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程洪飞 于 2014-11-29 01:36 编辑
中国好散文诗(2014年10月)
主持人:程洪飞 潘志远 方文竹 段联保
【引言:我们选稿的标准】
“中国好散文诗”办了两期,引起了广泛的注意,也听到了不少议论,有议论说明产生了影响,这是好事。批评性的议论也是好事,便于我们警醒,改正缺点,改进工作其中,不少朋友质疑:你们选稿的标准是什么?
其实,在上一期【引言:坚决把“好散文诗”找出来】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提出散文诗的创造性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创造”就是言前人所未言、做前人所未做,这不就是“先锋”么?对!我们举起“先锋”的大旗。先锋不仅是创造,而且是每一篇作品的要求。应将“先锋”作为散文诗写作与批评的常态。
在此表明我们的明确立场,我们的立场和趣味可以与他人之间存在差异或求同存异,可以说,这才是目前散文诗发展的正常生态。我们的选稿与你们的口味不同,也不太倾心于那些在作品质量上去两头、留中间式的“发表体”“获奖体”等。不瞒您说,我们喜欢极端!当然,各种话语形态可以互补嘛。不过,我们坚定不移地挑战流行∕流俗的趣味!
我们不怕“冷”,一切留待后人评说,虽然投其所好、凑个热闹的事儿我们也不是不会做。
年终了,各类散文诗年选要出来了,而这些年选很少有人出来辨别、分析。我们决定做这个工作,至于怎么做,希望听到大家的高见。甚至不排除产生一个“年选的年选”,坚决不让“中国好散文诗”漏网。
【10月观察】
白鹭站立
■高月明
其实白鹭不需要进入画境,她只是选择了一湾静谧的水湄,其实白鹭之白并没有刻意渲染,只是秋色在加深,一夜秋风,蒲黄出落得更加萧瑟。
白鹭站立。她性简行逸,似乎更适应秋天的洗练和印证了岁月的安之若素。樵者自樵,樵者在秋天显现出一身逸气,他朴拙的身体结束得更加简炼。有时因为时光的快马一脚踏空,樵者坠入回忆的罅隙,他挥开白云,洞见白鹭宁静地转身、拭喙、移足 … …在柔和、明快、缓慢的事物中,白鹭兀自高蹈,一身冷逸的光辉,舞动时间漫长而松驰的弧线。
白鹭站立。在阳光和清水之间,一种疏于奋飞又安于谙哑的姿态,让流霞止于岗峦,让诗歌落于唇间,让简约的家书失却归家的路径。在匆遽岁月里,有关山野的阅读,我只是在樵者旷达的生涯中找到一丝诠释。为此,我深情地打量过那些边缘的事物,以及那些来自先秦的风月。我从白鹭站立的孤影里,窥见漆园先哲“恬淡寂漠、放而不敖”的逍遥风骨,在熊经鸟申、无门无宗的随意挥洒中,我参悟了苟全乱世的原典。
白鹭站立。曲水凝波,山野生辉。一只水鸟的快慰激起秋风的妒意:群鸦乱逝,木叶纷飞,让我在时光的飞驰中落马自伤。
(选自网络)
程洪飞点评:高月明先生的散文诗和他本人都胸怀一道古典的纯银的气韵,质地柔韧,色泽耿介,同时又秉承民间的视角,这与他垂下双眉关注一只白鹭的站立有着性情上必然的因果。低处不低,白鹭站立在美学的高度。白鹭站立,是温润的家园也是非凡的理想,白鹭永不死去,白鹭在秋色里等你。
鱼肉
■杜国庆
鱼肉是一种肉。
鱼肉是一种白色的肉。
白色的肉比红色的肉干净,可靠,安全,而且更有营养。
红肉有血,要过水煮,要洗。
鱼肉很多人喜欢。鱼肉有身份。
我喜欢红烧鲤鱼,水煮鱼,酸菜鱼。百吃不厌。
我拿起筷子,挎下一片鱼肉,沾上一点浓浓的鲜汤,味蕾轻轻跳动。
鱼很调皮,她说:我不是肉,我是鱼。
说完她一翻身。说完她用另一只眼看我。
(选自作者个人博客)
程洪飞点评:杜国庆先生的这首散文诗剑走偏锋,对鱼肉二字的把玩隐匿在鱼肉的后面,红肉白肉,翻身后的另一只眼,歧义和延伸使这首散文诗具备了折叠的意蕴和深度。鱼用另一眼看你,你永无法知道鱼的另一眼看到了什么。
七步诗:扫雷
■川北藻雪
生命为赌资。七步诗就是个扫雷游戏。
曹植矗立雷区中心。妒意,争储,倾轧,削权……累积的地雷,冲决谁的胸臆,弥漫泱泱皇族。
金銮殿上,编钟敲响。悲泣激越。
才高八斗的曹植迅速入镜,他就地取材,搬出釜和豆子,踩着音乐的节点,他沙场点兵。不过,甫一开场,他就拒绝了秋的请战。
行色凝重,每落一步,曹植便口占一句。之后,镜头徐徐推出釜煮豆子的沸腾画面。诗行铿锵,掷地有声,精心安插的机关自然不会随意触雷。
愈是前行,烟雾愈浓,剖心的告白成为画外音。只有
豆子溢出绿色汁液,里三层外三层的撕裂之下,仿佛遥远的地雷引爆。
而曹植慷慨依然,他身后的五言绝句,像是某种宣言。
镜头切换,华彩剥落。
他抑郁寡欢,他困惑重重,一个横扫战场的扫雷手,怎么会在亲情的版本之间如此挤兑,将自己越扫越小?
