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金川诗歌三月诗园】用幸福奖赏自己

瑟瑟鲑

转自【中国网络文学联盟-金川诗歌专辑】

瑟瑟鲑

自我的战斗

痛苦就象狼群
在你受到四面围攻的时候
幸福就是一声枪声

象狼群一样的痛苦
隐匿于被人心犁出的荒漠
孩子们的课本、圣人的书册中

一声枪声，沿着被撕咬出的那个血洞
敌人，那叛你而去的心
轰然倒地。心会再度跌回躯体

分享幸福就是抵达心身合一
就象硝烟散尽的平静
肉体就像一只栅栏，心再度获得圈养

      二〇一二年三月五日

瑟瑟鲑

用幸福奖赏自己

多么好的日子
躺在床上就可以看日出

这座老房子坐西朝东
我的祖父，父亲，躺在我现在躺着的位置
曾经都可以拥有这种幸运

我现在躺着的位置
就是他们躺过的位置，同一个方向
同一个姿势，本可以获得相同的赐予

祖父三十一岁在这个位置
闭上双眼，再也见不到日出
父亲五十七岁那年，在此与红日永诀

不，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这是多么好的日子
无数好日子就这样与他们擦肩而过

无数与祖父，与父亲一样的人
眼睁睁放弃属于自己的幸运
因此他们不得不经常感叹自己真不幸

现在，我与日出一起起床
世界，把所有不幸弃之身后。向我学习
用这微不足道的幸福，给自己做盛大奖赏

     二〇一二年三月七日

瑟瑟鲑

雪后晴空

烧水，做饭，做罢家务
沏杯茶，坐在院子里看天空

院子里的积雪紧挨着我
消融就像诗意在大地书写

这是在乡下定居的某一天
上午，感觉不到大院封闭

围墙就像某条画线的巧妙点缀
视野在安静中讲述着无边辽阔

整个世界打着我的标记。一切都是我的
我的幸福不再有任何质疑

鸟儿飞临又飞开，争鸣声环绕
古槐树像一只神秘的竖琴演奏

再豪华的别墅也远不及此
即使富翁也不会有这种幸福

某种神赐般的幸运油然而生
就像院子里的苹果花在敲门

安静，就像万物的出发地
万物之眼看着我，等待着发令

而春天的红日已经升起
心，已升上飞雪离开的当空

    二〇一二年三月七日

瑟瑟鲑

在乡下安居

你问我诗人每天在做什么
我在为一日三餐奋斗
肉体吃饱了，我还得照顾灵魂

是的，这对于有人是多此一举
丢掉灵魂的人
只能忍受永远的饥饿

我的灵魂一旦吃饱了
就与肉体坐在一起。村子一片漆黑
唯有我与月亮还醒着

月亮就像灵魂一样的安静
放着光明。灵魂的光芒无法丈量
肉体守着，因此我不会感到寂寞

而寂寞的人此刻彼此抱着
或者两手空空，在比白日梦更长的梦中
痛苦地呻吟，但难以清醒

没有期盼，因为也没有怅惘
诗人就像黑暗一样安静
让所谓的黑继续向所谓的白前行

偶尔，我会听到远方有一声哭泣
也许那是某个人的灵魂
又被某一只夜鸟收存进肚子里

   二〇一二年三月七日

瑟瑟鲑

午后茶

一杯茶从天贯通地
又一杯茶贯通午后的时光
阳光西斜，时光笔直
我依然笔直
我站在一杯茶中
思绪被茶水浇筑成型
现在的型

今天有风，四到五级西北风
有点风头痛
痛就像茶香飘荡，扩散
感觉像树一样笔直
一杯又一杯茶贯通树木
树木被浇筑成为褐色的思想
犹如我现在的样子

现在是惊蛰
不久树冠上就有绿色的茶香
飘扬，飘散
树木擎着风，不同的杯子
从大地向天空贯通
犹如时光的样子，我现在的样子
笔直思想把自己再次戳穿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日

