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眼前事物的面目总在改
变,并不能靠经验给予它们定义。它
们在运动,向腐蚀和光亮,美丽和丑
陋的几个方向运行。比如十根手指是
事实,手指在下分钟,在蜷起和伸开
的过程中,不可能但保它们不发生意
外。永远是十根手指的定义除非光阴
瞬间定格。已成事实的十根手指,运
行过程中,也会改变它的数目。如果
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事物面目的美丽和
丑陋妄下定义,下一分钟它们的变化
有可能使你目瞪口呆。凡是眼前的事
物对自己展示它成功的形象,在它成
功的一刹那,就是本身燃烧后留下火
焔的灰烬。光阴运行,事物的一次成
功展示就是一次死亡,再生的事物又
是另外一个面目。曾向你说过,陌上
红透的樱桃,落枝刹那间时画出的弧
线,并不仅仅落入采果人手中的小木
盘、落进陌上蓬蓬松松的草丛;来过
陌上又走了的风,携带红樱桃,去风
里画出美丽弧线,甜软一路,远嫁了
五百里。我说的只是发生在江南五月
樱桃园里发生的一个事件,并且每年
的五月似乎都发生过。毫无疑问,只
要活着,你,我和他,将来的面目形
象,活下去的人,下一分钟的面目是
混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