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福建高羽 于 2014-12-7 21:40 编辑
《在疼痛中觉醒》
——读见君诗集《莫名之妙》
近日，收到河北诗人见君兄惠赐的诗集《莫名之妙》，很是感激。
和见君兄的认识，缘于网络。2008年10月，我在诗选刊网站注册，成为其中一员，后来，加入网站管理团队，先是在“逐鹿”版块负责诗赛，再而调到“诗天下”。 当时，见君兄是网站站长，作为版主与站长之间，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我们有了一些交集、接触。可惜，2010年10月，因为个人身体缘故，我不得不辞去版主的职位，离开诗选刊论坛。直到2013年，诗选刊举办10周年网络诗歌纪念年选（该年选后来以“网络青年诗歌大展特别专号”命名，在郁葱先生的努力下，以《诗选刊》增刊的形式于2013年12月出版发行），我们才再次有了接触、交流，但关于诗歌，却一直并未曾有如何深入的探讨。
见君兄的诗集《莫名之妙》，来的适时，可谓弥补了我与诗人间的不少“遗憾”，使俺有幸对其诗歌有一次较系统和全面的了解。
著名诗人海上在给见君兄的诗集《莫名之妙》序言中说，见君“是一个沉静的思考者”，他“善于发现、善于观摩、善于辨别和分析……富有想象能力…….。”序中，海上以见君兄先前诗集中的一首诗歌《海岸边的空宅》为引，剖析、总结、梳理，为读者找到了一把打开见君诗歌隐秘世界的钥匙。
正如诗人海上慧眼所识，打开诗集《莫名之妙》，你会发现，如《海岸边的空宅》那样具有“诡异性”和“荒诞感”的诗歌叙述，在这本新诗集中并不少见，甚至，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诗人的内心更加的冷峻和深邃了起来。
“那张照片老了，快死了/它准备自己把自己埋进去”（《照片》），自己把自己埋葬的照片；“前些年/收藏在我身体内部的那些雨水/如今已锈成一团”（《收藏的雨水》），会生锈的雨水；“一把盐在我的伤口上/喊疼，诉说痛苦”，在伤口上喊疼诉苦的盐；“你用几缕黑发捆绑住她的哭声/并把这作为礼物/送给第二天的黎明”（《莫名之妙》之“礼物”），能捆绑哭声的发缕等等。诗集中一个个看似奇诡荒诞的意象，仔细思量，其实包蕴着多少难以寓言的生活之苦悲，现实之疼痛。诗人能从日常的细微之处，敏锐地捕捉诗意，提炼意象，并把富有哲性的思考借助新鲜的诗歌语言呈现出来，我觉得这是见君兄诗歌写作中的一大亮点。
当然，仅仅依靠新奇的语言是不够的，作为诗歌文本，它还需要更多的东西（如诗的结构、内容等）去支撑。细读诗集《莫名之妙》，我发现，在见君的每一首诗歌中，似乎都隐藏着一个不可言说的故事，都可以隐约地找到一些现实生活投映的影子。我想，正是这些叙事的支撑，使得见君的诗歌变得厚重起来，有了敲击生命与灵魂的重力。
在此，我想以见君兄诗集中的诗歌《钉钉子》（选自诗集《莫名之妙》第二辑“阴影上的斑点”）为例，就个人的阅读体悟和诗友们进行分享，以期能更进一步“探寻”和“挖掘”，一窥诗人的诗歌写作技巧和隐秘的诗之闪光“内质”。
“夜里，他点着蜡烛/在往自己逝去的青春上/钉钉子”钉钉子，这是一个很日常化、普遍化的生活小细节，它在我们的生活中却被赋予不少的象征意，如“铁板钉钉”等。诗人并没有被传统的思维所束缚，而是深入地直抵生存的思考。当你读到“他”是在往自己逝去的青春上钉钉子（而不是墙壁或者其他什么物件）时，你的内心，会感到压抑、沉重。屏住呼吸，你不禁会问：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经历过什么？以至于要选择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和自己的过去告别。
“钉完春天钉夏天/钉完夏天钉秋天/钉完秋天钉冬天”诗的第二节，诗人以重复的形式呈现，一切看起来很顺溜地钉过去，仿佛逝去的青春并没有给这个人留下什么深的印痕，或者这个人已经麻木了。
