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潘加红 于 2014-12-14 14:32 编辑
向下的花朵-------读木斧
木斧一直坚持现实主义的诗歌创作,他的诗歌我读了不少,且读了几年;总想写一点感受或说读后感,不敢以诗评自居,源于自己浅薄,虽爱诗颇深,一直在蹒跚走路,一条不归路。我相信诗人多寂寞,有无法言说之痛之幽微,便关于一隅,俯首沉吟处,有诗如泉,汩汩流淌。
作为一个矿工,闭塞脏累的环境,几乎与世隔绝的容器般的抑郁,近乎被生活断裂在一个与所谓的现代文明对抗的一种坚守里。一手执镐,一手著诗,痛哉。
他的诗如同深厚的岩层,每一次夯挖,击打,都能敲出骨髓之痛。还是来看他的作品:
青铜时代
文/木斧
我只想说:好心人,给我唱首歌吧
起风了,雨还没来
你挑逗着琴弦
金蔷薇开花了,顶着一个小小寰宇
几万吨的阳光都给我搬走了
可一块矿石落在心底,比一只拳头还小
我怎么就不能移动一步
好心人,你的歌声不是盛在夜光杯里的酒
我得搬动采场上的矿石
阳光的花瓣在一瞬之间绽放
比你的抒情还要铿锵
你的歌声悲伤起来,低泣着
我却在矿石里找到一个坚硬的词,找到火
找到一具头颅,一根舌头
一块矿石的言语,是你无法比拟的
两个人的沉默,如临大敌
你放弃了漂泊的琴,发光的羽毛
你屏着呼吸,一粒粒星星早已
踩在你的头顶
跌落你迷离的眼眸
我只能说:好心人,你睡一会吧
我得剥蒜头一样剥开那一个顽固不化的词语
看看它别出心裁的青铜时代
一个矿工内心的金蔷薇在开。寂寥,无助,无人欣赏。希望一阵歌声,来滋润心田。可是,现实只有矿区现场隆隆的机器轰鸣声。是啊“几万吨的阳光都给我搬走了/可一块矿石落在心底,比一只拳头还小/我怎么就不能移动一步。一个宿命将诗人像一枚钉子牢牢钉在这些岩石里,犹如岩石里的三叶草贝类的化石,他永远行走在钢与石的对话里,他永远无法真正地让自己回到一片柔软的草地。“好心人,你的歌声不是盛在夜光杯里的酒/我得搬动采场上的矿石/阳光的花瓣在一瞬之间绽放/比你的抒情还要铿锵。在严峻的生存面前,一切歌声,抒情,都是浅薄的,只有钢铁的意志才可以掀开生活坚硬的岩层。这种淬过火的质地,慢慢地冷却在诗人的基调里,成型,及物,有着无限膨胀的坚韧和耐力。“你的歌声悲伤起来,低泣着/我却在矿石里找到一个坚硬的词,找到火/找到一具头颅,一根舌头/一块矿石的言语,是你无法比拟的。从无可回避的宿命至内心坚忍不拔的警觉,直到某一天,他厌倦的职业,成了他相互依存的部分,那些沉默的矿石,有血,有肉,有灵性,有看不见花朵在寂寞里绽开;他们无需怜悯同情,他们已经把疼痛钎出璀璨的阳光。
沉默,是最真实的语言
文/木斧(节选)
我不能轻易地把它们搬到采场
这是我的遗憾
在矿石与矿石之间,一堆堆白花花的骨头
我艰难地寻找一个头颅
并且把它举过头顶
揣测蕴藏着怎样深刻的思想。
我恍惚注视到了一道光脉,从一块矿石的裂隙里
迸射出来
它嘶哑地呐喊,就像咽喉里哽住一些什么
痛苦,悲伤,激愤,河流,还有故乡的明日黄花
一下子打湿我的眼睛。
在矿石面前,只有我是无辜的
将它们采探出来时给予了重生
而我闪烁的青春却给它们攫取,占有
并且,他们说出了我的语言
并且,他们携着我的语言走下山去。
只有沉默
也许,是最真实的语言
就像故乡的黄花
在微风里摇曳梦的枝头
从某种层面讲,他和矿石都是无辜的,当诗人从个体体验到存在凝思,生命彼此都在磨损,矿石成为碎片,自己的青春也随之而去,“并且,他们说出了我的语言/并且,他们携着我的语言走下山去。人到无言,只有岩石。一块块岩石,替代了内心的倾诉。这个物化或物我置换的角色转移,是多么无奈,感伤的情愫。读木斧的诗,读一首,就越接近他火热的内心,他和众多写实的诗人最大的区别是:他直入生活的岩层,而没有一般诗人所谓的,与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贴面,这样的钢石紧密的锻打,造就了木斧诗歌钻石般的质地,而即使是一种思想的提升,也绝非是形而上的,他一直在向下,向低,低到生命的骨髓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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