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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芦三声·怀念
——怀念这种声音:《诗·王风·黍离》,《天问》,《登幽州台歌》,《回答》
文/狄芦
午夜王朝
你可以从每一路车,每一条街,每一十字路口,带愤而来,带恨而来,带着苦难而来。
为了狂欢,为了一个人的孤独,为了这一时代的苦闷,
都可以从金蒂口进入,去感受一种新的生活,一个新的王朝!
零点的酒瓶,在热潮中悬浮并翻着盖,这激荡的节拍,适合每一颗疲惫而又焦灼的心。
为寻求安的灵魂,他沉醉于这里的每朵雪花,每瓣星沫,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落点。
那抛来的每一眼,每一笑,每一个唇染,都可以使人兴奋,让人澎湃,给人力量。
丁字裤踏着架子鼓,以最为狂野的脚力在踩,在狂踩,在拼命,在甩,在顿脚!
和歌的秃头,以钝角的跨度竭力的向后昂,这与天地平行的支架在为金蒂王朝立着汗马功劳。
所有人在呐喊,所有人在狂欢,时代在凯旋,整个王朝在狂欢,在呐喊。
这群来自西北的狼,这群河南的流氓,这群雪域的牦牛,
这群新疆的野骆驼,这群云南的毒贩,这群江南的雅士,阔人,老板,
这群政府的高官,人民的脊梁,这群华夏的龙种,
在高歌,在欢呼,在呐喊,哦,凯旋!哦,金蒂的王朝。
他们奔腾着,从西域而来,从悠悠古道而来,从雪域而来,
从雅鲁藏布江而来,从黑河而来,从秦汉而来,从大唐而来,
他们一路载奔而来,他们一路狂欢而来,
他们越过雪域珠峰,他们穿过黄河的古滩,他们跨过滂沱的长江,他们渡过沧浪的湘水,洞庭湖。
他们踏遍了整个高地,整个中原,整个雪域,
他们穿越了春秋,穿越了秦汉,穿越了大唐,穿越了生死线,穿越了整个历史的沧桑。
我们再没有伤痛,我们再没有遗憾,我们再没有血泪的难言,我们再没有历史的积淀,
我们不需要灵魂的腰杆,我们不需要生与死的考验,
我们更需要的是摇摆,摇摆摇摆,摇摆摇摆摇摆,没有任何伤痛的摇摆
别了!来去的地平线,别了!永恒的太阳,别了!闪耀的星光,
别了!我们被历史挤压的深深的肋骨痕,别了!大唐,别了!人间,
若时代的痛苦,没有何处去宣泄,你就抽打吧,
抽打这群裸露的汉子,抽打这群裸露的女人,
抽打那群来自西藏的黑色的牦牛,抽打这些没有标记符号的骡子车,
抽打这群没有方向的秃鹰,抽打这群不安的灵魂,抽打这群遗忘了伤痛的灵魂。
抽吧,用力的抽吧,我们是一群幽灵,是被放逐的灵魂,
是忘记了故乡的游子,我们忘记了家门,我们是匆匆过客,
我们的王朝里没有太阳,我们只属于午夜,
狂欢,狂欢,今夜把我们的骨头安放在王朝的金都。
11-16·落稿
悬浮之夜
尘埃未定的倦途中时不时地泛响着列车过往的笛鸣。
喧嚣的昼日泯灭在子午的魔盘时,这最后的一束紫檀色的烈焰归尽了大青色的深渊。
归途的孩子,朝着残月升起的地方依旧迈着稀疏的脚步重返着一经多年的故乡。
还是那一掬黄土,曾经埋过祖辈父辈的厚实的被头,月光下还是那么冷然明彻。
明亮的暗垒在山峭棱角上若一幅飘零的雪季,在空旷的千壑之滩探现,
忽有刺眼的白光闪过沉立的残碑,如湖面猛然迸裂,静破在血溅的瞳孔中。
雪原的尽头,漫移着古战场嘶喊后的蓝焰,然终将被斗形的苍穹盖灭。
怵然,传来几声狼狈的唤声,遥望那皎洁的盘月,氤氲团聚而成的白狐,泪斑苍苍。
雪域之躯,横穿铁骑的狭道上刀剑相逢,镌刻在史书的仅为动听的皮革面具,狂欢起舞。
燧石,繁星;日月,轮回;结缔的亘古大地上马蹄踏翻着锈斑结莲的土壤。
扑鼻的是一个铁铜的时代,寻找的却是一个被印证了的年代。
隐去了,秋桐的鳯兮凰鸾;隐去了,古月的疏朗逸仙;隐去了,农人的土坯瓦房。
在剑举起的悲悯中,心头久转的是回归故土——那沅湘之滨有太多的挂念。
斑竹泪尽的箫声中,荣殿倒塌,雅正的三代之音消融了,凛冽的西戎旄旗在奔张。
穿过无数疲惫的步履,告予的是砂砾边浸湿的缓缓冰雪融水。
遗忘的是巨大的古象之躯;是辽远的骆驼之歌;是归往的傲然的头颅。
这命脉悖离的波谷底线能否触动那浑天激荡的内陆高顶。
在曼陀的月轮之下藏着:一群混血的西部,一群纯粹的眷肠,一群浪人的图腾!
