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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风月》之六
文/龙杉
15.西部女人
16.孩子,孩子……
17.歌者老舅
18.刺梨花开
15
西部女人
那河水便是山寨的一切,喧哗之声憾动西部高原。
晨昏,汲水的女人,你又如约而至。你是踏着一支露水之歌上路的;你是由远处袅袅上升的炊烟下走过来的。掬一捧,就浸透一片醉意,饮一口,就滋生了一种愿望。
四季的旗帜猎猎飘动,你的歌声和呼唤,如此美妙、多彩。那是从荒原上游弋而来的云絮么?!穿越了一片蔚蓝色的宁静,于你月光般眼神中波动荡浮,散落成点点雨滴、缕缕流盼。
呵,我的苦难多情的西部女人,你以纯朴的忠贞,在岁月里酿制成一坛坛清香的烈酒,西部汉子们的生命和意志,为此而沉醉,为此而放纵;你以你的丰腴的身子,生长出一粒粒饱满金黄的五谷,任那偌大的太阳磨盘无休止的挤压旋转。
有一百场风雨掠过就有一百种雷电在山头滚过;有一百曲歌子响过就有一百个日子在风口栽种!你站于燃烧的七月,兴奋地舞动黑色秀发,让胸脯静静地感受阳光和爱情。
呵,我的豪放倔强的西部女人啊,你将你流动柔情的期待长成青苔,永恒地延展于岩壁上了。我以沉重虔诚的目光仰望你啊,我爱恋的西部大高原的女人!
1990.3.29
16
孩子,孩子……
村寨隐现于溪水与树丛之间,花开的声音,短促而闪烁。赶路上学的孩子已走上了山脊,晨雾裹着露珠在脚下淡淡曳过。
小镇上,没有喧嚣,没有尘土。一间陋屋里,有歌声伴着风声掠过。冰凉的小手,惊惶或好奇的眼神。一次冒失的造访,一次唐突的介入,孩子,你的沉默,令我捎带的寓言,陷入更深的一片无声的世界。孩子,你让谁的眼睛开始疼痛?
羞怯的微笑,暴露在外的脚丫,叽叽喳喳,这一群春水养大的孩子,一口粗瓷土碗便可接纳。孩子,我来了,带来了礼物,带来了童话。卵石将我包围,咬着我的鞋掌,咬碎了我的冥想。孩子,你可知谁的眼睛湿润?
星光点点,烛火舐着暗夜。有一截短得不能再削的笔,有半张皱巴巴的纸,一个小小的愿望在咿咿呀呀涂鸦。枕着月影,有人在梦土边缘默默祈求。
山道上,阳光仍在奔跑,群鸟上升的地方,孩子嬉戏于草叶中央。远方的风景逐渐模糊,那人的热泪已夺眶而出……
2006.5.29
17
歌者老舅
刨了一辈子土,老舅是老了,他攒下的山歌子,一眨眼也有了一箩筐。青山还是那一座座青山,老舅伺候完他的枇杷树,准会扯上一嗓子,让远处也亮堂起来。
前来对歌的人来了又走了,像是那些飞来飞去的雀鸟,像是那些气冲云霄跑来又灰溜溜撒腿跑远的牛犊。
镇上派人来请他出山了,老舅选来选去挑了几个徒弟。老舅说他没想过唱唱背时的山歌,也会有时来运转之时。
老舅是真老了,酒醉必哭,哭他死去的师傅,哭一些命苦的人,哭一个个我不晓得的山里人,哭得老天也似乎暗了。
老舅上城来看我母亲了,说姐你要振作起来。母亲惊奇这话儿原本是她对他说的话,母亲说看来这世道真是变了。
我也没能逃过老舅的叨唠:你小子要多看我借你的山歌集哦,包你两口子下半辈子不斗嘴不吵架,十有九个灵验。
2013.12.19
18
刺梨花开
刺梨花开,苗妹走过了那一道山,大水清清。
刺梨花开,划破一条条山道宁静的,还是那一首首飞歌。
刺梨花开于我的黔之东南,苦苦的小花,苦苦的山地,苦苦的妹儿;刺梨花开,开在妹子的蜡染之上,一瓣一瓣,落进后生们的心窝窝里;刺梨花开,麻雀也会来凑热闹,一只又一只来过,又随远嫁的妹子渡过了河。
刺梨花开,开在今日的吊脚楼下,开在一个个妇人的针脚下,我分不清哪位是旧梦中的妹子,只晓得这些摊位的鞋垫上,绽放有我熟悉的野花儿,一朵连一朵,大大咧咧,又好似无忧无虑……
2013.12.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