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波来 于 2014-12-18 18:13 编辑
海南物事(续二)
陈波来
山兰酒
海风不能全部吹到这里。
正好一粒刀耕火种的火星被撒向山林,那场火烧得铺天盖地。
穿青衣的黎家人信手在冷却的草木灰里点播下金黄的山兰稻种。
随意的播种肯定不会带来高产与丰收,但不计多少的收获更是充满喜悦。
对于呼啸于山野的黎家人,食物不只是白净的米粒,还有米粒化作的浊酒。
毕竟是能够吹到海风的地方,阳光热烈得如芒刺在背。
用不着再烧一把火,以及热火朝天的蒸馏,一如山兰稻在向阳的坡上自然秀实。
热带的海风与阳光使闷裹在芭蕉叶里的稻米很快发酵并酒液横流。
这是秋天,偶或一叶枯黄拟将落向收割后的山坡的时节。
黎家人拉外乡人一起喝山兰酒,不用分碗而盛,满满一坛。
也不分你我,插上几根竹管轮番吮吸,满满一坛当当响的盛情和海量。
那外乡人,尝到高原故乡的糯米甜酒的味道,不胜酒力,在醉眼朦胧中认出似曾相似的亲人。
海螺
一座干净的城,因空空荡荡而显得干净。
连心的肉,唯一牵扯的经脉,有关生老病死的演绎及其意义,还有形单影只时缠绵的歌诗……
被三下五除二地剔除掉,干干净净。
历史干净得呈现不出任何阴影与斑点,让人疑窦丛生,让人止足于空城而不敢有半步的冒进与深究。
空的城开始大声地说着那一片海。海在虚幻地响。
仿佛时间的置换与窃取也是虚幻。你摸不着那有过的荡漾和蓝。
仿佛最后,连虚幻都被干净地拿走。
我有一天老了,我会让一把海螺在身体里吹。
连一片落叶、一丝乡愁都不留下。
因空空荡荡而显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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