖不易得


《即景》


我走进树林里
变得容易忘事了
前后左右都一样
除了树枝和树叶
还有一只无名雀说
爱我
我说我得了健忘症
它说没关系,它用它细小的羽翅拍打着。
“看,就是这样。”
一只大鸟冲下来一口把无名雀吞了。
大鸟说它是医生
我说我得了健忘症
大鸟看了看我说:
“你不仅得了健忘症,还会失明,
不过没关系,我以前也是这样。”
这话虽无意,我却很快领悟了一些飞翔的浅显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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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51 | 只看该作者
张尔(4首)



《距离——给E•G》


穿过几条长短不一的隧道,
天空渐蓝,汽车顶窗将郊野的风
拉近脸颊,你柔软的汗毛金光灿灿。

午后,太阳又绕开前院,云影
投向暗褐色礁石,海浪声涂抹
着身体,像裹上一层忧郁的蜜。

有一条幽径远离并通往墓地,
我们从未走过。绿道环布群山,
徒步客曾小心地为他们的同伴凿下印记。

五至十公里外,一处老所城
被朝圣观赏,外地摊贩也在
附近兜售干货和采集日益零星的鱼鲜。

再远一些,两个城市的分界处是一座核电站。


《某日午后》


透过巨大的 隔音的
落地玻璃

看见不远处
音乐喷泉 金发碧眼的女子

广场以及劳作中的花农
看见水流由下而上的声音

看见有时 它们丢失了的方向和力量
看见花丛微风中的扭动

受伤的蝴蝶哀怨的叹息
看见自己 玻璃中隐现的

变形的 弱不禁风的灰色
看见疲惫的光 厌倦的手指

这巨大的 沉重的 空想的
不留痕迹的玻璃


《梦中的中年派》


乌云向他脱帽,致意,将雨点塞进
他风衣的领口,从那里,飞起一只
猫头鹰,旋转着羽毛与眼,在黑暗
中他们谈话如隔世的情人。

楼顶是这样的,萤火虫竖起尖耳朵
在天台上弹琴,唱歌,雪花打转儿
其中的一片幻想着外婆,粉红的外
公升上半空,蒙面是灯笼。

初春乃在菊江*,一个中年派的学生
行至五柳先生帐外,白蚁啃噬了他
的书卷,幽兰东流,花生溺爱,房
梁的积雪化为洲上的鹦鹉。

她的眼神明亮,如雾中弥漫的风沙
将他层层围住。蚕丝也围堵着处子
那清晰的胃对应着一个骗术的制度
将彼此包裹,容纳,收复。

醒来似梦中,凌晨不睡是梦中,梦
像两只船桨正交织的蛇图。


*位于安徽省池州东流境内长江支流。晋时东流属彭泽,陶渊明任县令时,曾住东流种菊,并作《劝农》、《九月闲居》等诗,故东流又雅称“菊邑”,流经东流的长江谓“菊江”。


《一种声音》


仅凭嗅觉,便能知道一种声音是被控制的。
从不完全的租居的楼道,市民广场,银行,
到地下铁的走廊中央。有时在教科书里会
看见它的影子被挤压,变形。它跟着一个
你或更多的你,那陌生人群中。戴红袖套
的值班员。有时它拐一个弯,和巡警擦肩
而过,有时,伸出一只胳膊搭着街上一名
妖娆的少妇。偶尔也像个幽灵,被迫湮没,
或主动消失。壮阔的玻璃幕墙爆破的碎裂
声中也夹杂着它,沼气与雾霾中,城管的
吆喝声中,救护车的哀号声中,间或,也
在早起的升旗仪式里。它经过男女的争吵,
儿童的啼哭,和教导员的训斥。经过宣誓
的白墙或黑墙,医院的绿漆,经过红色和
黄色,经过风暴,轮胎。经过坟墓和车祸
现场,超市,与潮湿。也经过卫视和卫士!
它像一个小偷,有时是一个投机分子,有
时又像个精神病患者,或者医生。它借故
混淆,譬如钟楼的鼓声,它将它向前推或
向后拨,并如无人知晓。乌鸦声和犬吠声,
或其它任何代表不同种类或一切异见之声
甚至是一个人的或一群人的呼吸声,在它
面前都是微弱的,无声的,直到奄奄一息。
这是一种声音,它让你听到,但并无感知。
仅凭嗅觉便知它已被控制,犹如虚幻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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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51 | 只看该作者
罗亮(5首):


《艺术性》


最近看一些艺术的东西,
眼前总跳出“牛鬼蛇神”四个大字来。

觉得阳光和泉水很艺术。这便是纠结。
折腾与休息,
清与浊,
寡淡与多汁。

做生意就是要多加沟通;做艺术,渴求确定意思的表达是可耻的,

天空那么大,我们做白云做乌云,白云和乌云怎么表达自己呢?

别让蔚蓝色笑话了。


《劳》


晨起,你们翻阅经卷,远望去后背优美。而我
挥动现实的工具,比如锅铲,铁镐,地里和厨房里的葱与蒜,
想到老子,曹操,刘伶...
安徽代有人才出!

只是他们的故事各不同。只是你们忙碌,内心里发生故事。
大地上也发生啊
短暂的某某故事。
热烈的某某故事。

无病语不足以记叙完整的人生?!