(选自《中国诗歌流派网?散文诗界》)
潘志远点评:独到的眼光产生孤绝的比喻和孤绝的体验,这让川北藻雪解读传统文化典故变得得心应手,也诗趣无穷。仅从这一点上,就让人折服。
中国瓷(节选)
■唐朝晖
——我站在人生的祭台上……
让火焰扑腾起来吧 不要那么躲躲闪闪 风来了 周围早就看不见人 只有山和植物和石头
——焚烧不会那么痛快的 就是这样折腾着 耗着
爬上群山之巅 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一切去死吧……
不就是痛吗?从头顶开始 到耳朵 到肩膀为止
都在疼痛 不就是痛吗
我沉默地蹲下来 闭上眼睛 万物消失 身体化成风 有形无状地蹲在植物旁边 一切在往沉默的方向沉淀
待呼啸而去
(句号是一句话说完了 但我没有说完 逗号是一句话的停顿 但我没有停顿 所以就不用这两个符号)
(选自网络)
方文竹点评:写过《中国瓷》后,唐朝晖散文诗写作的路数有点改变,其实“改变”的因由还是因为《中国瓷》带来的汉语言路的断裂,归结起来即是:词与物的焦虑。其实这是一种语言的冒险,却能给当代散文诗的写作提供一个新的表达向度。
豫东偏东
■马东旭
一炷香缠绕的孤独天空,很美。
水,很美。瓮,很美。
几块羊骨,摆放的朴素神坛,很美。这个黑着的女人,很美。入山门,含蓄的样子,很美。风吹火焰,很美。风吹佛龛,很美。不小心吹开,粗布衣裹着的雪白奶子,很美。微微晃动,很美。清如许的眼睛,很美。哦,她的贫穷也很美。譬如,她挖东墙补西墙的窟窿,很美。头顶瓦罐,很美。稻粮干涸,很美。丈夫死于令人窒息的漩涡,很美。儿子长于漫漫黄土,很美。
刀口灿烂,很美。
乌云坍塌,很美。
一巴掌就能遮住的申家沟,很美。蜂蝶,很美。
哦,我的邻家嫂子,那是一个贤良,一个庶民。我把这古老的汉字写到骨骼流淌,六月飞雪,为止。
我也很美。雪压平原,也很美。雪压平原上的寺庙,也很美。
(选自马东旭新浪博客)
潘志远点评:近距离接触是基础,但不一定能发现美。美常常是在远距离后发现和产生的。马东旭的申家沟系列散文诗,大都是在他远离故土之后,在孤独的思念中汩汩流淌的。曾听周庆荣老师说,美要远距离发现和表述。因为远距离,才能掩盖丑,消解痛和过于情绪化的躁动;远距离后,一切事物都是静的、无声的,唯静和无声,才能诞生客观的美,深入灵魂的美。马东旭人很年轻,文字却很沉静,这是他站在远中历练的一种境界吧。
虎妹
■尘星 童云
我高兴我不相信
因为相信会使我停止呼吸
——【美】艾米莉?狄金森
就这么数着。
一颗一颗的时间,沿着一株瓦蓝的阳光跌落。心曲粉裂,默无声息。连风儿也躲开了,似乎一无所有正定定的存在,然而,是什么在忧伤面前,幻想拥有。
分分秒秒,从天上铺开来,恰如风景。
虎妹,我竟然忘了如何呼吸。
远离蛙鸣,却是捧真了一池荷塘。哦,这可是婀娜曼舞的一群,而我只单单停留亭亭静立的一株,独浣一侧的沙。偶尔撩起深沉的倦意,一对眸子乌黑恬静地望着我。好可爱的光!柔柔的探询于交睫中,像有一朵晶莹的雨花闪了一下,折出梦里金黄色的阳光,仿佛斜日余晖的流盼就羞染了伊的绯红;只有洁白的花瓣洁润的笑,错认了菲菲的颜色。
笑啊,你占据了梦的家居,也气弯了月牙儿。谁曾料想,何年何月,梦也要做流浪的乖乖。乖乖在空落的天街。
是什么的雨,湿透了什么。
梦是回返的落魄,竟痴愚的要画什么像,给雨儿。
时间生气了;雨夜回家了。
虎妹,你来说说话,好吗?
