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瑚图灵阿 于 2014-4-21 16:02 编辑
瑚图灵阿诗十首
《最后的理想主义者在深秋之晚的高处飙车》
撞我
撞我出梦境的是什么声响
深蓝暮色 树梢顶月
我搁浅于床 仍旧现实斑驳
这撞我之嘹亮 带来醍醐灌顶的效果
重阳霜降今日重逢本就命定
突遭孤蝉如此强大的呛声
横贯天地 分明一位最后的理想主义者
在这深秋之晚 在这深秋空廓 在飙车
前无阻截 后无追兵 自我较量于绝境 身后的
排汽管 一定喷出耀眼火舌
楼下操场 一只篮球游戏一群年轻
喧嚣着过剩 他们将压缩进考题
摆上教育的祭案 祈祷的袅袅香烟 若发出
如此横贯灵肉的蝉鸣 他们才可垂目聆听
任凭众声 精神碎片 地上滚动
金头银颅的攒动中 又汗颜的岂至于尔等
黑暗中 我举手鼓掌
黑暗中 我打开规定的全部电灯
为这位今生不会谋面的孤蝉
为这位最后的理想主义者 在飙车中
多添一些人间灯盏
《瑚图灵阿那一年:想钱想疯了》
瑚图灵阿那一年 这个美少年从此被活活压进中年的模具
只剩下脑后大把大把脱落后的长发押着青春的尾韵
瑚图灵阿那一年 他飞快地数钱
钱币更快地 在四季的寒风中 落上天堂的楼盘
瑚图灵阿那一年 欲出版的诗集夹住他的腿 妻子举着棒槌猛追
欲抵押出去的楼房 攥在商人的手心
瑚图灵阿那一年 感觉飞过头顶的动物都能带来
好运 一次一只小鸟喊着他的名字
他抬头 兴奋地拍了一下树干 惊飞的
知了 将小尿撒了他一脸
瑚图灵阿那一年 常常呆呆地望着租居院中的
那棵石榴树 它盛大地开花 它盛大地结果
它又慢慢掉落 他梦见过里面塞满先人
赠他的水晶玛瑙 他急急掰开
全是虫子窝 那一年
瑚图灵阿 绞尽脑汁买彩票 对面的萨满神
曾抛过来一只圆碟 明明写着一组号码
还记清了么 几天后他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瑚图灵阿那一年 刚上小学的孩子 感染上成熟
每天总能带回一堆空空的易拉罐和方便面袋
瑚图灵阿那一年 他借遍所有能借的亲戚 去浇灌
肥胖的商人和他晃晃悠悠向上生长的楼房
瑚图灵阿那一年 除了上下班 满眼都是无边无际的死路
他的肉体 常常驶过汔车 火车和高压电
瑚图灵阿那一年 某个夜晚 他发现枕边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他摸啊摸 直到一声“神经病!”竟是妻子的头颅
《终生不见的兄弟或姊妹》
在这颗星球上 总会有
一个年纪相仿的人 此时
正同我一起 写下
嘴唇和玫瑰
母亲和怀中的婴儿
烈火和硝烟
血泊和重叠的无辜
黑暗和黑暗中低低的泪河
同我一起 在沉默的岁月
独自写下人间朴素的幸福
独自写下人间辽阔的苦难
总会有这么一个人 我坚信
同我一起独自战栗和悲悯
同我一起独自默默祈祷
同我一起在黄昏独自整理好
自己毕生的文稿
同我一起在最后一夜 独自潸然泪下
姊妹或兄弟 你到底在哪里……
《宽恕》
我固执象一个白痴
时常在诗中念叨着
贫困 死亡 亲人 故乡
幸福的人啊 假如
我的诗歌是压在你们心头的乌云
请宽恕——
我狭窄、漫长的悲伤
的确 我这些诗歌里
天生就居住着
细细的钢针 假如
将你们深深刺痛
让你们愤怒 让你们泪淌
羞辱了你们——
可这些诗歌是软弱的,无罪的
幸福的人啊 请不要
在这些诗歌弯曲的脊背上
再加上冰冷的手掌
《中国水晶》
遍布江山
水晶硕壮的枝叶
水晶美轮美奂的花果
遍布江山
尧舜的沃土
传递的头颅共同润泽
阳与阴的轮换
交融两种光辉
你生长着最美
弹片大群大群
栖入时间阴冷的栅栏
阵阵的痛楚
鼓动在代代的血脉
太阳是你们的守护神 也曾遭杀伤
高悬穹顶 气势磅礴
嘴唇咏颂:水晶……
水晶 我听清
你们高迈的身体中
淙淙声响合拍我的脉搏
你们的繁枝密叶间 隐约闪烁
先祖们狂热地跳着
古雅的三原色舞蹈
整个华夏 因这这亘古常新的节律
格外生动
我乘星芒 月光和盛大的香气飞舞
流连于这硕大无朋 醉入的水晶花果
花心里渗进我年轻的身影
果核深处保留我的醉梦
水晶 遍布江山的水晶
我借用夜的轻柔 唤你们
——中国水晶
《火车》
其实 那列火车能驶向南方的火车
一直耐心地等我 陪我
筹措车票和更多的青春
最后 它才缓缓驶出我愈来愈密的白发
远方 燃放焰火
不是为我——
一撮焚灰 躺在粗陋的小匣里
静静的……
《终点之后的人总背走夜色》
我们爱您!你不要走!
