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文/戴永成
荒原,是雪狼最初的家园。
黑土,是雪狼栖居的天堂。
天生雪狼野性,地养雪狼血性。雪狼的童年,被荒原风刮得透心凉,但没有眼泪。雪狼的青春,在龟裂的土地上发芽,饥饿贫血,但没有怨恨。
野性的荒原,草被一根根拔出,被一根根钢筋替代。母性的泥土,一滴滴水被吸干,被一片片水泥置换。
雪狼,无家可归,便成为野火。雪狼,到处流浪,便成为野魂。
雪狼,看见了那些草根的命运。村庄,被吸走一滴滴绿色的血。火焰,把枯草生命的最后一滴血烧成灰。那些屈死的树,落叶呻吟有声,却无人过问。那些不死的根,攥紧泥土,等待复活,渴望重振草木的风景。
雪狼,听见了那些蚂蚁爬行的声音。蚂蚁进城,爬到城市天空的脚手架上,在水泥与砖的夹缝中生存。蚂蚁毕竟是蚂蚁,高处有风,随时有被风吹进地狱之门。蚂蚁却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爬行在低处无人惦记,就像那些拾荒人。
雪狼,看不惯尘世的世俗。善被人欺,弱被人辱。
那些抓耗子的猫都丢哪了?那些忠诚的狗怎么也狗仗人势起来?
是谁把原本自然的家园弄得浑浊起来?是谁把原本善良的人性抛到九霄云外?
雪狼,叩问青天,青天不语。叩问大地,大地不语。叩问村庄,村庄无声。叩问城市,城市无声。
雪狼,扪心自问:谁来拯救生命的家园?
雪狼。听雪。
天堂的雪说,没有上帝,也没有神仙。惟有自己拯救自己,惟有灵魂拯救灵魂。
我是一只北方的雪狼,我将拿什么来拯救这个冥冥尘世?
我知道,一只雪狼的牙齿再锋利,也只能咬咬腐烂的皮肤。但我懂得,滴水可以穿石。雪狼多了,狼牙多了,咬的人多了,尘世岂能还容得下那些腐败的肚子与贪婪的灵魂存在吗?
雪狼,信仰天籁的雪,信仰狼的野性,信仰诗的干净。
我夜夜以雪为膏乳刷牙,让我的狼牙变得更加洁白明亮。我晨晨以诗为膏乳刷牙,让我的诗齿变得更加锋利坚韧。
洗刷刷,洗刷刷,刷一生牙,洗一世魂,写一辈子诗。然后,咬咬尘世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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