无人过问,或者添有别个茕然的寻觅。
对对鼓声,轻轻地轻一些,好吗?
鼓点愈远愈急,震颤起伏莹丽的面对。那、那流星抛予谁接取?心跳又如何的休憩,世界又如此简单!而你,虎妹,而你却像深浅如一的小溪,心意远去。又是谁依在此刻忧伤的一隅,挂不好泪行。
冬春倒班,时间打过招呼吗?
抑或是清词误诵,天凉怎个别。
可是不要,我真的不要听——
雪莲卧天山,峭首凝眉惜怜春。枉留意,咫尺天涯柳断衫,一点芳绯对星染。暮落远人暖还浅,日正炎,却有幽梦寒。见说失意吟落红,秋凉果漫园。
是的,是听错了吗?敲门的声响让怀想忐忑已久。节奏似乎弹落了什么。
音乐向来潇洒吗?只是无意怠慢,怎怪到处处是家,有语辞一版一眼如斯:雪在烧。
雪在烧?
火焰在里在外。远居的蚂蚁好温暖!想,在哪厢。
虎妹,安然沉默的虎妹,多么可爱又无奈!
潘志远点评:陶醉于梦呓,沉溺于情感和幻想,语言和思绪随意流淌,不受约束,更不受语言规则的影响,显得天真、浪漫、诗意:这便是此散文诗的特质,给人一种想乐但又乐不起来的奇妙感触。
城市是一朵巨大的鸟巢
■钱钟龄
这些鸟,是从农村或者郊区的森林里飞到城市的,它们想把歌声唱进城市的霓虹灯里。
有时,它们付出血的代价,把墓志铭写在透明的玻璃窗上。
夕阳则把更红的血液涂抹在高空,为赶夜场的城市提前描摹好妖魅的口红。
高楼大厦里的歌声成了它们的哀乐。
它们迟钝的翅膀,常常在天空中迷失方向。
建筑工人手中的一只只砖刀,事实上是它们被摘下的一只只翅膀,生命在堆砌中累积高度。
在吊塔的俯视中,一只只悦耳的鸟鸣被铸造在钢筋混凝土里,有尘封的音乐被一层层打开。
一起被打开的还有城市葱茏的草叶、阳光和雨水。
在城市森林里,没有百鸟朝凤,却也能看到两只黄鹂鸣翠柳的诗行。
在那僻静潆洄之处,天籁之音不难被找到。
鸟也是诗人,常常隐居在城市不为人知的句逗里。
有时,我们也是鸟,却不是诗人。有时我们在诗句里奔跑,却寻找不到我们需要的梦想。城市是一只盛大的花朵,我们像蜜蜂一样置身其中,却看不清自己的天空。
与矗立的楼群相比,一只鸟就是空中投下的一粒石子,容易被汹涌的人流淹没。
它的翅膀,却像锋利的刀片,在阳光下锋芒毕露。
有时,人和蚂蚁一样渺小,却依靠集体的力量,把历史搬到城市,把城市搬到历史里。
城市是一朵巨大的鸟巢,人和鸟一样都在寻找一枚栖居的绿叶。
有时,绿叶是雷霆,有时是闪电。
2014-8
潘志远点评:作者是与建筑工作有一段渊源,还是做过长期细致的观察和思考。他的感受是细腻的、别致的,也是诗性的。跳出建筑工写建筑工,但又始终明就暗扣,将人拔高,
那时我们没有见过推土机(外一章)
■容浩
稻田里的战争已经平息,落败的虫子甚至没有遗骸,命运如此,夜幕中被取走了果实的田野一片虚无。
远处有风吹过桉树,埋葬了祖父的树林像一个黑布袋收藏了全部的麻雀。这个地方曾经河流明净,天空宽阔;它的温情多于疲累,泪水多于悲伤。
那时我们没有见过推土机,我们从晒谷场上跑下来,身体渐渐被加热。所有的谷子都已经堆了起来,稻草也是,散发着草青味。萤火虫要出动了, 携带灯盏的虫子最不寂寞——它们飞啊飞。
黑夜里它们从不思考,只是飞。
我们也可以飞了,到那边的草坡去,那里有蚂蚱在吃草,那里没有停着推土机。
芒花
小河岸旁的荒地里长满了芒花——白色的小旗或白马的鬃毛,比稻浪好看。它们往一个方向倾斜,轻轻的扫,仿佛时间早已离开地球,而祖父辈们全都活着。我曾想它们的前世曾历经怎样的沧桑,花朵是怎样的灵魂?
