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生命如歌 于 2016-11-29 18:43 编辑
這是一盞我記憶中老舊的,不知是何年代的黃銅煤油燈。這盞燈有一個巴掌大的平面帶沿荷葉狀的底座,在底座的中間有一根銅管,銅管上托著酒瓶一樣粗的用來盛煤油的容器,容器上有一個把手;最上頭仍是一根銅管和一個圓形的銅片成為“T”字形,銅管中是白色的棉線,油燈就是通過棉線蘸著容器裡的煤油燃燒起來。
在時光的深處依稀看得見這一盞濃黑色里透著斑斑得黃銅,在漆黑的夜晚里,與那張燈影里微垂著而柔和的臉頰。灰暗的小屋裡仿佛就是我最溫暖的“家”。
在這個家裡有一張到我胸前高的床板放在那張老式得,很考究床頭上。那時候要是有大人把我從幼兒園接回來的時候,我就會飛快地跑到奶奶的這張大床邊,然後等屋裡沒有別的孩子在場時,奶奶就會從枕頭下摸出多彩的玻璃水晶球 。或者會從她的箱子里拿出一些水果或糕點,并吩咐我要將房門的鐵鏈搭在門閂上,要我不要說話,吃完了再出去。
那時的煤油還叫做“洋油”,自行車和火柴的稱呼均帶著一個“洋”字。5,6歲的我,母親的印記是一場痛哭流涕後的訣別。父親在星期六時時常也會讓叔伯姐姐哥哥們去幼兒園裡把我接回來,因為,我總是會被別人忘記在幼兒園裡,這樣幼兒園裡的阿姨只有把我帶到她的家裡,而且很是抱怨。所以,一旦我能回到奶奶身邊便使我極為欣慰,快樂的事情;儘管回到這個住著有幾個爸爸的哥哥的家裡時常會受到叔伯兄弟們的“臉色”,但仍然有奶奶那一根堅實的拐杖,和那一張寬大溫馨的大床。
我所說的奶奶實際上是我父親的三姑,據長者們後來說奶奶在過去的民國時期是很有名氣的大戶人家,爺爺曾在國民黨軍隊里做過官。但是奶奶一生沒有生育過孩子,這時父親住著的房子乃至到前邊大街上的房子都是奶奶家的。是在共產黨執政后我父親的弟兄幾個都是“貧下中農”的身份,加之又是回民的緣故吧,這個古老的院子全部住著父親的家裡人。
那時候奶奶也該有七十多歲吧,她有一個乾兒子也很少來看望她。
記得後來在我上了小學時,有一次我把看過的連環畫書籍賣掉得來錢后,就飛快得跑到奶奶床前用我攥著的,帶有體溫的紙鈔伸給奶奶時,她驚詫了,這錢是從哪裡來的?!當我告訴她原委后她仍是不肯接受,并時常告訴我做人要依靠自己。不能去做昧良心的事情。於是,我便在一家商店門口把撿來的一個錢包告訴父親我要將錢包裡的糧票,布票和錢全部上繳到學校。
那時候,父親時常會不在家裡,我一個人就學會了煮麵,洗衣服。可是一到晚上,在下午放學後我便會回到奶奶那兒去,再站在那時床頭已經到我臉龐的奶奶身邊。
在那個年月裡會時常沒有電,一個人時就會匆匆的跑到奶奶那兒,我依偎在她身邊;她會給我講許多我沒聽過的故事和一本叫《菜根譚》的連環畫書,告訴我吃飯的時候嘴不要餉,用筷子夾菜時候要從盤子的邊上開始夾菜,要想著別人,走路時遇到墻角要慢一些。告訴我別的大孩子欺負我時,要先檢查自己是否有冒犯人家的地方。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夜,那一天這盞油燈似乎著的特別的亮,我看到許多大人們都圍攏在奶奶的床前,我的嬸嬸將奶奶靠在她的胸前,她平靜地的臉龐顯得微微下垂,她不時的喘著微弱的氣息,大人們都手忙腳亂的用帶著悲戚的聲腔,我驚異的呆在一邊,這時嬸嬸呼著我的名字:“文生,快過來,奶奶在叫你呢”。後來大人們都用臉龐貼近奶奶的臉龐傾聽著奶奶在這個世間最後的語言,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看到那一盞不曾磨滅的燃燒著的油燈,照的很遠,很遠,時常使我看到自己那漫長的身影和那一張慈愛的麵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