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歌九天
编者按:这篇文章是引爆当代中国诗歌论战的导火索。现在人们似乎已经形成共识:只要分行写的东西,不管有没有声韵、形象,都是诗歌。可“幻象派”诗歌创建人梦歌九天,却从传统诗歌的纯粹性出发,提出“诗歌和诗文的分类说”,在文学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出:诗歌不是诗文,而现在的所谓“诗歌”大都是另外一种文体——诗文。公然宣称现在“写诗的人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评诗的人不知道自己评的是什么东西”,以匹夫之力,与整个当代中国的诗歌界公然叫号、对抗,他是唐•吉歌德式的荒唐斗士,还是举世混沌中“唯他独醒”的圣者,在不同人群中,有不同说法。是以全文转发此文,请大家争鸣。
要点简介:
诗歌从创生起就是个独立文体——诗歌与诗文两种文体不分造成理论混乱——当代中国所谓的“诗歌未落”其实主要说的是诗文——中国当代诗歌正以民谣、韵文短语等形式蓬勃发展——中国诗文是近现代伴随自由体诗歌出现的新型文体——“诗文”不是诗歌——诗歌兼具诗与歌的特点——诗文让诗的形象性最大程度发挥——诗文具有无限的创新和发展空间——上世纪80年代的“朦胧诗运动”主要不是诗歌的复兴——“朦胧诗运动”是中国诗文事业的正式崛起和展示——诗文和诗歌的不同是没有格律声韵方面的要求——诗歌首先要有歌的音乐美——完全离开格律声韵的“诗歌”是诗文或其它——中国诗歌的散文化自宋词开始——柳咏的词是诗歌散文化的开始——中国古典诗歌因散文化、杂言化走向未落——当代中国诗歌的最大误区是诗文化——诗文化的破坏性比散文化、杂言化更大——散文化、杂言化仍保持诗歌的格律特点——中国诗文乱用意象形成了谁都看不懂的意宫迷宫——诗文的语言泛滥成灾秧及诗歌——当代中国的诗歌没有没落更没有被人民抛弃——广大民众正以民谣等的创作成为诗歌创造的主体——捍卫中国诗歌的纯粹性——复兴中国诗歌
一、诗歌是韵文的一种
从标准定义上讲:诗歌是文学体裁的一种,从创生起就是个独立文体,一直是韵文的一种,首先对语言有特殊要求,要求语言遵循一定的格律和声韵,在形象的主导下,通过有节奏和韵律的语言反映生活,抒发情感。
近现代出现的一些所谓“自由体诗歌”,语言上不讲任何韵律,实质是新形成的另一种文体:“诗文”。这一点如果不明确,写诗的人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评诗的人不知道自己评的是什么东西,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最后导致当代中国诗坛乱象纷纷,“诗歌没落说”甚嚣尘上,笼罩满了“世纪未日”的阴云。
当代中国的诗歌概念误区,造成了诗文和诗歌不分。因此,当代中国所谓的“诗歌“,更多指的是诗文,并且也忽视了诗歌重要组成部分——民谣、民歌的存在。所以,当代中国正被冷漠甚至抛弃的是跌入低谷的新兴的诗文,而不是历史悠久的诗歌。当代中国的诗歌,虽然传统主流形式的创作,即文人类诗歌的创作,日渐衰微,但与此同时,“病树前头万木春,沉舟侧畔千帆过”,当代中国的诗歌,正以民谣、以及通过短信、微信等现代技术形式传播的韵文短语等蓬勃发展,并且方兴未艾。
有关论述:
什么是诗歌。诗歌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基本的文学形式,是一种兼具诗与歌特点的文学种类。从中国诗歌讲,诗歌,是国故最早、最主要的活水源头,是中国文学和文化的活水源头。中国的所有文学形式,都源于诗歌。从文学史学的概念上讲:诗歌是韵文的一种,是一种语言上首先有着一定格律音韵要求的文学形式,同时具有形象和简单的天性。所以,诗歌与完全不讲韵律的另一种文体——诗文有着质的不同。
