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父亲的内心世界
——颜梅玖《父亲的遗物》 父亲的遗物
● 颜梅玖
父亲没有留下遗物
那只老式的旧手表，在生病前就不知去向
小提琴和柳条箱
是他下放在小山村时所带的全部家当
如同一部旧电影里所看到的
我因此觉得父亲与众不同
但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母亲丢弃
在母亲家
我找不到父亲一点遗物
手帕，烟灰缸，帽子......
它们随父亲一起消失了
我知道母亲看到那些，会难过
我知道它们被母亲藏到一个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但就在去年夏天
在母亲的床底下，一堆旧物间
我看到了父亲曾藏在柳条箱里的那本书：
《演员自修》……
算起来，这本书在我们家已经潜伏近50年了
小提琴从没发出过声音
书，也不曾在月亮下翻看过
一个想当演员的帅哥
一个因家庭成分而不走运的男人
成功地控制了自己的生活——
瞧，他悄悄地将他的梦想藏在黑暗里
不为人所知
我带走了它
当我研究装订线、繁体字，泛黄的纸张
突然有什么浮现了出来：
不是别的
是父亲的脸，害羞的……
（ 2014．4．9 ）
文学作品，打动人心的，永远靠的是细节。
本诗呈现父亲的遗物，重点落在柳条箱里的那本书，同时也探寻到父亲的理想和失落，
女儿对父亲的生前的用品，记忆犹新。在她的印象中，对父亲下放到小山村仅带小提琴，柳条箱，就让她觉得父亲与众不同。
因此，她对父亲的小提琴，柳条箱，希望重新发现。
巧的是，当她在母亲的床底下，看到了父亲曾藏在柳条箱里的那本书：《演员自修》。
自此开始，父亲在她眼里出现两种形像：
一个想当演员的帅哥；
她手捧父亲的这本书，看着装订线，繁体字，泛黄的纸纸，揣摩父亲当年的心思，恍惚间，她看到父亲一张害羞的脸；
父亲的形像此时复活了，仿佛一个年轻小伙子出现在她面前。
而此刻，女儿已不是女儿，是一位年轻女人；父亲也不是父亲，而是一位小伙子。
当年轻女人透过小伙子的秘密而打量他的理想时，小伙子因为这而害羞！
多么有色彩的一幕！
而这一切，是生者对逝者的怀念中产生的，散发出生命的色彩与亮光！
本诗两个核心关键词：帅哥，害羞。
如果少了，全诗顿时失色！
2014．4．11 长沙
可怜的精神失控者 ——颜梅玖《花痴》
花 痴
● 颜梅玖
对女人，他有一种病态的嗜好
他从不肯辜负自己的性别
他爱上了我们这里所有的女人
每天下午，他都会钟表一样准时出现在店里
试图跟每一个女人打招呼
他深情地凝望着每一个女人，结结巴巴的
听不清他咕哝什么
很快，他会拉下裤子拉链
趴在水泥地上
发出急促的喘息
女孩子们厌恶地捂住脸，尖叫着跑开
妇女们则沸腾起来
她们完全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聚集在一起哄笑
他讨好地看着可爱的女人们
放肆又不知疲倦
他是他自己的潮汐
他神情快乐
仿佛生命，惟有在这个支点上才得以满足
他多么忠实自己的身体啊
每天午后，花痴理所应当成为女人们
饭后茶余的第一谈资
甚至后来，女人们开始主动逗弄他
他的快乐也是她们的
终于某一天
我们这里的一个男人走向他
把半罐子辣椒油
残忍地倒在了他的命根上
他站着，一脸茫然。接着喉咙
发出野兽般嚎叫
他用手捂着裤裆，在地上翻滚着
泪水横流
我们这里的那个男人又勇猛地奋起一脚
将他一直踢向楼梯
瞬间，他翻滚了下去
像一块烂西瓜......
我们这里的那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肺里充满了狂笑以外的声音
（ 2014．4．13 ）
本诗具有了一篇小说的容量。既有对人物群体的（妇女们，女孩子们）描写和刻画，也是单个的（花痴，我们这里的那个男人）描写和刻画，而且精准，很好地透视并呈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
做出这些，更多地是体现作者小说家的才能。
有时，好的诗歌作品，等同一部好小说。
而做到这一点，来自于作者的敏锐观察，同时渗透了自己的判断。
作者通过三类人对花痴病态的动作所产生的反应，来托出他们的内心世界。然后重点描写，花痴拉开拉链后的系列动作给三类人带来的连锁反应——
女孩子们尖叫着跑开，捂着脸。她们是害羞的，这表明她们内心的纯净；
妇女们起初的表现是：沸腾，哄笑；这两个词，非常准确在勾画出女人们心态，以及隐秘的内心世界；
妇女们接着的表现是：花痴成为她们的谈资，而且，她们开始逗弄他。这里两个关键词：谈资，逗弄。进一步刻画并表现出这些女人们外泄的内心世界；
然后是这里的一个男人，用辣椒油泼向花痴作为男人的要害部件。
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出手？
他一定觉得花痴趴在水泥地上的动作羞辱了他的女人（他的女人肯定看见了），给他戴了“绿帽子”。
其实，这是一个男人过度的敏感。不看，不可以吗？
所以，当他把花痴踹下楼去，最后发出狂野的笑声。他的笑声中有一种惩罚或报复的快意。
作者捕捉了生活中这样一个场景，让各色人等在花痴面前尽情表现，人性阴暗的一面在阅读者眼前暴露无遗。
本诗既有着对人性弱点的批判，同时，也抱有对弱者的叹息和同情。
2014．4．22 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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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9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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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9 08:21
发表于 2014-5-9 18: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