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河散人 于 2014-12-17 23:10 编辑
父亲和我起了纷争,我不愿山坡那点零星的绿被开垦。父亲骂骂咧咧,说我没经过灾年,忘了地是俺们农民的立命之本。父亲套上牛,把那荒旱的山坡豁出一道道垄,母亲撒上高粱子,吃斋念佛,终于一场雨,青苗破土而出,新绿簇拥着清新,不再似以前的星星点点,远远望去绿油油的生机盎然。
苗见了天光泛得很快,长在那里站成杆杆长戟。几个娃儿那天折了几棵高粱杆当甘蔗吃,父亲对空抡响了鞭子。娃儿们慌不择路,爬上山梁滚下山坡,回头冲父亲做着鬼脸。父亲徒劳的继续甩着他手中的鞭子,鞭声在空谷里回响,山雀惊得飞起飞落,山雀惊得飞落飞起。母亲喊父亲回来,说别把人家娃魂吓没了,说几个高粱杆子,折就折了。
到了秋里,高粱有了气场,金色的光线下,远远的黄澄澄一片,父亲越发有事没事,甩着他那赶牛的鞭子。母亲说父亲是甩给雀儿们听的,母亲对父亲说:“别甩了,先吃饭。吃完饭扎几个稻草人插上山田。”
高粱的穗子渐渐红了,叶子越发浓绿,身子骨也越发壮实、挺直,稻草人已插满了山田。父亲还嫌不够,在两棵歪脖树间搭上个庵子,而后自己去守护山田。
庵子里的白天很燥热,雀儿们肆无忌惮地站立在高梁穗子上,那画面活像幅花鸟画。可父亲没有丝毫闲情逸致来欣赏,父亲拉开弹弓,嗖的一下打过去,雀儿们呼啦就飞上天去。它们落在田边的树上,探头探脑和父亲打起游击。后来父亲弹弓的准头越发准了,父亲醒着时,雀儿们很少过来。不过父亲经常午睡起来,总会发现有鸟屎示威般落在自己头上、衣服上。每次喊父亲吃饭,他总不回,非要我吃好了来换他。我总是说自己已经吃过,让他回去,我来看着。父亲一离开,雀儿们就活跃了起来,我拿弹弓四面出击,雀儿们在高粱穗子上飞起来落下去,对我完全是一副轻蔑的姿态,搞得我一刻不闲歇。
庵子里看风光还是要待到傍晚,那景致极为壮观,看太阳落下西边天,看太阳低过了高粱穗,高粱的身影渐渐暗淡,穗子的红却和晚霞,并父亲的身影,映红了满山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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