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
那段时间 我被指认是一棵树
没错 我蹲下来
就听见手臂里的树枝在生长
那一定是一些导火索
它们还会长出绿叶 甚至开花
连睡觉的时候
偶尔翻一下
就仿佛掉进了一块土坑
跛椅
椅子被弃之荒冢
缺掉一条腿的椅子
倒在一个人坟包上
哭泣 雨天的椅子
轮廓暗潜的椅子 下体塌陷
多像一匹奔赴葬场的野马
它鬃毛凋谢 嘶鸣
是肌肉里横亘的突骨
我的爷爷 驾着一匹跛马
在荒冢野地中央
走成一道不再升起的
狼烟
一张遗像
爷爷昨夜从河滩里回来
肩上扛了一麻袋黄鱼
我知道这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爷爷在刀刃上宰杀黄鱼的时候
看见黄昏在天边淌血
他挂着汗液
颧骨突兀地像两艘木船的脸
裱进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季
永远都不再老去
劳作方式
冬天舀水的外祖母把冰层砸开
锄头的平口对准冰面
我站在远处看见她挥锄的样子
以为是在刨挖后院里种下的一畦芹菜
她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劳作方式
先用刀刃推开碎冰 再描摹出落锄的范围
就连站在柜台前登记户口
也要先比划一下那张纸的大小
最后拍一拍上面压根不存在的泥土
绝活
一个极安静的地方她连贯的笑声显得刺耳
让我们听起来像是空气里变了质的食物
她很久没将自己放入冰箱了 我的阿姨
在餐桌上 在电话边 在酒吧或者银行
对所有人都施展过她语言的绝活
总能让声音的战败者们输得心服口服
只要屋内一安静 她就无聊地开始咬冰柜里的砖头
把这个冬天咬得瑟瑟发抖
嚼得哑人说话 铁树开花
看病
二伯说他的牙床全坏死了
倒在舌苔周围像一圈发白的鱼骨头
喝开水的时候也能嚼到一股鱼腥味
二伯张大嘴巴给医生看
那个挂着一只听诊器的医生
总以为面前坐的的是一头鲸鱼
随手就开了一副处方
RP：
海藻 30g
干食 3次/日
忌肉 忌饮深水
牙
夜行的人用金属行凶
铁棍太长 刀斧过重 匕首的反光易刺瞎人眼
他们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
先佯装用金属打水 手上皆拿工具
男人掏出打火机 女人解下耳钉戒指
有的人险些从嘴里吐出牙套
他们尤爱这些锋利的东西让自己原形毕露
正如身体里藏着的豹子会借着月色跑出来
村庄停在这些人的手边像一张贴紧大地的羊皮
他们在白天的时候一边打磨器具
也会磨一磨那排豹子的牙 |
发表于 2014-12-27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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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谢谢支持。冬安~