瑟瑟鲑

一首诗改变自己

我感到我又非凡地活在世上
此刻，我又开始写诗
这不是假象，也不是想象
我绝少与任何人交往
也很少主动与人交谈
（但不包括儿童与某些老人）
我是市民，可我已不再做工
现在我远离城市住在农村
我是农民吗？可我又无地耕种
我写诗，又没有政府颁发的诗人头衔
我活得就是如此简单
就像万事万物已与我无关

每天忙于一日三餐
劈柴，烧水，做饭；这是大树的主干
之后写诗；就像绿叶染绿树枝
就像花朵引起世界注意
以此，我证明自己是一株大树
我对世界有过无限依恋
我用生生不息抚摸事物的本质
一首诗就像一条根在蠕动
他爬出痛苦，以幸福的姿态掘进
每首诗，是一次有效呼唤
我唤醒突然迷失的自己
再一次成功地改变自己

任何交易又何尝不是出卖某个部位
写诗难道能像妓女一样招揽么
（这是一个比喻，不带有歧视）
我活在没有交易的界面
这样活着就是非凡
诗歌已不再需要表达什么
而所有的物象就像屏风
有时我无意把自己搁进去
当我饱尝进退两难的甜蜜
一首诗，是成功地跳出来
所有的物象也随我后退，或延伸

    二〇一二年三月一日

瑟瑟鲑

四只红嘴燕飞过天空

四只红嘴燕飞过天空
目光的猎枪没有射将下来
犬吠的猎枪没有射下来
猎枪，已成为古老而遥远的修辞

这是四个古老的故事
在惊蛰过后的春天
在尚有人居住的村庄上空
阳光西斜，故事的讲述者在漫游

大地上的一切如海洋安静
村庄里的男女像浪花卷起又消失
事件一个又一个发生
四个故事的大门打开又关闭

我是这四个故事的讲述者吗
四只红嘴燕挥动着翅膀
像我的心脏在天空轻松拨动
此刻，感到世界与我是同一回事

感到这四个故事偶尔站下，又在前往
人的目光仿佛在洞悉什么
人，停留在自己酿制的漩涡里
自己举起自己，再无声无息地埋掉自己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日

瑟瑟鲑

黑暗就是一面镜子

黑暗就是一面镜子
本质的手举着
黑暗的尺度有多长
本质的手臂就有多长
镜子里有星星
有蟋蟀的琴声与笑声
有人不可企及的脚印
那是灵魂往返的辙痕

黑暗是诱惑眼睛的镜子
诱惑被剥离，与人成为一体
成为欲望的影子
人的想象被染黑
人的思想被被染黑
与基因染色有别。一切人为的东西
都是黑色诱惑的结晶
唯有肉体一成不变
肉体忠实自己，从生到死
站在人为结晶的对面

肉体可以打碎
可以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成为镜子的一部分
当我们说起某个人，亡者
一面镜子里
会出现一张面孔，许多猎影
我们再也无法将他抚摸
但他们抚摸我们
我们会感到不由自主地战栗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日

瑟瑟鲑

看依山而建的房屋

那些面孔多么平静
不在意风吹
不在意日光侵蚀
不在意痛苦的哭泣
叫骂声与怒吼像燕子的影子
燕子在眼窝中筑巢
影子孵化了

那些面孔多么从容
令人想到我们的祖先
那被历史圈起来的名字
被言语传递的形体
语言消失了
那些形体在月色里一动不动
就像被虫子打洞的肋骨
肌肉在月色里融化着

白昼在为他们涂色
夜晚悄悄抹去又换做另一种表达
村庄，这只画夹
始终打开，让一切颜色沉落
让我沉落，目光沉落，思想沉落
这些颜色被吸纳
是谁缔造了这幅面孔呢
一个疑问如一道裂痕
成为面孔最富魅力的一部分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