而雅鲁藏布江边潮涌的澎湃声中似有这样的告别:
一个消尽的王朝,一桩颓丧的荒原,一片狂妄的劲草······
9-23·夜
镜棱上的盘思
无端的拿起镜子时,我恰于眉间相逢,通过岁月的灼伤早已焦黄的瞳孔,我触及到的是两岸块垒的对峙和相涌。
而那双早被犹豫色熏染的始终寻找着那片古老的闪烁着蓝色火焰的眼睛,顿然间,若沧海一滴浊淹的陈露,瞬息明灭。
我蜷缩着以困乏的硬直的目光凝视着那张墙角旧弃的泛着蓝色的世界地域。
那被染着深黄色的聚拢而起的以褶皱而反射着紫檀色光芒的就是雅鲁藏布的源头,
就是苍鹰展翅的雪域,就是珠穆的最高峰。
我想,在她的腹地孕育的绝不是单单高许几丈的秸秆芦苇,也绝不是开瞒着格桑花身披哈达的绿荫圣地。
恐怕这最令人激荡的还是那无数的沉沉滚滚的藏牦牛,抑或就是那久久回荡着东土脚下的那数以万计僧侣的步履。
除此,我把记忆的光芒再只能放及驰骋在茫茫烟草的西北内陆;只能放在河西走廊的那阵阵驼铃的回升中;
也只能放在西南的沼泽地的土楼中;只能放在那早已封匣的涅槃舍利中;
我记忆的是那些归尘后的肃然声响——那是《古兰经》黑色的那份静默,是十字架上白色的霜露,
是玛雅人遗言的咒语,是两河流域的古滩,是横穿整个亚欧的蒙古马,是归航来的千帆巨船 。
月光惨然,我的思绪被钟声打断,或许我该想想十二楼前的苦雨凄风;
或许我该想想双塔寺中的淋雨的古石像;
或许我更该想想那从西域而来的鸠摩罗什,
想想他的奇异的眼睛,想想他的裸足,想想他的默影
还有,我当记起久远的以色列王国的所罗门,记起《雅歌》和《箴言》,
还有整个的耶路撒冷和圣殿;
我当记古希腊,记起爱琴海和整个巴尔干;
我当记起那“沉思者”的遐想,记起罗丹的《地狱之门》;
我当记起北非的撒哈拉沙漠,
记起那干涸的有过天空一样蓝色的无域之湖的荒滩上沉睡着的镌刻着的各种鸟类怪石;
我当记起美洲的魔幻主义大师的影射,
记起那充满无比辉煌的灿烂之光的古国却被那残暴的狂野之声和咆哮之声吞噬的《百年孤独》······
夜的乌云掩埋了月的明光,我再一次以想象终结,
终结我完美的誓愿,穿过夜空,我听到了顺势而下的冰雪,
是雪域高原的嘶喊声,是草原无数踩踏泥土的半月状的明亮的马蹄声,
是楚地风动银帘五湖散波声,是土楼里婴孩的啼哭声,
是遥远的追忆撒哈拉以北的燕子归来的寂寥声,
是一柱柱雕满着蛟龙和一张张大嘴哑吼的狮子声 。
10-21·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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