但显然不是。“当钉到你们相识的地方时/他听到一声大雁的悲鸣/他一阵哆嗦/他把自己的手指钉出了血”。诗人的笔锋在此巧妙地一转，波澜泛起。“你们相识的地方”是什么地方？那里又隐藏着一个怎样可歌可泣的故事（爱情故事？），以至于他原本坚定的手“一阵哆嗦”，锤子拿不稳，钉子钉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生活往往如此，在经历了大悲大喜之后，一个人觉得自己似乎已大悟彻悟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很从容地埋葬过去，但显然这是个体无力的挣扎。即使是悲剧（大雁的悲鸣），它也可能潜藏着让人心动的一些美好。有时候，美的东西（即便是凄美）只要一点点，就可能打败一切。
“这时候天色泛白/这时候烛光已灭/这时候，他发现/他钉下去的每颗钉子，都沾满了血”最后一节，真相浮出，昏暗的梦（烛光）消逝了，一切在刹那间复苏了。是什么唤醒了这个近乎麻木的人，是“血”（或者一种痛觉），让他重新审视自己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看似平淡无常的岁月，又何尝不浸透了他的心血。
读到最后一句，我不得不赞叹诗人的架构之精心，整首诗娓娓道来，故事徐徐展开，尤其是结尾，更是出彩，让人眼睛一亮，胸中一痛，颇感震撼。那钉子，仿佛就鲜活地钉在我们的心上。
见君兄在诗集的跋中说，“于生命而言，爱是必然，爱是永恒，而所有的人的经过却是偶然，是短暂，这就是悲情。”“生活因爱的存在充满了阳光和幸福，但更因爱的存在而怅惘迷茫，甚至走丢了自己。”
著名诗评家陈超先生在为见君兄的诗集《无望之望》所作的序中说，“一个真正的诗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仅要揭示生存，回应历史，更要眷念生命，流连光景，闪耀性情…….”
我想，见君兄正是基于此，在不断地“打探社会道德模式和众生的内心…….”，这正如他在诗歌《钉钉子》中用凝重的思绪探入人类生存的深处，其结尾，仿佛一种隐喻，那正是作者所要寻找的、也正是我们苦苦寻找的，一种生命的内涵，它正借助锤击，“在疼痛中觉醒”，哪怕是付出血的代价，难道不是吗？
2014-12-3 福建 高羽
附注：温建军，笔名见君，河北永年人，现居邯郸市。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青年诗人学会副会长。邯郸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邯郸市青年诗人学会会长。《诗选刊》网站站长。曾出版诗集《隐秘之罪》《无望之望》。
附录：见君诗集部分诗歌
《钉钉子》
夜里，他点着蜡烛
在往自己逝去的青春上
钉钉子
钉完春天钉夏天
钉完夏天钉秋天
钉完秋天钉冬天
当钉到你们相识的地方时
他听到一声大雁的悲鸣
他一阵哆嗦
他把自己的手指钉出了血
这时候天色泛白
这时候烛光已灭
这时候，他发现
他钉下去的每颗钉子，都沾满了他的血
《所有的日子》
所有的日子
都不过如此
一把盐在我的伤口上
喊疼，诉说痛苦
而我听不见
我的目光
在远方温暖的阳光里陶醉着
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在你的影子上
影子趔趄着
使劲抓着过去的回忆
一副不肯倒下的样子
所有的日子
都不过如此
我和你的窃窃私语
一字不落地摆放着，铺陈而来
接着
又被大风吹得四散而去了
《收藏的雨水》
前些年
收藏在我身体内部的那些雨水
如今已锈成一团
雨水内部的悲伤
这几天，又在发炎
这让我十分难耐
现在是盛夏，热浪滚滚
我独坐在小屋里
开空调
穿睡衣
数桌上的红樱桃
我遏制不住那一阵阵疼痛
只好站在窗前冥望着
想从前
想遥远
想那一夜的雨水
想你死后
我活着，一年年的，真累
《莫名之妙》其一 礼物
你用几缕黑发捆绑住她的哭声
并把这作为礼物
送给第二天的黎明
黎明起床很早
黎明满目苍夷
黎明拄着拐杖走过来，背负着你昨夜的拒绝
在收下礼物后
用一片落叶，当作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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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4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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