时间不再变得可恨。
相拥的芒花哦,无法分辨出哪一朵是死亡,哪一朵是真相?哪一朵是爱情,哪一朵是骨灰?站在荒地里的芒花用一个冬天的时间将全部的事情叙述。
失语者们挨在一起,内心苍老,满头白发。
潘志远点评:没有对推土机的谴责,也没有推土机推过后悲伤。只静静叙述自然、稻田、芒花……叙述的愈具体、深情,也就愈惊心;而推土机就静静放在那,推土机的威慑和力量就放在那,一切已经改变,或就将改变,却无力也无计阻止。这是一代人的无奈,恰好被我们这一代空前领受。
城市手记(组章选一)
■陆承
在这里,我是否已抵达了梦的台阶,
现在,我需要的只是爬上去,爬楼梯般的悠闲,自如?
我还是我吗?
三种不同层面的你,经历了苦难的你,遭受磨砺的你,和未曾拥抱痛楚的你。
这就是形而上的音阶。
零度的沸腾。
一百度的凝固。
叠加着那恍惚的密码。
我行进在星期一的冰冷和静谧中。
克制,不要发言。
在古老的街道上寻找最高的信号塔。
我们谈论你。
书写的主体。
从基因到躯体。
忽然飘来的风景:现代意识下的故事。华丽的外套。
天气转好。
陈述自身的蕴藉是怎样的翅膀。
白马人成为热点。
那个沉潜于诗歌的背影在残存的史册中走向涅槃。
光投向肌肤处,是渴望的眼。
走吧,二十一世纪。
我是尼采吗?那致命的悲怆让乾坤也削弱了重量。
此在,我在,
彼在,我失。
星期二,瞌睡的灵魂徘徊于求剑的舟和阉割的笔之间。
补记下石头上的胎记。
让命运呢喃吧。
沿着忐忑的路继续奔走。
词语的光泽让湿润的心跳获得新生。
坚持的雕琢会不会呈现出一幅塔吊。
而我,在颓废和麻木之间游弋着。
你?
我?
他?
简约的人称里折射着什么?
追问。
城市。兰州。
我在你的脚下匍匐。
你好,我是我——凌乱而自尊的青春。
停水,停电,停不了的是思索。
断网,断裂,断不了的是奋斗。
在钢筋和水泥的森林里,做一株独立的草木,微小,却展示着健康的个体。
在优雅和噪音的阁间里,听虚无的声音,沿袭着内在的韵律,让呐喊成为流畅的颂词。
在星期四的雾霭里,我寄存爱与欲望,让这触手可及的岁月发酵,成为最可能的拥抱。
我始终犹豫于哲学与俗念之间。
这象形的表达。
我不得不赘述的领结,在东岗西路的附属里添加着履历的指向。
她将带我走向过去。
僻静的汗水会写诗。
清冽的泉水会唱歌。
在天涯之外的隐忍中,梦会打开,在昭示里亮出磅礴的气势。
走过张掖路,独自的华彩里,我向谁倾怀。
寒冷逼近的星期五,恍惚的人儿,你在哪里?
