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才能收获经典 -- 序马科《大地语言:十二诗章》 老巢
马科新著《大地语言:十二诗章》凸显了他继续向史诗纵深地带推进的雄心,当他把诗写的坐标牢牢地插在昆仑、江河和长城上,他所占有的视野制高点及宏阔的抱负便一览无遗地呈现。无疑,马科是一个试图发出并能够发出自己声音的诗者,他蓬勃的创造力和忧患意识如此令人心痛地渗透在字里行间,使一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于此有了苏醒的一线生机。有时我会想到集体无意识,这种集体无意识导致了中国几千年来的悲哀。所谓盲从,所谓不加思索,不加思索地盲从一种声音,盲目的跟从一个头脑去走并毫不羞愧。当马科在诗中悲怆地喊出“还给我属于我的命名”时,我有了一种呼应的冲动,每个中国人,首先是每个诗人,都来听听马科如下近乎偏执的追寻:
天 谁来承载你如此沉重的漂浮 谁来忍受你不断走向晦暗的闪电之怒与撕裂的暴动 是谁来抚慰你惊醒的梦幻残片 是谁 倾听你虚无的来临 为你拭去悄然归来的冷冷的寒夜
这一连串仿佛射向天空的语言之箭冷峻而苍凉,它事实上涉及到了知识分子精神重建的问题.。这个问题讲起来可能会回溯的更远一些,我们毕竟是有几千年的封建统治,封建统治它的很大的特点就是湮没个性,尤其我们所谓的儒家学说孔孟之道,都强调的是集体,是把个人湮没到一个集体之中。当马科作为诗人个体向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天”发出如许问询,我们首先感受到了诗人对“天”的一种想象:沉重、晦暗、虚无、冷冷。马科赋予了“天”这个意象的极冷色调显然与他秉持的“诗人,就是要在现代人坚硬如铁的心智中撕出一道滴血的口子”的写作理念有关。马科不给你温情脉脉的空间,他充塞在诗中的灵魂、死亡、痉挛、黑暗,等词汇,明白显示了他一意孤行于诗歌羊肠小道的勇气与锐气。
是的,相比于良辰美景、田园风情的阳光大道式写作,马科的自我觉醒已经形成他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和语言模式,他不跟着大多数人走的写作姿态为他赢得了个性的尊严,和批判的锋芒。我接触过很多人,在我接触的时候我就会去划分这个人有没有诗性,有诗性的人可能和我会成为朋友,没有诗性的人我会很难和他成为朋友不管这个人各方面有多么的好,这跟这个人有多么好没有关系。马科在我眼中自然是有诗性的人,这诗性更多表现在他的思想性,他对世界近乎苛刻的体认,他说:
我唯一感知的是世界的虚无,体验到了大地与天宇伟大的沉默,整体性的沉默。……如果说我听到了某种声音,那就是大地与宇宙的愤怒,一种宽恕到了极限之后的狂暴。
细细揣摩马科此言我们抚触到了一个以天才的观察力来要求于自己的马科,天才的思维是放荡不羁的是不受控制的,天才从很小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特质,他往往是异想天开的,他是有开创性的。当马科说:
不再有时间 不再有空间 把忧伤与复仇纳入深沉的夜晚 为何要急于与黄昏达成妥协 给众流带来平安
我们读出了天才(哪怕是自我期许的)的孤独与焦虑,在唯物主义灌输下成长的中国人一向漠然于巨大才华辉映下的灵光闪现,总认为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却不知既然你选择了艺术这个行当比如诗歌创作,在创作过程中你没有灵感就是真的写不出来的,虽然灵感这个词很虚,但你一辈子没有灵感你就真的写不出好诗。灵感在这里就相当于神助,所以天才就是神的力量和人的力量的结合,某一个瞬间在你创作出你的杰作的时候你的人的力量发挥到了最大限度,这时你就和神的启示沟通了你就创作出了好作品了,这时候的你就是天才。阅读马科长诗《大地语言:十二诗章》,我时时被他充沛的写作激情打动,我并且能够想象得到他创作时那种如神附体的状态,这样一首气脉通畅的长诗,倘若没有人的才华的最大发挥,实在是难以完成。
赵思运教授如此评价道:“这是一首祭奠之曲,它沉痛地指证了文明断流、文化破碎、精神流放的‘无父状 态’;这又是一首寻根之作,诗人以饱满的的屈原情结,在文化失忆的荒原般‘残忍’的时代语境里,试图找寻中华民族原初文明的体温和灵魂的涟漪。”作为一个有信仰的诗者,马科从开始写诗至今一直行走在文化的荒原里,与屈原、刑天等背负中华精神的人物符号对话,碰撞,他的信仰才更具历史的意味,他的诗写才更多血性,更多力量。我曾说过“我的态度就是时间的态度”,时间是公允的公正的,每个时代都在寻找着它的代言人,我们这个时代不管它是卑微的浮躁的还是不美好的或者是伟大的病态的这都没有问题,它都要寻找到它自己的代言人,以发出它自己的声音,跟以前的和以后的人们去交流,有信仰的诗人很可能有幸被历史选中,因为信仰会带领我们走在诗歌的荆棘路上,谁都知道,桂冠是由荆棘制造的。
阅读马科,我们不可避免要遭遇他纯粹的而不是翻译体的汉语,我们不可避免要在马科特有的汉语弹性和汉语的模糊中体会到它的美感,我一直对纯正汉语写作的诗人持有好感,我认为假如中国要出现大师就应该出现纯粹汉语写作的大师而非西化写作的大师,我们的诗人要想成为有出息的诗人那他首先就要进入汉语,要使自己进入汉语的体系用汉语来跟别人对话,而不是以别人的语言和语法方式去和别人去对话,那是永远都不构成对话的。也就是说,成为一个语言的自觉者对中国当代诗人很重要。
马科对长诗的迷恋还使我想到了潜藏在他身上的安静的气质,在这样的一个浮躁的年代我们所能比的就是安静,一个人越能安静他就越有后劲,到最后他就会呈现出安静的光芒,他将听到大地的声音,并且收获经典的诗篇。
2011-9-5
老巢:
原名杨义巢。诗人导演,现居北京。中视经典工作室主任,新经典书系主编。CCTV新影《诗歌中国》系列节目制片人、总编导,《诗歌中国》杂志主编。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家协会执行副理事长。
出版有诗集《风行大地》、《老巢短诗选》、《巢时代》等。作品入选《中间代诗全集》《新世纪5年诗选》、《北大年选.诗歌卷》及各种年度诗歌选本。
编导电视专题纪录片《永远的红烛》、《敦煌百年》、《启功先生》等,获政府星光奖。 执导电视连续剧《画家村》、《兵团往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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