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石头
文/曾正贤
夜色铺天盖地而来，将群山重重围困、淹没
汹涌的黑暗中，传来几声诡异的犬吠
马灯踉踉跄跄。新屋基，持灯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砌的半堵山墙不翼而飞。那些石头，竟然连夜逃走了
循着倒伏的麦苗，一路追踪，发现部分跑回了自留山
跪在泥泞中，瑟瑟发抖。而有的已经叛变
跑进了村长家灯火通明、机声隆隆的采石场
那些人在梦中纵火，咧着无法自圆其说的巨大豁嘴
冷血的钢铁动物，气势汹汹，张牙舞爪，横冲直撞
大山的疮口不断感染、溃烂、漫延。梦魇驱之不去，越发深重了
据说是一纸煞有介事的文件，引发了石头们的骚乱
唉，石头本为造化超生，多余、卑贱、廉价，甚而至于泛滥成灾
却在一夜之间，点石成金，身价百倍，变为最紧俏的商品
除此一家，其余的石头全属非法。一律注销准生证、户口、姓氏
不得擅自走出山门、窥视人家盖房、羡慕同类成材、上墙、做买卖
不得以任何方式引诱、挑逗、勾引爆破工及石匠。严禁玩炸药、雷管
不得对山歌、恋爱、勾肩搭背、私奔。严禁说海枯石烂。不得生儿育女
不得探亲、认祖归宗、悲天悯人。永远沉默，铁石心肠，保持冰凉温度
有的石头被辱骂、吐唾沫。有的遭围殴、鼻青脸肿。有的被吓成一摊烂泥
有的被威胁打入十八层地狱，熔为液体，待一万年后再重新喷发
甚至有人亲眼看到，一块天真而又美丽的大理石，被粗暴强奸
羞愤交加，从悬崖峭壁纵身跳下深涧，活活淹死
目光够贪婪、牙齿够犀利、胃口够深邃的
诺大一座青山，用黑夜这么一裹，就当作春卷大快朵颐起来了
有兑蜂蜜的唾沫、酒精、胭脂以及人人见之眼开的东西作润滑剂
那些设备亢奋而又疯狂，夜以继日，所向披靡，横扫阴阳两界
巨大的爪子下，一座千年古墓，时间正被掏空，变成危房
饱经沧桑的墓石，四散奔逃。夜色苍茫，它们已经找不到从前的家园
或为玉碎，或成丧家犬，或做亡国奴
有泪迹斑斑者，慌不择路，鬼使神差地爬到村长家拔地而起的高墙上
谷雨夜，不见天雨粟，但闻鬼夜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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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1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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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1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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