喊声 回荡在胸腔 夜色
街边的一排明亮的枫树
在波动的空气中 颤栗
这灯光下的街道 会有终点
夜 会有终点
行走过的这些枫树 会有终点
我或人们 漫长亦或嘎然而至
终点之后的人 总背走夜色
夜色如高原 跋涉的信徒
遥望启明星 合十的心承受夜的磨砺
哪缕白发 祭奠残月
哪双手 能击溃夜色
为何大街上时尚的人们
以夜色良辰美景 为低低天堂
为何江河万里 太阳豪奢
却不肯浇灌你壮硕的黄金树
任凭夜色封锁 死水腐蚀 华羽凋谢
我以我目 掷向天堂
长袍的盲童 怀抱高贵的乌鸦
站在夜的中央 陆续走失的人们啊
终点之后的人 总背走夜色……
《内心的石头》
他们在繁华深处 搅拌
用手臂 用身体旋转
努力搅拌 他们自己
稀释自己 溶入繁华
他们搅拌他们自己
他们却被繁华削得
脆弱 锋利
象一群危险的玻璃
他们几个混乱逻辑者
被警官扭送医院
结果是:他们的内心
结满了石头
要么遣返乡下 要么
让他们将内心的石头
抛向无辜的人群
《落栖的灰蛾》
我一身空空
关注 这座老楼大门合页上
一只凄凉 怯懦的灰蛾
它这么落栖着 不会是另外一只
——一一整夜
我没有这么执着:低头 无语 偶尔微颤
低头的它会不会望见 寒手抹去星迹如灰
它会不会听见 残星烈燃盖过鼾声
它会不会听见 一次次坍塌 有人翻开层层夜色
它会不会听见 夜雨轰隆 坠落
它会不会听见 夜雨中 多少笔走失真
它会不会听见 贬落凡间的老妪正为隔壁的寒子裁衣
它会不会听见 稿纸一角翻起如小小的旗 如白的火焰
我在老楼里 关注它
它固执地垂着头 垂到不能再垂的铁片
羽毛样的触角收拢
沉默无语 我想听到
它的尖叫或那怕是带血的笑
它只是微微抖索 稍后平静如初
莫非 它在祈祷或诵经
我对它的描述 美化 丑化
与我个人有关联
其实 我轮回为蛾 未必如它
小心翼翼 如此安身立命
它鳞翅完整 蛾到中年
亦如我 翻不开天空新的一页
可它肯定还有飞行的能力
当然飞离时 不会带走锁子 我的心灰
也不会将固执的大门自由敞开
让阳光与风 流入
夜里不会 这时也不会
它的宿命在于它更熟悉了夜
《荒诞的孩子》
一群集中放开童音和彩色气球的孩子
一群集中放开白鸽子的孩子
一群被多次排演后为谁娴熟的孩子
为谁要放开珍贵的童音
为谁要放开不是自己的气球
为谁要放开只能属于天空的白鸽子
为谁被谁框定在历史短暂的错误时刻
这群傻孩子中的一个 按下暂停键
燃起默默的烟卷
房间在夏夜里陷入沉默
一个荒诞的孩子 正与他的成年 对峙
竟如此得近
瑚图灵阿:即“鲁布里•灵额”、吕剑伍,满族后裔,七十年代出生,河北省作协会员。1981年春开始写诗。2000年7月在《诗刊》发表长诗《狂欢的雨夜》。在国内外的官方和民间诗歌报刊发表作品。2004年开始上网,曾活跃于第三条道路等大型诗歌论坛。2010年9月应邀参加河北省第三届青年诗会。有作品入选数种诗歌选本。2011年瑚图灵阿的作品入选河北省作家协会编选出版的自1978至2011年以来活跃于中国诗坛的河北省老中青三代共119位诗人的作品集《河北诗选(1978——2011)》。写现代诗、诗歌评论、小说、剧本和歌词等。非诗类作品,署名“德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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