一,中国的三类诗歌。唐以后的诗歌,可分为近体诗歌和古体诗歌两类。近体诗又叫今体诗,它有一定的格律,有严格的用韵、平仄、对仗要求,可称为“传统诗歌”。古体诗歌一般又叫古风,模仿唐朝以前的古诗体创作,形式比较自由,不受格律束缚,用韵较宽,没有平仄和对仗的具体要求。而中国近现代产生的自由体诗歌——那些按一定格律、声韵规则创作的诗歌——不是完全离开诗歌纯粹性特点的诗文,则可称为“现代诗歌”。这三类诗歌,构成了中国诗歌的璀璨星空。
二,不符合韵文特点的诗文不是诗歌。从中国诗歌史上看,诗歌即韵文的一种,兼具诗与歌的特点;从现代文学分类上讲,诗歌即不是诗文,也不是歌或歌词,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文学形式。自由体的现代中国诗歌不要求合乐,也不要求固定或特定的格式,但要求一定要具韵文的韵律特点。无论“传统诗歌”、“古体诗歌”、还“现代诗歌”,都要首先在语言上保持充沛的韵律特点,不然,连韵文都不是了,自然谈不上是诗歌了。
三,诗文和诗歌不能相混。近现代以来,将诗文混作诗歌,将当代中国新诗的发展引向偏失,即让诗歌迷失了方向,也让诗文陷入“不知其谁之子”的迷茫。
回首一百多年来中国诗歌和诗文走过的历程,可以看到:随着新诗革命,中国诗歌在格式上、语言上、表现手法上,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并且同时产生了诗文这一新的文体,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们都忽视了中国诗文创生这一事实,都只看到或注意了新体诗歌在形式上、语言上、表现手法上的革命,都习惯了把语言上没有韵律的诗文当成诗歌,于是,人们把对诗文发展的不满甚至愤怒,最后都倾泻到诗歌头上,再加上当代文人诗歌的溃不成军,中国诗歌的“没落说”遮云弊日,中国诗歌的境遇雪上加霜。
二、诗文是一种独立的文体
诗文不是诗歌,是另外一种独立的文体。
事实上,诗歌从产生到现在,与诗文、与歌的关系,几千年了,一直是个分不清、理还乱的混沌概念,现在需要对此进行一个明确分类。
从中国诗歌发展来看,最初被笼统叫做“诗歌”的文体,后来事实上形成了三个独立的文学种类,即:歌、诗歌、诗文。完全合乐的现代韵文称为歌,用于配合乐曲“唱”;不完全合乐的现代韵文称为诗歌,可以无乐,但语言上一定要有声韵和节奏,能够让人在音乐感中吟诵,或者说、唱,同是要有阅读欣赏性,要有便于记忆和传播的简单性。所谓“诗文”,在中国,则可看作近现代出现的一种新生文体,它完全从歌和传统诗歌的框架中脱离出来,也从传统韵文的范畴中脱离,演变成了不讲乐和韵的简约文字组合,最后只保留了诗歌的形象性和简单性,只能用于朗诵,主要用作阅读、欣赏。由于一些诗文作品的语言具有一定节奏甚至声韵特点,这让人们长期将这一新生的文体,当成新形式的诗歌看待。
要说明的是:诗文并不是中国人创造的新文体,是西方古已有之的文体,西方古代的诗歌也有音律,都普遍要求押韵,但也有特殊情况,古希腊人没有发现押韵,其被人称为“诗歌”的作品不讲求押韵,事实上是诗文的源头。
中国诗文产生于近现代,进入近现代后,中国随着白话文运动的兴起,开始了“新诗革命”。
这场革命,即是中国诗歌走进现代语言和现代形式的革命,同时也是诗文从诗歌中分离出来的革命。由于这两个运动近乎同时展开,中国诗歌进行语言和形式革命的壮阔波澜湮没了诗文的新生。当事人和文家史家们,都对这场运动的第二个革命事实完全忽视了,都只看到或注意了这场革命的第一个事实,都把这场革命单一理解成中国诗歌语言和形式的革命。这最后导致了人们将中国诗文与诗歌混为一体,由此从理论上到创作上,引发了一系列混乱。
在上世纪八十年初中期,中国诗文全面崛起并且成功走向第一个峰颠,其标志就是“朦胧诗”的崛起。上世纪80年代初壮阔兴起的“朦胧诗运动”,从主体上讲,并不是诗歌的复兴,事实上是中国诗文事业的第一次整体崛起和展示。
