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我的心中下了场雪 昨夜,暴雨将梨花打落了满地 娇嫩的白花只剩残喘,奄奄一息 清晨,从九百公里外的家乡传来一条 足以让我心碎的消息 打电话,再打电话,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可把它当做一个噩梦 肝硬化,一个多么接近死亡的词语 那一刻如遭电击,大脑空白,四肢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我没有哭,只是心疼 心疼您这位满心欢喜的即将度过自己七十大寿的老农民 心疼那位与您忠实相伴半个世纪的善良女人 也心疼那几个苦苦隐瞒您病情的子女和孙儿 苍天弄人,两个月前的您还不是好好的么 是谁夸下海口还能种四十亩地 是谁信誓旦旦的要见重孙 是谁不动声色的扛起近百斤的麻包 二十岁的年轻人也在您这把老骨头面前甘拜下风 您的双手创造了一生的传奇 它撑起了全家八口人的温饱 您有一对父母,一个妻子,四个孩子 您有一把锄头,一辆牛车,一院砖窑 还有二年级的文化和三十年的村支书生涯 吃面条,喝便宜酒,抽劣质烟是您多年的习惯 我抽尽全身的力气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咬紧牙缝,没敢哭出声 生怕震碎您那如瓷般脆弱的心 听筒那端的声音瘦了,我的痛开始膨胀 只是您还笑呵呵的叮嘱我:孩子,一定好好学习 泪如雨流,朝着家乡的方向给您磕头,想跪着走到 走到您的床前 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终于倒了 那个累了七十载的老人终于 可以休息了,只是这种方式是不是太过残忍 舅舅要带您去没有新鲜空气的大城市 去那令人厌恶的大医院 不就是耽误几天手头的农活 不就是和老太婆分开几天 不就是戒烟戒酒几天 不就是离开温暖的土炕几天 以后的日子好长,好长 就像您还有那么多没有实现的愿望 我不想说:好人没好报,只是好人多磨难 亲爱的外公,七月回去 我还有好多的话和您说 等您七十大寿的时候 我响当当的给您磕三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