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杨键
◎杨键:一个被绑架的桂冠诗人
文/何华
国庆期间，有关诗人杨键和他的长诗《哭庙》喋喋争论不休。
我喜欢杨键的诗，尤其是他的《暮晚》、《古桥头》、《一座被废弃的文庙》都写得不错。最早读杨键的诗，是我的老乡、青年诗人仲诗文的推介。他在电话里大声对我说，读读杨键的诗吧，他一定帮助你提高写诗水平的。
《哭庙》是优秀诗人杨键经过12年的熬煎写出来的长诗，在国庆期间饱受争议。作品有争议是常事，也是好事。但挺杨派和倒杨派如此水火不容，冰火两重天的现象确实不多。喜欢他的人把他吹上了天，不喜欢他的人恨不得把他打倒在地，这太不正常了，太不可思议了!
诗坛是个马戏团。当下之诗歌，热闹倒是挺热闹。但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诗歌进入一个怪圈，写诗的多读诗的少，流行抱团或小圈子，所谓文学批评就是没有批评，互相吹捧，相互抬轿，互吹喇叭，但像这次为一首诗争执不休的情况的确少见。喜欢杨键的人，把《哭庙》捧上了天，不喜欢的人恨不得把《哭庙》打入地狱，把它称之为“伪诗歌”，把杨键说成是“伪写作者”。争论双方没有从诗的本意上进行论述，持反对者也说不出个子曰来，除了口号还是口号。如果把新诗比作一头“大象”，我们就像一群摸象的“瞎子”。
和我一样生于六十年代末的杨键，当过工人，游历过新疆，多年研究佛学，诗人就像一个行吟的苦行僧，自1986年起专心习诗，长年守于乡村山林，世人皆匆匆求进步，他独向往“无”的文明源头。其代表诗作有《一座被废弃的文庙》、《母羊和母牛》、《在报国寺度过1999年冬至》、《冬日》、《暮晚》、《上坟》、《古桥头》等，杨键被为数不多的评论家认为是中国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重要的诗人。
杨键那隔世的苦行僧般生活，虽属个人选择，但他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书写了“无”与“有”的不等式。他的诗作，有古朴人性、天籁自然的回音，他对生命苦楚的艺术表述，与当下那些苦难的美声唱法远远拉开了距离。杨键的诗弥漫着乡愁在简洁的禅语下的干净利落的语境，生成为凝结的露珠，挺悬在高速旋转的缝隙里，超越了所谓知识分子和口语派争端，超越了上半身和下半身肉体狂迷，超越了自恋、自大和自狂的诗人，超越了海子农业社会的挽歌，进入到大地般吸纳一切的澄明。“他的诗忧伤，古朴，孤绝，清远，有如空谷足音，令我们重返人性和语言的最柔软部分。他诗歌立场的极端来自他对自身的忠实，来自对一种正在消亡的文明和美的忠实”。“ 在日夜流淌的长江岸边/烟囱的黄烟/为我们缓缓勾勒/下雪天的暮色的凄凉。”（纪念一座被废弃的文庙）杨键认为，现代文明有毒，严重危害人类。所以他一直喜欢生活在乡村，不愿生活在城市。城市生活速度越来越快，干扰你的东西非常多，比如各种噪音、机器的噪音、妇女的噪音、小孩的噪音……现在的城市已经成了一个噪音的集散地，他不喜欢。他喜欢乡村的宁静，空气的清新，那里少有污染。他最讨厌摩托车的声音，还有高跟鞋的声音，对报纸的声音也挺讨厌。他觉得人世间最枯燥最单调的声音是翻报纸的声音。这种声音都不是中国式文明的标志。他喜欢小时候穿的布鞋，走起路来静悄悄的。
诗人是对精神世界特别敏感的一群人。杨键也不例外，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童年的苦难，让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与外界隔绝。他不喜欢城市的喧嚣和热闹，更喜欢宁静的乡村和田园牧歌式生活。他的诗歌创作往往超越了诗歌本身，外溢出更多的社会、历史和哲学意义。
《哭庙》是一部石破天惊、令人叹服的伟大作品。如果说对杨键你还有怀疑，不可能被忽视或被人低估的评价是他的诗歌作品。杨键以诗歌叩问灵魂，让灵魂震撼。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一个时代，如果诗人地位较高，那它坏不到哪里去；如果诗人都处在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那一定不是一个好时代。历史上的诗人，王安石、范仲俺、苏东坡，他们所处的时代地位比较高。而今这个时代，诗人地位堪忧。除了自我，我们这个时代的诗人已经没有皈依。信仰迷失，道德沦丧，佛门早已不是一方净土，诗人们难觅自己的精神家园。长歌当哭，痛定思痛。杨键的长诗《哭庙》一个哭字触动了时代的神经，震撼了无数人的心灵，引起更多人的共鸣。
读杨键的诗，不能断章取义。以《哭庙》为例，由800多首小诗构成一个庞大的华章。每首小诗环环相扣，不能抽取其中一首望文生义。诗人之哭，源于精神之苦，从个人层面希望获得一种超越与解脱，从社会层面引起民众注意和警醒。传统中国遭遇现代危机，能源的枯竭，资源的浪费，环境的污染，是这个时代之痛。诗是精神之旗，皮之不存，毛之焉附?诗人之哭是对生命意义和灵魂的呐喊，却被当代知识精英所误读，再加上急剧转变的社会现实引起了诗人的普遍焦虑和绝望。王国维沉湖，朱湘自杀，直至海子卧轨……“诗人之死”的阴影从此徘徊不去，难道不引起我们反思吗?
杨键，一个被绑架的桂冠诗人，或许是因为李商雨的影响。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或者更该说爱好），有着将佛教以及悲悯之类的情绪贯穿于诗歌写作的理念和惯性。杨健的苦修般的生活，曾一度让我唏嘘不已。与国内众多诗人相比，杨键有着一种大师般的沉静。在这个大师缺失的时代，忽然凭空多了一个伟大的诗人，这或多或少引起了同行的嫉妒，有点难以想像。
杨健给我的感觉，不是一个佛教徒，而是一个明清遗老，不是一个自然主义者，而是一个皇权主义的拥护者，不是一个慈悲为怀、饱含悲悯，而是一个对时尚、对当下甚至对女人的高跟鞋声充满厌恶的人。在杨键的眼里，中国最好永远停留在过去，而且是一个遥远的过去，陶渊明那个时代。杨键之于这个时代，是割裂的，是边缘的，而且是抵制的。杨键的内心，远没有佛教徒的隐忍、慈悲、圆润，有的，仅仅是锐利、厌恶和逃避。
杨健有一句话我认同，“我是一个没有国家的人”。但是他的国家归属感，来自于明清，或者南北朝，或者更早的时代，来自于一个落后的农业文明、可以找到归隐的时代。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我们今天的社会依然处于历史的延续当中，中国的文化传统根本没有被割断，没有被革命掉。所谓的中国文化传统是什么？不是唐诗宋词，不是儒释道，不是山水画，而是王道。假如对这一点没有根本的认识，还说什么呢？从来没见过谁这样把中国文化捧成这样的高度，从来没有人将西方的文明贬损到这样的地步。杨键似乎被今天这个社会绑架了，被所谓的中国文化绑架了，要命的是，杨键一直以为那是被现代文明绑架了，被西方文明绑架了。那些遗老，那些公权的把持者们应该微笑了。他们之间既有对立，又有妥协，就象那些评委一样，在朵鱼和杨键之间徘徊，最终他们选择了王道的拥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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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2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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