诗文在这次整体性的崛起中,基本上实现了意象的主导,整体上彻底抛弃了用韵的尾巴,越来越淡化了语言的音乐美和节奏感,当然,同时也造成了文字在诗歌和诗文中的彻底泛滥。并且诗文在此后的发展中,走向乱用意象、胡用意象的歧途,把意象为主体的诗文写成了甚至连作者本人都看不懂的意象迷宫。
完全可以这样讲:
“朦胧诗”的崛起,代表着诗文在中国的崛起。
令人遗憾的是,三十多年过去后,人们至今没有看到这是一种新文体正在走向完全独立和全面成熟,还是把新兴的诗文与传统的诗歌混作一谈。
作为一种新的文体,诗文脱胎于诗歌,承续了诗歌的形象性和简单性,它用完全没有束缚的语言和形式,突破了诗歌语言上的限制,不用押韵,不讲格律、节奏,让作者的表达更加舒缓,更加从容,更加自由,更加具有叙述性和展现性。作为新生事物的诗文有着无限的创新和发展空间,最近几年,持续爆红网上的“犁花体”、“羊糕体”、“废话体”等等,事实上都是中国诗文不断顽强调整自身存在状态的表现,而不是中国诗歌的变性式挣扎,或垂死前的回光返照。
诗文可分为多种体式的诗文。它在语言上不要求讲韵律和节奏,但是,它所承续的形象性和简单性,决定了它的语言必然要有简单特点,而简单的语言,本身或多或少会有一定节奏风格。这是诗文在语言上的特点。
有一种语言节奏感很强但没有任何韵律规则的诗文,非常接近诗歌,长期以来,人们都没有任何疑义的把这类诗文当作诗歌,正是这样做法,约定俗成的将诗文与诗歌混作一个文体,引发了中国诗文与诗歌的巨大混乱,事实上,这种非常接近诗歌的诗文,不是诗歌,因为它不完全具备诗歌的纯粹性。这类诗文可以称作“诗歌体诗文”或“歌体诗文”。
诗歌为什么一定要讲韵律规则哪?因为从诗歌的天性上讲,它是个要点简记式的东西,目的是广泛传播,所以必须好记,要想好记和大家乐于传诵,必须有一定韵律,这即是限制,也是提炼,由此形成了诗歌讲究韵律的特殊语言风格。
如何让诗文这一新兴的文体大树参天,是个要全面反思和探索的问题,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有两个事实:
一、由于实现了理论上的诗文和诗歌的分类,所以诗文相对于诗歌,是完全独立的另外一种文体,它如何发展,不是诗歌要管或能管的问题。所以,以后诗文的创作和评价,不要与诗歌混肴,把两者泾渭分明开来,让两者各自向着自己的方向健康发展。
二、由于综合了某些散文特点的诗文从诗歌中独立,事实上,在韵文这个大的文学概念之外,同步形成了一个“诗”的大的文学概念,同步形成了一个“诗”的大的文学区间,这是诗文独立的一个重要价值:让我们更清晰、更深刻的看到了诗的形象性和简单性本质。同时,也让我们在韵文框架之外,为诗歌和诗文找到一种新的、共同的文学区间。
从独立的“诗”或“诗类”这个大的文学概念上讲,诗歌和诗文两者如同孪生兄弟,即有很多相同之处,又有很多各自独立的区别。有人问我:可不可以这样讲,诗歌可看作是诗文的一个特殊形式,而诗文,也可看作是诗歌的散文化或杂言化。我认为:这样讲是不严谨的,容易继续造成两种文体间的混乱,还是干净、彻底的把两个文体区分开为好。特别现在这个“整顿”时期,矫枉必须过正。
由于具有共同的“诗”特质,由于在传统上两者血脉相联,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诗歌在发展中,可以牵手诗文作为同盟军共同迈步,反之亦然。但在本文中,我们只就当代中国诗歌发展的问题展开。
最后,特别明确一点:从严格准确的文学定义上讲,当代中国诗歌不包括现在事实上已经独立一体的诗文,从主流上讲,指自由体新诗歌的创作,从整体上讲,同时包括旧体诗歌在新时期的创作。
三、捍卫中国诗歌的纯粹性
诗歌的纯粹性,即它的韵律特点、以及形象性和简单性。
中国近现代伴随白话文运动开始的“新诗革命”,事实上同时存在两个革命目的,一是诗歌本身的蝶变式革命,即在语言、格式、表现手法上进行与时代同步的“变法”,二是诗文从诗歌中独立出去的文体革命。
