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
作者：马杰
那印子像是被人故意画上的地图。我经常观察她湿透的裤裆。
老师对大家说：这是病，同学们要相互帮助。
“撒尿壶！撒尿壶！......”课后，同学们都会激动，像井底一群叫春的青蛙。
格子抽屉似的教室人挨着人。
安静选择了她，她也只能安静。
我和她同桌。
身后是扫把、垃圾箩、还有飞飞停停的苍蝇。前边的小黑脑袋像一枚枚被炒黑的板栗。
狗的嗅觉最灵敏，我从不捂住鼻子说她臭。就像她从来不和别人说自己难过。
她不说话，但会经常偏头看我。我也不说话。她瞄我作业时，我就把本子挪她近些。
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就像没人知道她上课磕瓜子。
她递来我一撮，我只吃了一颗。然后，她就笑了。我能闻到她身上尿臭味，就像一些腌臜开始发酵，长出鲜艳的菌子。
板凳是潮湿的，一年四季都这样。我是偷偷摸过她板凳的人，也是做值日唯一会擦她凳子的人。
她又尿裤子了，尿液还滴到了地上。她攒了下凳子，碰落我新买的钢笔。
“你这人怎么样！”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最后一句。
没人骂她尿壶。那天，她捡起钢笔，握在手里哭了。在班里哭的唯一一次。
毕业会，老师让同学们轮流讲讲自己的心愿。
那天她穿了一套崭新的衣裳，还打了香水。她安静地走上讲台，手伸入兜里，轻轻地对大家说：
“我想再请他吃一次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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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5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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