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迷失的土地》
文/任河
割草或放羊是很久以前的事,镰刀和牧鞭早已丢失在荒草遗传基因的螺旋里。
耕耘也是很久以前的事,牛得了健忘症,反刍着一片空白。
这块处女地就这样荒芜了,沉默了。当它重新说话时,一个时代已经走远,另一个时代已经开启。
野草被一张大嘴连根拔起,带着土地的血肉,没有哭声。蟋蟀失去了乐园,蚂蚁找不到家,可怜的田鼠开始流浪。
只有蝴蝶追赶着投资人衬衣上的花朵,花朵下面是它曾经的童年。一个肥胖的身体在蠕动。
风擦拭机器的轰鸣、擦拭流汗的肩膀、擦拭滚烫的话语,然后伤风,猛烈地咳嗽。
挖土机抵达锄头、根须、蚯蚓和阳光从没有抵达的深度。打桩机扎进又粗又长的银针,土地的肌肉变得异常紧张。
鹅卵石来不及到达大海、碎玻璃来不及伤心、雕像上錾落的边料来不及骄傲、老城砖代表的文明来不及证明。一旦作为地基,就被剥脱了全部话语权。这一切都被水泥牢固地记忆下来。
有一群我的父老兄弟,离开温暖的故土,把汗水拌进混凝土,一起埋在脚下这块深土里。他们用坚实的肩膀给一座城市的高度打下坚固的基础,如同在故土里填上庄稼的底肥。在异乡的土地上播种,他们希冀收获更多。
他们以为离开故土是暂时的,离开年迈的父母是暂时的,离开年幼的儿女是暂时的。他们的迷失是暂时的吗?
地基上裸露的钢筋的锈迹,是他们的一段汗斑、一段泪痕。
通联:任俊国(任河)200127 上海浦东新区东绣路1229号南楼503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