单纯从诗歌革命上讲,应当在保持诗歌纯粹性的基础上,实现诗歌语言和表现形式的现代化,特别是思维方式的现代化。可惜的是,由于诗歌的蝶变式革命,与诗文从诗歌中独立出来的革命,混沌在了一起,并且由于诗文革命走向散文化、杂言化歧途,诗歌的革命也随之走向偏失,自由体诗歌也出现了严重的散文化、杂言化、诗文化等问题。
必须特别指出的是:中国传统诗歌的散文化,事实上自宋词就开始了,柳咏的词是诗歌开始散文化的标志,诗歌最初的散文化,是诗歌的一种发展,历史性拓展了诗歌的表达空间,但是,也带来诗歌纯粹性淡化等负作用。
宋词在出现散文化之后,又出现了杂言化,这一势头历经数百年曼延,最后在明、清两代,让中国古典诗歌渐渐走向彻底未落。所以,自由体新诗运动的兴起,除了语言上进行白话文嬗变外,还有重新确立诗歌形象性主体,纠正诗歌散文化、杂言化的内容。但是,至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要特别指出:当代中国诗歌的最大误区是诗文化,诗文化的破坏性比散文化、杂言化更大,散文化、杂言化仍保持诗歌的韵律特点,可诗文化彻底把这点最起码的东西都泼到九霄云外了。
伴随出现若干问题的中国新诗运动,近现代以来,一些有识有志之土,试图通过各种努力“纠偏”,保持中国诗歌的纯粹性,推进中国诗歌的独立发展。比如1926年春开始的“新月派”诗歌运动,比如诗人韩笑以“一个人的战斗”,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对纯粹诗歌的孤独坚守,比如近年贺敬之倡导并力行的“新古体诗歌”,比如方文山在台湾倡导的“素颜韵脚诗”,但,这些努力,最后都被诗文的洪水泛滥彻底湮没了。所以,当代中国诗歌的使命,是捍卫诗歌的纯粹性,将诗歌革命进行到底。
纵观徐志摩的作品,可见看到中国诗歌孤岛在诗文海洋中的苍凉漂浮。徐志摩是“新月派”诗歌最有代表性的诗人,除了广为传诵的几首诗歌精品外,其余的大部分作品,事实上都存在散文化、诗文化的倾向,所以,读徐志摩的诗歌全集,总让人感觉诗人广为传诵的几首诗歌精品,语言上有绝妙绝伦的音乐美,而诗人其它的大量诗歌则体现着散文式的语言特点,两种语言风格的作品,出自同一个诗人相同时期的笔下,却不象是同一时期的作品。
其它一些有志捍卫中国诗歌纯粹性的诗人作品,也大量存在这样的语言现象。
这从一个极具代表性的侧面,折射着中国近现代诗歌在诗文淹没中的艰难挣扎,也折射着中国诗文势不可挡的滚滚浪涛,确实,一种崭新的文体就在这样的昏天暗地中横空出世了。
挣扎出形式束缚的当代中国自由体诗歌,一定要永远保持中国传统诗歌的纯粹性,即它与生俱有的韵律特点、以及形象性和简单性,如果离开了这些代表诗歌根本特点的“先天基因”,中国的所谓“自由体诗歌”或“新体诗歌”,也就不再是“诗歌”这类文学物种了,只能把它扔进其它文体中了。就象我们要种的是小豆,但最后长出的却是西瓜,这样能说我们种的是豆么?
现在,中国诗歌的最大问题,就是它的是诗文化。近现代中国诗歌的散文化、杂言化,都源于它的诗文化,创作者们纷纷把诗歌写成另一种文体的诗文了,而评论家们也都“茫然不悟身何处,水色天光共蔚蓝”。所以,当代中国诗歌要进行一次“从诗文中回归”的反思和运动,从文体特点上保持并发展自己的纯粹性和独立性。
而诗文这种文体的散文化、杂言化,比之诗歌的散文化、杂言化,更是泛滥成灾,更需要进行一次向诗文本性的反思和回归。
要注意的另一个重大问题是:保持诗歌的纯粹性,是一个系统工程,要同时从几个方面发力。真正的诗歌是纯粹的诗歌,纯粹的诗歌同时强调三个要点:1、音乐性;2、形象性;3、简单性。
几千年来,诗歌在发展过程中,还有一个误区,即:可以是形象和思辩为主要特点的诗歌,也可以是声韵为主要特点的诗歌,因为诗歌首先从形式上有格律声韵的要求。这样,很多人把几个字一行并能押上韵的东西,统统当成了“诗歌”,事实上这些东西,充其量只是具有诗歌或者歌词体式的散文或杂言罢了,并不是诗歌,这些东西,可能是顺口溜,也可能是有韵律特点的标语口号等等。这些所谓“诗歌作品”的泛滥,在中国诗歌几千年的发展中,严重破坏了诗歌的整体纯粹。对这类现象的批判和区分,也是维护中国诗歌纯粹性的重要内容。所以,当代中国诗歌要发展,除了进行文体上“从诗文中回归”的努力外,在“从散文杂言中回归”的同时,还要艰难的进行“从整体上捍卫诗歌纯粹性”的工作。
