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陀娜其人
当诗人依然把写诗当做一个职业来对待,那么就跟一个辛劳耕作也没有富有的农民一样、为养家糊口而种地,土地,他本人耕种的那片小块儿地便是他一生服役的牢狱,写诗就是没有管教与狱卒的服役。
我至今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又是何方神圣?陀娜是她的笔名,哈尔滨人。而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了,当然是文字的认识。当然指的是我认为的很久。我们甚至无话不谈,当然谈的是艺术的诗歌话题。对于我这样一个活在诗歌艺术国度的纯粹的诗歌人,能与另外一个人又有这样长时间的交往,实在是一件罕事,甚至就是一种奇迹,因为我几乎是活在没有任何交往之中,对任何交往都保持距离的人。
而维持这种长时间的交往,源于认识她的时候产生的一次意外的震撼。
这种震撼是因为,陀娜这个诗人的存在仿佛就是一种奇迹,因为她是另一个活在纯粹诗歌艺术王国之中的人。
记得,有一阵子,我看到有个人在我的空间里频繁出现。
说真的,经常光临一个纯诗人的诗歌空间的人并不多。尤其是我这种置身诗歌圈子之外的纯诗人,也没有为迎来送往有过巨大的付出,也没有为名望进行过任何坚忍不懈的构筑,自然不会有名利之光吸引人,即使有零散的诗歌艺术的爱好者,往往也是在我的淡薄之光的空间里一闪而过,仿佛走马看花,浮光掠影而已。许多年轻的诗人,依然还在学习如何在一个真正的诗人的诗歌中吸取什么,而依然是在不知不觉地、下意识地仰求名望之光的垂照、或许与自己的名利心能发生一点摩擦的快感、或许能获得一些假象与安慰而已。
当我发现她经常出现在我的空间,便敏感地感觉到,她与其他人不同,她似乎捕捉到一个纯粹的诗歌艺术空间里某种纯金气质,她的出现有一种我及其熟悉,而又值得我关注的信息的存在,受这种感应的驱动,便前往她的空间,不,是进入她的诗歌艺术王国探访。于是,一个诗歌艺术王国之外的又一个诗歌艺术王国震撼了我。
当然,每个诗人都会受到纯真秉性的驱使,都渴望建立自己的诗歌艺术王国;有的诗人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建立了自己的诗歌艺术王国,比如夭折的诗人海子,但是他却不知道他的诗歌艺术王国是一种错觉,仅仅是一种艺术的错觉,而这种错觉成为生命生存的执拗的时候,最终会成为一种反艺术的力量,反人类的力量,把诗人自己的艺术生命与自然生命最终毁灭。诗歌方向一旦失去正确取向,就是这样的危险。因此,并不是所以的诗歌王国都能给予我如此强烈的震撼。甚至,有的诗人的艺术王国,经常十分令我感到担心与忧惧,让我不得不望而止步,或者敬而远之。
诗歌作为一门形而上的艺术形式的存在,其最艰难之处就在于如何排除形而上形成的假象的屏障,而其最美妙之处也在于,一旦排除掉形而上的假象的欺骗,而获得的那种无上美妙的、真实的、珍贵的、不是单单依靠物质追求可以赐予的那种巨大的庇佑。
而我进入陀娜的诗歌艺术王国,立即感到这种庇佑的存在。真正的诗歌艺术王国就是这样,具有祥云缭绕般的舒适与享有,而这种祥云缭绕的快慰,必须是具有相同习性的人、秉性醇厚的人也许才感应到,这是一种相同秉性之间的互相映照吧。
真正让我震撼的是,我们在交谈之后,在经过对她的诗歌作品进行分享之后,一个活在诗歌艺术王国之中的诗人出现了。
这太让我震撼了。
陀娜是置身于诗歌圈子之外的诗人,她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而且对独立性的认识与爱护非常清醒,同时她又具有那种到达诗歌艺术极致的艺术信心。这是非常匹配的。而能认识到这一点的诗人,甚至是有名望的诗人,很多,但是能处理好两者关系的诗人很少见。许多具有抵达诗歌艺术极致信心的诗人,经常陷入不能有效保持诗歌艺术独立性的处境,因而失去成为诗歌艺术大师的可能性。这往往是当前中国诗歌,乃至世界诗歌无法大师辈出的困境。
处于诗歌艺术的范畴,并具有诗歌艺术的清醒,这是必须经过一种非常艰难的历练,才能抵达的境界,而这种境界隐匿在诗歌作品里,并形成作品中的骨感,由骨感而生成诗歌艺术王国光芒。
更然我震撼的是她的年轻。我为陀娜在如此年轻的时节能拥有如此明澈的诗歌艺术的清醒而震撼,因为这种清醒是我经过四十年社会人生实践、之后抛弃一切社会职务职业、又经过近十年专门的诗歌艺术实践探索,才获得的一种清醒啊。此时,我真有些嫉妒她。
我记得她第一次与我的交谈。她说:“我关注你好久了,你的诗歌具有大师的气度,虽然我说不出具体的,但我能懂得,能读懂。而且我的感觉告诉我,这是真实的感觉,而不是对你的恭维。”
我问她:“你对自己诗歌艺术目标有什么设计?”