表白长成一棵树,阳光妖娆成一朵花。
在匈奴的后世里,我握紧心中那把虚拟的长刀。
潘志远点评:手记当然是随意的,关键是随意中看似随意,但又不随意。那种现代城市人心中的压抑、孤独和喟叹,渗透而外扩。常说,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现在是城市的狂欢只增添某个人的孤独,这孤独便不堪重负了。
倦 归(组章节选)
■金枭
2
那是一篇散落在远山之后的神话,除了梦的希冀,除了灵魂的诅咒,没有语言可以描述,没有想象可以穿越。
我最终找到的将是那些虚构的漩流,所有的目标失踪之后,它海市蜃楼般成为我生命中的奇迹,如同我成为幽灵的构思。
我拥抱历 史一样拥抱闪现的奇迹和故事,沙一样扬起,惊醒之后,月夜大漠般的宁寂。我羁押着一个囚犯,追逐着朝拜者的足迹,默默地走失在月夜大漠的宁寂里。
那是一首古诗,深埋在吟唱者的声音里,迷失在吟唱者的步履中,荒草一样长年微笑着,拼命地生长,又匆匆地枯败。
在遥远的雪原上,不眠的狼嗥,比古人的心更苍老。我只能用石头一样的声音和它们交谈,任凭散落一路,无处可觅。
喧嚣是一些诡异的偷窥者,它知道所有的人都会丢弃的那些东西对它意味着什么。那些漂亮的帽子在多少哲学家的脑壳上践踏过,多少思想和灵魂,在那里坚强地跌倒和站立。
4
想到过许多次琥珀,在虚空中,我们的意识互相围绕着,两个天体一样。突然间就成就了一种现状,每一秒都象一万年或更久,然而,看见了宇宙的漫长围绕着我们,飘不走,离不开,撞不上,两枚纪念币一样,躺在博物馆的橱窗里,躺在各自的记忆里,任誓情成迷,逝水成石。
琥珀象一种机缘,让我轻易地把时间压扁在掌心之中。我的掌纹突然象山脉和江河向我扑面而来。
所幸,那不是一枚天然琥珀,我不必在时间的球面上失重。
6
精致的瓷瓶,鲜艳的花朵,都被陈列在柜台上出售。一种季节性的商业活动不来不曾有过衰竭的迹象。
还有我们,这些形形色色的生命的形式,是一种更广义的季节性商品。如此大批量生产和用以消费的美令人恐惧。
这易碎逝的美,多象一个绝望的灵魂,痛苦地扭曲和蹬踏着。它痛恨那剂良药——那不过是一具严肃的假面。
令人恐惧的也绝不是美的终结,而是那无可填充的空腹悬着病毒的舞台,那曾是梦幻的居地。
是不是已经站在一列未知却又被注定的命运之列车上?所以看见了一些梦境中的景物。究竟是些什么?一张可以被随手揭去的画幅罢!
可我又把它悬起了,我所面对的壁太空了。让我面对这虚假的画幅,闭上眼,让心灵不要被蒙蔽和蛊惑。
18
人生是一季麦子。这话让我品味了很久。
麦子,大地,镰刀和四季。
冬天,雪野茫茫。我心里揣着把麦子,走在乡村的路上,嗅着农家的气息。我和我的童年并肩而行,在相似的冬天,相似的路上,眼里是相似的景色。
麦子是我的命运,它被播撒在记忆的田野。雪落下的时候,麦子冬眠了,漫山遍野的麦田,象梦的天堂。
我点燃了我的火把,照亮我内心的天堂。麦子的哭泣,象麦茬一样尖锐,象麦茬一样铺满我的童年。
潘志远点评:三大组作品我选了几章,虽不能窥一斑而见全豹,但已知大略,尤其是散文诗的语言风格,整体的格局,散文诗的味和境。语言比较散化,又有一种诗的蕴藉,质朴中见绚烂,不落俗套,是我选的理由。
石板路
■南小燕 [陕西]
这条青石板的小路是古老山村的日记薄,在山与山之间蚯蚓般蜿蜒,它是村庄揭不开史册的扉页,藏匿着不能言说的过往。
岁月的浓妆,见惯了聚的欣喜,散的哭泣,石板路上,深嵌着一个村落古朴的荣誉。
星辰与尘埃,拉长了悠远的时光,它似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一双眼睛陷入静默的年轮。此时,你若回忆,它会引领你步入童真,你若仰望,它会带着你走进苍茫。
它被岁月的手掌抚摸,把一些熟悉的声音深藏于耳,把一些陌生的影子拥揽入怀。几多悲怆或者幸福的故事,它从不阐述地接纳,用包容书写坚强。
它沉静地代替月色,让沧桑的眼底绽放皎洁的光芒。
我时常忧虑,困惑,寻找最初的自己。当波浪翻卷而来,我总是将它第一个抱在怀中。我知道,如果失去,我将无法避开那些尖锐的刺,无法躲开那些磅礴的雨。一颗急促跳动的心,只有在它的臂弯里才能恢复最初的安详与平静。
我不想辩解,哪怕被它目睹到我的苍老与丑陋,哪怕被它嘲笑我的愚蠢与笨拙……
我愿意就这样匍匐在它的脚下,让乡音的号子在耳边吹响,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将多余的悲伤挤出来,把日积月累的牵挂洗白了,再放下。
它仿佛是我栖息心灵的巢穴。
或者,我更像是它放逐多年的信鸽,羽毛里写满命定的字句。
我厌倦了漂泊,一圈圈增长的年轮像拨不掉的忧伤将身体越裹越紧。
我曾在燃起的一支烟里沉醉,我曾在远方的一片水里痴迷,我时常躲在别人的眼睛里,荣光或者狼狈……
现在,我更愿做一个胸有万壑,腹有诗书的人,为它泼墨,挥毫,让它从斑驳的时光里走出,让它在我的诗歌里,把一生的琐碎歌唱成最绵长的惬意和幸福!