最后,说两个观点:
一,中国近现代的“诗歌革命”尚未完成。从十九世纪末开始的中国“新诗革命”,虽然诗歌语言嬗变为白话文的革命早已彻底完成,其它的革命也都轰轰烈烈的进行了;虽然诗文从诗歌中独立的文体革命也已基本完成,目前主要面对一个如何提高和发展的问题,但诗歌走向现代化的革命并未完成。中国当代的诗歌,如何在保持诗歌纯粹性的基础上,实现诗歌表现形式的完全现代化,特别是思维结构的完全现代化,还是一个需要探索和完成的工作,可能“路正长,夜也正长”。
二,中国诗歌保卫战正在打响。复兴中国诗歌,实现中国诗歌的现代化,需要一个宏大的系统工程才能实现。第一步要作的,最重要的,就是为中国诗歌正名,明确诗歌和诗文两种文体的原则区别,打一场中国诗歌纯粹性的保卫战,从理论到创作上进行有说服力的创造,形成队伍,形成声势,重新高扬起中国自由体新诗歌的旗帜,重新高扬起中国纯粹诗歌的旗帜。
四、诗歌的简单性和语言特点
诗歌的简单性,是诗歌与生俱有的一个特点,在具体创作中,要求诗人以高度凝炼的形式体现要表达的情感和内容。
诗歌的简单性特点,符合现代人简约和快捷的生活节奏,所以,进入二十一世纪的诗歌,无论中国,亦或他国,不是没有存在的空间,而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当代中国民谣等的蓬勃发展,充分说明了这个事实。
刚起源时的诗歌,是个完全口语的文学形式,因为那时应当还没有文字,诗歌是原始人类进行信息传播的工具,必须简单、好记、通俗、易懂,具有朗朗上口的韵律,这样才能准确、快速、广泛的传播,毫无疑问,诗歌的简单性,以及它的韵律特点、形象特点,是诗歌的天性,离开了这些纯粹特质的所谓“诗歌”,顶多可以算是诗文了。这就是我们提出“诗歌与诗文分类说”的原因和意义。
诗歌的前身是口头歌谣,诗歌是在文字产生之后逐渐成为一种文体的。诗歌在诞生之时,诗即志,这个志,当时讲的不是后来的“诗言志”的志向,是用作记录的那个“志”的意思,就是大家现在常看到的“地方志”的这个“志”的意思。所谓“诗”歌,就是把口头传唱的歌,“志”——记录下来。上古时代,没纸、没笔啊,记点什么,得刻在甲骨上,甚至铸在青铜上,所以,说话可以罗嗦些,记点什么,那可是能简省到什么程度,就一定简省到什么程度。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啊。所以,古时最初“志”下来的歌,应当只是当时歌的要点简记,这样的起源特点,决定了此后诗歌的简单性,这个简单,同时要求着内容和语言两个方面的简单,是高度凝炼后的简单,并不是简陋。这是诗歌简单性的来历。
约两千年前后的《毛诗序》中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又有一种古说:“诗者,志也,情也”,这个志,这个诗言为志的志,一是代表胸中志向,二是代表语言的简单性。但是,后来人们大多只片面的理解为:诗代表胸中志向。
理解了诗代表要点记录意思的“志”,我们要想写出纯粹的诗歌,一定要记住诗的三个特点:一是“志要”,就是诗歌是对自己要表达内容的“要点简记”,文字上、内容上都不要写多了,能简省到什么程度就简省到什么程度,二是语言要有音乐美,即有一定的韵律,三是必须主体上用形象表达人类的视觉、感觉、幻觉。
特别说明的是:
一、诗歌语言上的简单性,和“要点简记”的特点,让诗歌的语言,和口头歌谣的语言,产生了区别,于是,诗歌的语言一步步走向书面语言,并且一直以书面语言为主体。
二、诗歌是一个“要点简记”特点的文体,但是,诗歌的语言并不一定都用书面语言,诗歌语言可以是简写的书面语言,也可以是简写的口头语言。用口头语言表达的诗歌,演唱性强,用书面语言的诗歌,阅读性强。纯粹的诗歌即是用来阅读的,也是用来演唱的,所以,诗歌在语言上的综合性非常强,使用不同类型语言的诗歌,具有不同的语言风格。口头语言大众化,让人听了、看了亲切、自然,贴近生活,而书面语言具有特殊的硬感,让人看了、听了触目惊心。