她说:“我要做最棒的诗人。当然现在要首先超越你。”
我说:“你已经在超越我了。甚至你一直在超越大师,因为你一直在超越自己。这种诗歌艺术方向,会使你不断处于诗歌艺术的巅峰。你会不断跃上一个又一个巅峰。我相信你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诗歌大师。”
我说这种话,既不是在故意与一个诗人调侃,更不是在虚与应付,我犯不着做这样。此时,我对她甚至充满畏惧与敬仰之心,正是后生可畏。这是我从她构建的诗歌艺术王国获得感觉。我相信这个感觉的准确。而往往是一种准确性,才会促使我做出一种判断,而这是一种对艺术品鉴赏之后,由艺术品的力感促使我做出的结论。
也许这就是来自两个诗歌艺术王国光芒的自然映照的结果。这是纯粹诗歌艺术之上的一种秉性相同的力量互相的砥砺。
这恰是一种自然而然产生的艺术震撼。这个结果里已经成功地排除掉功利性的诱惑与欺骗。我说的是排除掉,而不是对功利性的盲目的厌倦。厌倦,是艺术思维初级阶段的产物,盲目的厌倦依然是一种非诗歌艺术的混沌思维状态。而诗歌艺术的力量,却存在于对艺术作品功利性的警惕与排除,利用与转化,之后获得的一种纯粹与清醒。
我第一次欣赏陀娜的作品便被这种纯粹与清醒所吸引。这是我非常熟悉的,也是我一直在精心呵护与用心建造的诗歌艺术气场啊!没有想到在她的作品里会出现。
此后,我一直在关注陀娜的诗歌艺术,说白了,就是一直把进入她的诗歌艺术王国,作为一种震撼的继续延续,继续培养,继续分享。这是我构筑自己诗歌艺术王国一种获得资源的渠道吧。
她的诗歌一直在向一个个新高平稳运行,最近她问我:“你最近在干么?我的作品有进步吗?”
我说:“最近忙于搬家,不写诗了。”
她说:“不写诗?你能活下去吗?你感到你还活着吗?”
这是纯粹诗歌艺术王国之内的对话。这种对话,在有的诗人看来是幼稚的,在许多不写诗的人看来是可笑的,但是唯有我知道我们之间对话的诗歌艺术所具有的稳固与稳定性。对于我,不写诗就会活不下去的了解,这是一如陀娜这样活在纯粹诗歌艺术王国的人,才能洞悉真实。
她的话让我几天来的麻木的生命突然产生摇撼。是的,我只是几天没有写诗,已经感到活着的麻木与危机了。
诗歌是苏醒剂,是觉醒器。而唯有诗人才拥有这种苏醒与觉醒美妙的不断享有啊!她的话不由让我感到生为诗人的幸福与愉悦,活在诗歌艺术王国幸福与愉悦。
我决定开始写这篇评论。幸福者——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