而我只是在试那些语言的刀锋。


《岁末的红》


我和你,像两个数字,必然发生关系
一一这是一人二角间的对话。

这是我们的高等数学。
没甚作用的美
学习它,却是我们必须的经历。

我们必须经历这样的折磨!好玩的折磨,或痛苦的折磨。

高等数学啊

一到岁末我的忧郁就红彤彤地出现。


《一日记》


我常在一座现代化的建筑前悲伤得像一只茄子
秋天的,紫色的,弯腰的
士大夫家族的整饬和肃静,小商小贩的思想
滚滚马车车轮下的红尘
儿时的顽劣,到老来仍驱不走的一丝淫荡之心
苍蝇,玫瑰,花粉.....
一齐扑面而来,一齐袭人

一些研究天人的先走了,赶紧开好明天的会
一些明了主客体关系的人病了,赶紧抱紧今日的柳树
镜中的像,醇酒里的恍惚
道路的分岔让胆汁分泌

数学,逻辑,分析
九宫数独
浑天仪
我孩子眼里和画笔下红彤彤的天空,
向上弯过去的向日葵
这些露着口的布袋子
浓密阴凉的植物下表面平坦安谧的湿地

我不敢久留,不敢深入
我从门前走过
在头顶,梁上,屋檐,墙根,茅草旁,我都小心

后来我像不敢试着伸出一只脚就匆忙跑开的轻佻蝴蝶
我愿意扛乔木下山,粗重的乔木
粗暴地让我喘出粗气----它是粗而俗气的
可以治疗我周身的隐痛和十公里内肩部的炎症


《8.31》


他们喊我阁下,那时我正在收拾桌面
把一堆资料摞起来,放进附近的橱柜
他们依然喊我阁下
这令我恍惚,我实际已习以为常
正如,说到
中药,我就想到封建社会
中国文化
博大精深,但我总闻到麝香和草的味道
我精致如瓷
脆弱如瓦罐
我一日三餐,一日一线二点
有时站在云端
脱我的靴子
说我的古话
古话简洁,难懂
——这足够了
可以赶跑蚊蚋,异己和现实中的我字
我站在这儿可以喝酒吗
我站在这儿可以给你递扇子吗
我在催自己回家
在云端
在浩淼的事务里和资料室
在思想之地,我让战国休闲下来
诸子回家
找爱人,孩子 扎辫子的人
和一池清水

“但是,阁下,您的字应签在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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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4-3-12 02:52 | 只看该作者
吴橘的诗(6首)
《浮力》

她和我们玩
“来,抓住我”的游戏。
她在中间,懒洋洋的哺乳动物。
为了抓住她,我们借助浮力,
随着她忽左忽右。
身有微汗的女孩和
消瘦的我。江面和铁链子桥。

“来,抓住我。”
王木木,游戏的主角,
或者是另一个懒洋洋的女孩?
多年以后,有些记忆沉到水底去了,
铁链子桥的摇晃声嘎吱嘎吱。
当每个人都筋疲力尽的时候,
江水直立起来。王木木跑到桥头。


《屋顶花园》

看到一座屋顶花园。
经过窗户,雨水,
从下往上的金属管道。
这么费力的观察,是你布置我的,
你让我写“红的”、“绿的”和“美丽的”。

下雨天,不总是苦恼,
想象中的事情多着呢。
一只虫子从苹果树盆景上掉下来。
你拍拍我:虫子没有
必要性。花园的湿漉漉也没有。
哦,这样呀。花园很远。

我玩起网上地图,
鼠标的随意性和雨天里花园的不可及,
想象中继续扭曲的苹果树和我的怪模怪样。
花园可以是标志物
我也并不是不可以。


《5月28日,日记》
我还没睡好
去将水龙头打开
又躺回床上
一天里要听上很多次
水流动的声音而只有这时
什么也不用去洗
不会被菜叶和脏衣服打断
作“哗、、哗”响
围裙空空的
保持着昨晚脱下它时
我一整个白天撑出的形体
太阳光零散地进来
照到它时我就被干扰着
去看看它一小眼
那是另一个贴在墙上的
不能无所拘束的我了
而现在我自由伸屈享受早晨
哗哗声之流畅只等水清澈了
我在轻微的光影变化中自然醒来

《芦荟汁》

下雨天,我
在室内制造
滴答、滴答声
与自然一体

我本来就在自然中
你们说不是,你们说
坐在稻田边的诗人才是,坐在屋子里的不是
噢,不,坐在挂着几张水墨画的屋子里是,其他不是

像我这样挤着芦荟汁模拟雨声的诗人
眼中的绿
是另一个自然里的绿

《找规律》

星期天傍晚
陪小女儿玩找规律
从0数到10
在一个数字比另一个大的
趣味里,她咯咯笑
她又发现天
一点一点地有规律地黑着
这可不像数字一样和她无关
黑一点一点地盖住她的玩偶
和她亲爱的爸爸妈妈

她着急地喊
10
0
到了啦
打开灯吧

把0到10的漫漫和10到0
的一刹那比较着去想
一些沮丧事情的话
游戏就该结束了
女儿睡着后,我们
还将游戏玩了很久
光阴荏苒中晴雨云雾太阳月亮
颠来倒去的情人爱人萝卜白菜
数吧数吧
我来找规律而他去打破


《决定论》

夏春花怕玻璃
张尔怕老鼠
我怕桥
王木木没表现出怕过什么
她是位工程师
持功能决定论和进化决定论:
害怕,这情绪,没用的
对画图没用,对活着没用

对写诗呢?
第一次站在桥边尖叫
我还是个小女孩
二十多年里
我常常回想那情景
却说不出来
我读到几个诗人的语句
像又回到桥边
我写类似的句子描述我的尖叫

夏春花和张尔他们在
王木木认为有利于决定论的情绪中
仍然写着一些让人打颤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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