后来形成的诗文,也是这样的语言特点。
三、由于诗歌发源于口语化的歌,是对歌的要点简记,所以,诗歌的书面语言,事实上也是一种带有口语物点的书面语言,是口语的要点简记,是对口语的一种提炼和升华,和口语即有区别又“打断骨头联着筋”。所以,诗歌不论使用口头语言还是书面语言,都要求朗朗上口,这是诗歌语言上的特性,如果不明确这点,诗歌就会彻底走进书面书语的极端,甚至走进语言的坟墓,变得艰深枯涩,失去活力,这是中国古典诗歌在明、清走向没落的主因之一,也是一百多年前,中国要进行诗歌革命的语言上的主因之一。
五、当代中国诗歌没有没落
不明确诗歌和诗文的区别,写诗的人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评诗的人不知道自己评的是什么东西,由此,近年出现了“中国当代诗歌没落说”。
事实上,当代中国正被人们冷漠甚至拒绝的,是跌入低谷的新兴的诗文,而不是历史悠久的诗歌。当代中国的诗歌,虽然传统主流形式的创作,即文人类诗歌的创作,日渐衰微,但与此同时,“病树前头万木春,沉舟侧畔千帆过”,当代中国的诗歌,正以民谣、以及通过短信、微信等现代技术形式传播的韵文短语等蓬勃发展,并且方兴未艾。
民歌、民谣是中国诗歌的源头,也是古今中外诗歌的重要组成部分。民歌、民谣是民间的、业余的诗歌创作,属于大俗的、大众的、非标准的、下里巴人式的民间诗歌,与文人的、专业的、大雅的、阳春白雪式的专业诗歌创作,共同组成了诗歌的整体。
以此为标准,完全可以这样讲:近几十年来,中国的民歌特别是民谣,处在几千年发展史上的最好时期,并且成功融在微信、短信等现代化传播形式中,一直在我们的生活中兴盛发达甚至洪水般扑天盖地。从民谣、民歌这些民间诗歌的角度看,中国诗歌正处在朝气蓬勃的继续发展状态,没有没落,更不会死掉。
中国的古代诗歌起源于民歌,劳动创造了诗歌。民歌、民谣就是人民的歌,是广大人民群众在社会生活实践中,经过广泛的口头传唱形式逐渐发展起来的,是和人民生活紧密联系着的文学艺术形式。当代中国民谣等的兴盛发达,说明人民依旧喜欢诗歌,说明诗歌继续绵延不息,并且正在越来越深的植根于人民大众。更说明当代中国的普通民众,已经重新成为了中国诗歌创造的主力军。相比之下,可悲的是:中国文人的“大雅”式诗歌正在离人民和时代越来越远。
近年理论界和民间舆论大都一致感慨的所谓的“诗歌没落”,一是针对当代诗文创作高度彻底折落的现实而言,说的其实不是诗歌,而是诗文,这种误觉产生于人们对诗歌与诗文概念上的混沌;二是源于传统的、中国文人的“大雅”类诗歌正在形单影只的可悲现实。
所以,近年的中国诗歌没有没落,没有自己走进坟场,更没有也永远不会被人民大众抛弃。近年所谓的“诗歌没落”说法,源于我们多年在理论上没有同步进行诗文与诗歌的正式分类。这样,人们不清楚什么是诗文,什么是诗歌,将诗歌与诗文混为一谈,将新兴诗文的跌落,当成中国诗歌的跌落,同时,只把传统主流的文人诗歌当成诗歌的全部,忘了诗歌的本源和另一半是大俗、大众的民谣、民歌、韵文短语。
最后要说的是:
近现代开始的“新诗革命”,单纯从诗歌革命的意义上讲,应当在保持诗歌纯粹性的基础上,实现诗歌思维的现代化,实现诗歌语言和表现形式的现代化。但,百多年的努力,最后都被诗文的洪水泛滥彻底湮没了,都被诗歌的诗文化全面冲散了。
当代中国诗歌的使命,很简单:捍卫中国诗歌纯粹性,打响中国诗歌保卫战,将诗歌革命进行到底,实现诗歌思维的完全现代化,实现诗歌语言和表现形式的完全现代化,在中华民族复兴之际,首先实现中国诗歌的复兴。
2013年12月3日第一稿,
2014年9月12日第一次修改,
19日第二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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