(选自网络)
潘志远点评:我是在河南鹤壁十四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上初次认识南小燕女士的,也是初读她的作品,但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感觉她的诗一如她的为人,有着女性的细腻与男性的粗犷。细微的观察,入骨的体验,但绝不以阴柔表达。如“岁月的浓妆,见惯了聚的欣喜,散的哭泣,石板路上,深嵌着一个村落古朴的荣誉。我厌倦了漂泊,一圈圈增长的年轮像拨不掉的忧伤将身体越裹越紧。我曾在燃起的一支烟里沉醉,我曾在远方的一片水里痴迷,我时常躲在别人的眼睛里,荣光或者狼狈……”等句子和段落,给人带来大气的、回肠荡气的感触。读这样的散文诗,有“放之不下,回味再三”的不舍。
【2014年10月报刊散文诗选目】
陈旭明《把真相搬到现场(三章)》(载《诗歌月刊》(下半月刊)10期)。
程洪飞《蚁曲(外四章)》载《淮风》10月号。
徐澄泉《此岸彼岸》载《散文诗》10期。
刘启茂《哑巴与绿》载《散文诗世界》10期。
桂兴华《另一张脸(五章)》载《星星?散文诗》10期。
九月《身体里的呐喊(组章)》载《星星?散文诗》10期。
王西平《遭受肢解的花(五章)》载《星星?散文诗》10期。
池凌云《艺术区的片段(组章)》载《中国诗人》5卷。
潘云贵《谛听(组章)》载《中国诗人》5卷。
牧雨《蜀山诗话(组章)》载《中国诗人》5卷。
董喜阳《温暖的纸年轮(组章)》载《诗歌月刊》第10期。
【稿约】
诗歌界有“中国好诗歌”月选(评)活动,中国散文诗岂敢落后?程洪飞、潘志远、方文竹、段联保等等群起而攻,云“中国好散文诗” 。不是效法而是自作主张。意在辨别良莠,建立公正法则,推起散文诗新浪潮。
“好”,不是好坏的好,而是尖锐、先锋、谋新谋异,宁要鲜活的稚嫩,不要陈旧的完美。坚持民间立场。欢迎大家多挑刺儿。
对公开出版的散文诗期刊、内刊和网络散文诗进行海选,“一网打尽”。视作品内质,每月选出若干章精品(质先量后),每篇皆作短评。还将考虑年度总选、归纳。名家、新人一张圆桌坐。
以中国第一人气诗歌网站“中国诗歌流派网”及中国散文诗研究中心微信平台、“中国散文诗”、众多博客、有关报刊等等为发布平台,向各类年度选推荐,并求助出版。
为了保证全面公正地展现优质作品,读者推荐的程洪飞、潘志远、方文竹、段联保等作品可以适度进入选评之列,但不能自己评述自己。
暂开辟【引言】【每月观察】【XXX眼光】【争鸣—你说我说】【报刊存目】等栏目。根据情况,经常更换栏目和做法等。对于本期难免遗漏的众多优秀作品,大家可向我们提供,以便下期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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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品寄“中国好散文诗”秘书处:242300安徽省宁国市竹峰办事处桥头铺村盘龙村民组 程洪飞收 电话:138563153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